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心亂如麻
他的氣息中帶著濃烈的酒氣，直欲教人沉迷其中。不知過了多久，蕭婧無力地將眼睛睜開一線，卻見夏昱眸色清明，雖然和她保持著這樣曖昧的姿勢，瞳孔深處卻警醒如舊。
前世是在哪裏讀到過這樣的句子，別相信親吻時不閉上眼睛的男人，原來果真有人是這樣的，哪怕是在親吻時，理智亦不會沉淪。
蕭婧從他懷中掙脫出來，憤怒瞬間淹沒了心底的悲涼，那一刻她隻想狠狠用刀剖進夏昱的心窩，看看他是否還有心。那種仿佛烙進骨子裏的憤怒壓迫著她的每根神經，讓她終於失去理智地抬手向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上扇去。
沒有發出任何響聲，在她右手落下的瞬間，夏昱已經順勢偏過頭去。恰到好處的角度讓她的力道完全落空，好像她剛才隻是伸手在他臉上摸了一把似的。
夏昱眉尖一挑：“你不過是一張臉還有可取之處，其餘的嘛……恐怕連勾欄裏最差的姑娘都比不上，尤其是在取悅男人上。”
“你把我和她們比？”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不知是因為驚嚇還是太過憤怒所致。
夏昱眸底含笑，“你和她們有什麽不同嗎？至少在我眼裏沒有。”
蕭婧終於明白為什麽世界上有那麽多女人要做潑婦了，少女時期總想讓自己看起來儀態優雅有風度，然而，遇到這樣的男人，由不得自己不做潑婦。
那種漫不經心的語氣，眉眼含笑的挑釁，還有剛才和青樓女子癡纏時的浪蕩模樣，每一點都足以讓她失去理智，隻想用世界上最難聽的話來罵他，或者是毫不猶豫地殺了他。
蕭婧的額際隱隱作痛，她最後狠狠瞪了夏昱一眼，轉身衝出了房間。
當她走後，夏昱眸底掠過一絲黯然，轉身端起桌上的半杯殘酒一飲而盡。酒杯尚未放落，他眼角餘光卻瞥到一角裙擺。
夏昱將酒杯放下，麵上神情已恢複了方才的漫不經心。青青的眼光帶著審視的意味，從頭到腳將他打量了一番，才揚眉道：“果然還是你對付她最有本事，可笑蕭馳和殷恪他們卻圍著她團團轉，任由她指使。”
夏昱不置可否地彎彎嘴角，揶揄道：“聽起來，你像是吃醋了，既然如此，為何不順理成章地跟她回去，將身份糾正過來？”
青青笑了笑，試探道：“你莫不是真的看上她了？所以巴不得我回宮去，好讓她能留在你身邊？”
夏昱走到她麵前，伸手將她鬢邊的頭發攏了攏，手指卻順著她臉部的輪廓一路向下，最後停留在她小巧精致的下頷上。青青順勢仰起臉，語氣中帶了三分嬌嗔：“怎麽，是要看我這張臉有什麽不同麽？若是這樣你大可不必費神了，明眼人一眼便看得出，根本無需細看。”
夏昱放低了聲音道：“從前你容色傾城，我傾慕的卻是你的風姿無雙，如今你雖改換了容貌，於我而言卻沒有什麽分別，依舊是昔日舉世無雙的公主，一顰一笑一言一語皆令我望而仰止。”
青青微微一怔，隨即垂眸淺笑，雖然五官容貌尋常，眼波流轉間卻是容光無限。夏昱擁著她，兀自低語道：“自小我便明白自己身份卑微，所以大了後越發做出種種出格事體來招人加倍厭惡，隻有你曾將我從被人嘲笑欺淩的境地中解救出來……你吃了那麽多苦後能想到來找我，我……真的很高興……”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青青一直低垂著眼簾靠在他胸前，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然而夏昱的眸光卻轉向了門檻一角，那裏有一抹靛藍衣角停留許久，最終還是悄悄消失了。
蕭婧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那個院落的，依稀記得閑雲送她出來時說了什麽，卻一個字也想不起來。見到葉青時她猶能強顏歡笑，然而坐在馬車上，她雖然竭力閉緊了眼睛，眼淚還是抑製不住地流下來。
葉青登時慌了手腳：“你怎麽了？夏昱欺負你了？你莫要再哭了，這樣子回宮會露出馬腳的……”
蕭婧猛然睜開眼睛，眼眶中積蓄的眼淚嘩嘩流下，她狠狠用衣袖抹去。宮監衣袍的袖口翻邊很硬，她用的力氣又極大，在白瓷一樣的肌膚上留下了清晰的紅印。
她卻瞪著一雙泛紅的眼睛吼道：“我不要回去！”
葉青還沒來得及回來，她已經狠狠將腳上的男式靴子脫下來，徑直從車窗扔了出去，隨後又開始撕扯身上那件不合適的衣服。雖然知道她裏麵穿了外袍，葉青還是下意識地別開了目光。
蕭婧將脫下來的衣裳在腳底一通亂踩，待她發泄地差不多了葉青才溫言勸道：“氣鬱傷身，你身子骨本就不好，若是……”
“不好又怎樣，有你這個天下第一神醫在，還會讓我死了麽？”她氣衝衝道，“死了倒幹淨，免得頭疼。”
“你頭疼？讓我把把脈……”葉青剛拿過她的手腕，蕭婧就狠狠把手抽了回來。
“不用，死活都是我的事，不要你管！”
葉青本想等她情緒穩定下來帶她回宮，誰知這一路上她又哭又笑折騰個沒完，葉青雖然醫術精妙，但麵對這種情形也是束手無策。雖說有蕭馳在宮裏等著接應，但也不能讓她就這樣回宮去，若是惹出了什麽亂子就麻煩了。
葉青苦思對策想得頭大，猛然想起宋易現下正住在福滿樓，當下如得了救星一般吩咐車夫掉頭去福滿樓。
午睡未起的宋易睜了一雙迷茫的眼睛看著眼前奇異的二人組合，“老葉子？你怎麽會和……她……她不是在皇宮裏嗎？”
葉青將木然發呆的蕭婧先推進房裏，一手卻扯了宋易出來半步，壓低了聲音道：“她……有點不對勁。”
宋易送給他一個嫵媚的白眼，“病了？病了應該找你這個神醫嘛，你帶她來我這裏做什麽，若是讓人看到有姑娘出入我的房間，我……”
葉青最受不了他的長篇大論，當下要推他進去：“我知道蓮公子口才好，就當我求你，你去勸解勸解她吧，我天黑前還要把她送回皇宮交差。”
宋易這才來了精神，“算你識貨，本公子最擅長的就是開解女兒家的心事了。”他整理了一下頭發，這才哼著《西廂》裏的小調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