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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5章 背鍋

  徐達坐在床邊上,一手使勁的拍著床鋪,滿臉焦躁的道:“還能做什麽找你瞧病!還以為為兄改好男風了不成,就算是,也不朝自家兄弟下手。”


  身為一軍主帥,自有氣度還從未見過徐達這樣的沉不住氣,看來是病得不輕。


  “徐大哥不好男風,我就放心了。”馬度笑嗬嗬的進了裏間。


  貼身的親兵已經舉著燭台過來,“國舅爺有所不知,我家大帥今年春天舊創複發,就沒好利落,時好時壞的,發作時疼的夜裏都睡不著覺,連盔甲都不能披掛”


  “傷口可是在背上?趕緊的給我瞧瞧!”馬度連忙的湊了上去,心中卻在嘀咕,不是說徐達是生了背疽,也就是蜂窩組織炎才病死的嗎,道史載有誤?


  徐達卻道:“行軍打仗衝鋒在前,受了傷也當身前,若是背上的傷哪有臉麵找你醫治,看來給為兄瞧瞧,實在是難受極了。“


  徐達指著胸口,就著燭光隱約可見那裏有一處傷口,有膿血溢出,馬度用手輕輕的按了按傷口的周圍,有些發硬已經結締組織化了。


  徐達微微的抽著涼氣,“春天的時候,已經讓大夫挖去了一塊腐肉,原以為好了,誰知道入秋時又複發了。陛下貴如黃金的白藥,不知道敷了多少,可總是時好時壞。玄重,你看我這傷可治的?”


  “旁的不敢說,外傷沒有誰比我更在行了。”馬度吩咐徐達的親兵去取自己的家夥。


  很快就有細碎的鐵鏽從徐達的肋骨上取了下來,馬度一邊清理一邊道:“八成是早年受的箭傷,箭頭斷在骨頭裏麵了。這些大夫呀就跟宮裏的太醫一樣,碰到大人物就不敢下猛藥,隻敢在皮肉裏麵動刀,不除了根自然是好不了。”


  徐達鐵打的漢子,不用麻沸散也不要蒙汗藥,一邊忍受著慢刀子割肉刮骨,一邊和馬度說話,“這是早年受……嗯的傷,箭頭斷在了……嗯……骨頭裏,多虧玄重藝高人膽大,不然還不知道要受到什麽時候……”


  馬度縫好傷口長出一口氣,拿出繃帶慢慢的給他包紮,“徐大哥吉人自有天相,隻要好生調養不會有事的。”他打個結,把被子給徐達蓋上。


  “有你在我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徐達突然正色道:“玄重等回了應天,能不在皇上跟前替我言語幾句,就說我不耐北地嚴寒,不適合駐守北平當長期調養。”


  馬度一邊洗手一邊調侃道:“徐大哥正值壯年,身體好的很,一點小傷就灰心了?莫非是準備告老還鄉。”


  “納哈出已滅,從北平到大漠之間的茫茫草原的各個部族這些年被分化打壓,再無明軍敵手,蜷縮在漠北的韃子更無力南征。”


  徐達眨巴著眼睛,瞳孔之中燭火明亮,“做人臣子的,當懂得思危、思退、思變,這裏已經沒有為兄施展拳腳的地方了,大明也是人才輩出,年輕人想要上位,我何必占著位置不放,惹人嫌棄又讓人猜忌呢。”


  “兄長真是我見過的第一通透之人。”馬度放下手巾,輕聲的笑道:“老謀深算如李善長,智計百出如劉基都沒有兄長這般拿得起放得下的胸懷,他們都想有作為有抱負,可也不看看這天下是誰的。兄長願激流勇退,實是一件喜事,當浮一大白,快快去拿酒過來。”


  曆史上在大明立國之後,徐達的人生幾乎就和北平、草原沒有分開過,帶著朱小四東征西討,直至在北平得了背疽,回到應天不久便離世。

  徐達留守北平有其曆史必然,當時蒙古在遼東和草原殘留的勢力依然強大,而現在遼東已平,草原諸部被分化瓦解紛紛請降內附,他這尊大神在這裏實在有些多餘。


  徐達看得明白,雖是名將勇將可卻不是非要戰死沙場馬革裹屍的癡人,與其在北平虛耗歲月,不如回應天安享榮華。


  “玄重也覺得我該回應天?”徐達嗬嗬的笑道:“說到見事通透為兄可比不得你。為兄雖已下定決心,可戎馬二十餘年總有些不舍哩。”


  “徐大哥領軍多年縱橫沙場、運籌帷幄,那是何等的豪情,有不舍乃是人之常情,徐大哥保重身體,日後總有用武之地。”


  “哦,玄重可是要我到朝堂一展拳腳嗎?對了,我還是副相呢。”


  “不不不,朝堂表麵清淨,可水麵之下確實沉底的糞渣,誰沾上誰倒黴。”朝堂上有老朱這個大攪屎棍,胡惟庸這個小攪屎棍,李善長躲在後麵時不時的再攪合幾下,那是暗流洶湧,徐達要是一腳踏進去非得濺上一臉。


  徐達壓低聲音,小聲問道:“玄重是不是知道什麽?皇上是給透過話?”


  馬度能知道什麽,估摸著要不了兩年老朱就該收拾胡惟庸,有一批人要跟著倒黴了。這事兒不好跟徐達明說,隻道:“君心難測誰知道呢,大哥不用操這麽多的心,好好養傷就是。你應該會跟我一起回應天吧,來年春天可要出閣了,沒有你在可不行。”


  “嘿嘿……妙雲出閣,我自然是要回去的,我跟陛下有約,你在北平多留幾日,說不準聖旨就到了。”


  見親兵端了酒菜過來,給馬度倒了一碗,又端了半碗給徐達,“公爺有傷在身少喝些。”


  “真是聒噪,你自己偷喝的痛快,還來管老子。”


  “酒能活血化瘀,讓你家公爺少喝些無妨,有我在定不叫你家公爺多飲。”


  徐達墊高了枕頭輕輕的抿了一口,道:“前些日子韓成南歸,路過北平時跟我說遼東之事因由,又說陛下因此可是大發雷霆。”


  “哈哈……那是自然。不過皇上不是惱怒而是驚慌,這麽大的的事情突然脫離掌控,換做哪個皇上都不會痛快,身為天子最怕的就是這個。”


  徐達笑罵道:“等回了應天皇上收拾你的時候,看你還笑得出來。”


  馬度放下酒碗,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天大的簍子也不是捅得,關我什麽事兒,你可別說是我閨女捅的簍子,我這個當爹要受牽連。”


  “軍國大事跟一個女娃有什麽關係,說到底罪魁禍首就當數我那好女婿了,你覺得以皇上會拿他作法子?”


  馬度搖頭,“皇上護短自然不會,更何況燕王馬上要大婚,看在你這個嶽父的麵子上也不能呀。”


  “或者你覺得皇上會砍了常茂的腦袋做個交代?”


  “那跟砍老常的腦袋沒有區別。”


  “你覺得皇上會處置藍玉?”


  馬度搓著下巴道:“應該不會吧,最多功過相抵,不賞不罰。”


  “嘿嘿……事情是在你的營中出的,常茂又是你的手下,你還是個外戚,所以你覺得還有誰比你更適合背黑鍋嗎?”


  馬度嘴角不自然的咧了咧,蹦出兩個字來,“我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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