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5章 傳承
金秋九月是收獲的季節,老大難的癟頭也在這個秋天收獲了愛情,滿莊子的人都以為癟頭會從窯子贖個漂亮的女人回來,莊子裏的婦人都借口去他家裏送東西,順便瞧瞧新媳婦長什麽樣。
滿懷希望的去卻都一臉失望回來,都說癟頭是挑花了眼,竟然找了個跛子,有膽小的還被那女子臉上疤痕給嚇到了,隻說女子接人待物還算大方,也不知道怎麽就把癟頭迷住了,看那女子根本挪不開眼。
馬度聽說了就讓管佳帶著家裏的人手給他操辦婚事,誰知道向來張揚的癟頭卻說不準備大操大辦,隻請老兄弟們和馬度喝頓酒就成。
婚事辦得很簡單,沒有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傍晚的時候一身新郎官打扮的癟頭了咧著嘴從秦淮河的碼頭上把蒙著蓋頭的女子背回家便算是迎親了。
拜堂卻進行的很正式,請了袁九黎做主婚人,即使不請他也會來,誰不讓他出頭露臉半年都不會得著他的好臉色,過年的時候說不準還給你寫春聯。
“夫妻對拜——禮成!”
“慢著!”癟頭突然叫住,對一旁觀禮的馬度道:“沒有公爺,我便隻能在傷病營裏孤獨終老了,公爺對癟頭有再生之恩,請公爺上座受我夫妻拜。”
“那我可就生受了!”馬度笑嗬嗬坐下,癟頭和婆娘一起下拜。
新媳拜倒的那一刻,蓋頭掀起一腳露出精巧的鼻子、鮮豔的紅唇,馬度心道:“哪裏醜了,隻看這口鼻便知道是個美人。”
馬度從椅子上起身,“好了,趕緊的送新郎新娘入洞房吧。”
湊熱鬧來當喜娘的碧琳將新娘子攙起來,莊子的裏青年半大小子立刻上來嬉鬧,“入洞房了嘍!入洞房嘍!”
碧琳斥道:“都趕緊的滾開,沒瞧見新娘子不放方便嗎?”
另外一位喜娘虎妞上前一步,叉著腰道:“沒聽見大小姐發話嗎?還不趕緊的閃開,要鬧就鬧俺!”
後半句明顯的比前半句更好使,眾人立刻避讓,碧琳和虎妞兩個一直護送著新娘子進了臥房,癟頭想要跟進來,又被虎妞一把推走,“去拉他喝酒,灌得他今晚圓不了房,哈哈……”
虎妞霸氣的關上房門,見桌子上擺著點心酒菜,便不客氣的拿來吃,還招呼碧琳,“大小姐不吃點嗎?”
“你吃,記得給新娘子留些!”碧琳拿去床頭前的秤杆兒,看了看坐在床沿上的女子,踮著腳走了過去手裏的秤杆兒緩緩遞到蓋頭的下麵。
見對方沒有阻止他膽子就更大了些,將蓋頭緩緩挑了起來放在了頭頂的鳳冠上,看清新娘的容貌碧琳先是一怔,又歪著腦袋看了看,笑道:“其實你很美的。”
新娘子淡淡的笑了笑,半邊臉上蜈蚣似得疤痕顯得有些猙獰,“嗬嗬……我真的美嗎?”
“當然,癟頭叔挑剔著呢,能被他看上的定是大大的美人,如果我猜的不錯,嬸嬸還是大戶人家出身。”
韓玲掩嘴笑笑,“算不得什麽大戶,勉強算的上是暴發戶,不比小姐才是真正的貴族千金。”
碧琳笑了笑,“我娘反倒是常說我沒有半點貴族千金的該有的樣子,連莊子上的姑娘都比我懂規矩,她若是知道我今天來做喜娘怕是又要罵我了,咯咯……”
“那些扭捏作態的算的什麽豪門千金,如小姐這般灑脫任性不拘小節的才算真的貴族風采。”韓玲兒說著話伸手在碧琳的身上摸了兩把,心道:“果真是個練武的好苗子,難怪古子楓如此的喜歡。”
她從懷裏取下一根潔白無瑕白玉簪,簪頭是一朵雕刻得栩栩如生的蓮花,擱到碧琳的手裏,“這是我給大小姐的一點見麵禮。”
碧琳拿在手裏瞧了瞧,“真是好看,不過今天是嬸嬸大喜之日,本該我贈禮相賀,實在不好拿嬸嬸的饋贈。嗯,我這裏有一個玉牌,可以與你交換。”
她說著把掛在脖子上的玉牌拿了下來,韓玲兒看了看又給她戴了回去,認真的囑咐道:“這東西萬金難求是真正的寶物,切莫再輕易示人。”隨後把玉簪插到碧琳的頭上,“你一定做得比我好。”
秋高氣爽正是趕路的好時候,在方山劫掠了半年的舍茲終於要回貴州了,戰利品整整的拉了三十輛四輪板車,東西很多卻沒什麽奢靡之物,除了一堆的機器便是雜交水稻的種子。
當然還有三個貪花好色的學生,也不知道吃了當地的女子給他們下的情蠱,還能不能快活得起來。
舍茲沿著車隊挨個的檢查,恨不得用繈褓將那些機械包裹起來,有這麽精明幹練又眼光卓越的女人,相信水西很快就能成為貴州的紡織中心,當然對皇室掌握紡織產業怕是起不了什麽威脅,畢竟運輸成本在那裏擺著呢。
馬度吩咐帶隊的管事莫要空車回來,記得采購一些當地的特產,支援一下親家經濟建設。舍茲老早的就傳信回貴州說服了丈夫和馬家結親,如今已經是鐵板釘釘了,想反悔的話可能會打仗的。
舍茲聽見了卻很有骨氣的道:“妾身自然不會讓府裏的管事空車回來,我水西雖是邊陲小部卻也懂得禮尚往來的道理,怎會讓親友吃虧。”
她又把留在應天的哚妮叫到身邊叮嚀囑咐,“你留在這裏莫要像在家時那般的胡鬧,不僅要學習漢人規矩,還要學著如何侍奉未來公婆。”
公婆?對於這樣的稱呼,馬度心裏沒有絲毫的準備,他好像才三十出頭,在後世說不準還單著呢。奇怪的是宋霜卻能坦然接受,媳婦熬成婆對女人們來說似乎是一件極大的成就。
送走了舍茲,馬度又要到江邊的碼頭給征倭的大軍送行,就在前日老朱頒旨命傅友德為征倭大將軍,副將軍有點多共有七人,率軍十萬,大小艦船數百艘,征討倭國。
老朱原本相中的主帥是郭英,可惜他過不了吊繩平衡木這關,畢竟到了海上暈船可不成,這才選了傅友德。每個都是身經百戰的牛人,帶著近代武器,若是還收拾不了倭人便可以找塊豆腐撞死了。
太子攜百官到碼頭相送,親自為將士斟酒預祝旗開得勝,規格堪比徐達北征,可見老朱對征倭的重視。
忙活了一個時辰,直到眾將上了船百官這才散去準備回衙當值。馬度剛剛的上車,元生就急慌慌的追上來了,“公爺,捎上奴婢一段。”
“太子的車攆你不跟卻坐我這小破車,又有什麽見不得光的事要我幫忙。”
“瞧您說的,奴婢總共也就求過您一件事,今天更是準備擺酒相謝的!”
“哎喲,太陽真是打西邊出來了,難不成你又生了個兒子,我不記得給你開過什麽仙丹妙藥啊。”
元生捏著蘭花指佯怒道:“您是國公又是外戚更是書院先生說這樣的話,奴婢都替您臉紅。”
“公公莫生氣,我不是給你開個玩笑嗎,到底是什麽喜事讓你這小氣摳門的肯請客了。”
“我兒富貴今年從書院畢業,在刑部觀政三月如今到都察院任了。”元生捏著手指道:“嘿嘿……七品的監察禦史,七品就算是入流了還是清貴的禦史,佛祖保佑我老黃家算是祖墳冒青煙了。多虧的您當年肯收他進書院哪,這些年來苦心孤詣的教導,不然哪有他的今天您說這頓酒該不該請啊!”
馬度用指頭撓撓頭皮,“黃富貴今年畢業了嗎?難怪最近上課都沒瞧見他。”
“呃……看來奴婢這酒沒必要請了,公爺對我兒似乎沒怎麽上心哪,哈哈……”
“如今兒子有了官身光耀門楣,公公也算是得償所願了,在皇上跟前當差看著風光其實是個苦差事,不準備告老還鄉逗弄兒孫享天倫之樂嗎?”
“嗬嗬……”元生苦笑兩聲,“奴婢這樣的回鄉做什麽,若是鄉鄰問起我的胡子去哪兒了又該如何回答,反倒是不如在宮中自在。官場的路並不好走,奴婢在皇上身邊伺候興許哪天還能幫上他一把,您說是不是。”
“公公這是一輩子都給兒子賣命了,可憐天下父母心哪!”
元生看看馬度道:“兒孫就是討債鬼,公爺不也一樣,給家裏的公子找了那麽大一個嶽家。”
他打開車窗看著江麵上浩浩蕩蕩東去艦隊,“即便是身為天子,一樣不能免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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