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亂世棋局
合葬之事雖在蕭婧的堅持下定了下來,但仍有許多棘手的難題需要處理。比如在重開皇陵的祭典上,即使她身為天子,也不能佩戴麵紗。這些天一來,她佩戴麵紗的舉動已經引起了不少流言蜚語,若是在祭典上她仍不肯以真麵目示人,怕是後續的麻煩會更多。
讓蘇翩翩代替她去,這是最好的辦法,隻是蘇翩翩身上的毒發作得厲害,蘇護已經再三向她下了最後通牒,若再無法給蘇翩翩解毒,合作就一拍兩散。
蕭婧能理解他的苦心,畢竟那是他唯一的女兒。蘇護已經是試劍齋齋主,是武林的泰鬥人物,從前參與皇族內鬥為的多半也是這個女兒,如今眼看蘇翩翩的情況一日日的壞下去,他怎能不心焦?
蕭婧之所以對他開誠布公,便是想借著他的勢力找到那名叫芡實的蠱師。畢竟,除了一個名字之外,她對那個神秘的蠱師一無所知。
果不其然,僅僅半個月之後,那蠱師就被幾名試劍齋弟子押來了皇宮。
一見到蘇護,芡實便對他怒目而視,質問他將自己的女兒綁到了何處去。對於蘇護提出的要他治好蘇翩翩的要求,芡實隻有一句話,見不到他的女兒,此事就免談。蘇護的性子並不算沉穩,然而獨生愛女性命懸於人手,他也是束手無措。
雖然探子早就將蘇護的舉動一一報知,但蕭婧卻裝作完全不知,要等蘇護親自求告到她麵前,才故作訝異道:“人已經找到了?”
蘇護不管她的這份驚訝是真的還是裝出來的,隻道:“你說過,隻要我肯與你合作,你便擔保翩翩平安無事,如今那個芡實根本就不識抬舉,天下那麽大,我要到哪裏去找他的女兒來?說不定……”
他憤憤地住了口,此事想起來心裏就慪得慌,那個小女孩本來是被嚴密地看守著的,誰知道好端端的一個大活人,竟莫名其妙就失蹤了!他自己也親自去查看過那間屋子,隻發現窗上的鐵柵欄都被絞斷了。但是斷口處平滑異常,根本是人力所不能為,更何況是一個手無兵刃的小女孩?
此事太過蹊蹺,他百思不得其解,但總不好就這樣告訴芡實。因此他隻是威脅芡實,若是不肯好好醫治蘇翩翩,就殺了他的女兒泄憤。
誰知那個之前一直膽小怕事的蠱師,這一次也不知是哪裏借來了膽子,竟對他的威脅毫不在意,一副大不了就同歸於盡的架勢,倒讓蘇護束手縛腳了。迫不得已下,他隻好再度來求助於蕭婧,盡管之前他打的主意是把這件事瞞下來,免得讓蕭婧占盡主動。
看出了他的焦急,蕭婧隻微微一笑:“想不到,那人倒是有幾分骨氣,他既然不肯,你又找不到他女兒,我還能有什麽辦法?”
蘇護見她言語中頗有推脫之意,當下瞪了一雙眼道:“你這意思,是要過河拆橋了?哼,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的真麵目給鬧了出去,看你這個假皇帝如何收場?”
蕭婧摘下帷帽冷冷瞥他一眼,嘴上卻是輕描淡寫道:“好啊,那不妨就拚個兩敗俱傷好了,你大可以現在就嚷嚷起來,到時候公堂上彼此對質,看那些王公大臣是會相信我,還是空有一副皮囊的令千金。”
蘇護一時語塞,確實,模仿一個人的外表或許有很多方法,但想要惟妙惟肖地冒充另外一個人,還是太難。之前蕭婧不曾回來的那半個月,為了應付這宮裏宮外的事情,他和蘇翩翩已經焦頭爛額。
從前他隻是蕭馳手下的小角色,看對方運籌帷幄,總以為爭權奪利也不是難事。然而真正麵對這些時,才發現武林上那一套根本不起作用,縱使他是武林霸主,靠得也不過是一身武功,至多不過殺人掠勢。
但在這宮廷和朝堂上,需要的不是一身蠻力,而是心下的智計,就是這一點讓他最為頭疼,如今不得不在氣勢上敗給眼前這個年紀輕輕的姑娘。不過他好歹還明白一件事,就算再不情願,也不能流露於表麵,否則結果隻能像是上次和忽闌談判時那樣,處處受製於人。
蕭婧看著他臉上的神情幾度變換,對於他的想法早已了然於心,又見他竟能按捺下性子不再回嘴,眼底倒多了三分讚許。
她深知做事要把握力道,雖然在氣勢上是一定要壓過蘇護,才能在局勢中占據主動,但若做的太過,很可能讓蘇護狗急跳牆。於是見效果已經達到,她的口氣又軟下來幾分:“你我如今同坐一條船,自然是要相互扶持,這種時候鬧開來對雙方都沒有好處,不若……齋主讓我和那個蠱師見一麵,看看能不能說動他,如何?”
她說這番話時,已將帷帽重新戴上,根本不曾看向蘇護。
蘇護半信半疑地看著她,似乎是不相信她能憑借口舌之利說動對方,然而眼下靠他自己確實是無計可施,於是便隻好應了。
他轉身正要走,蕭婧卻又忽然叫住他,笑盈盈道:“齋主順便將這兩位一並帶去吧。”她不再多說,隻是搖了搖身旁的銅鈴,四名侍衛登時押著兩名試劍齋弟子出現在殿內。
蘇護看得分明,那兩人正是他之前安排在宮裏監視蕭婧的弟子。那兩人在試劍齋諸多弟子中,無論武功還是應變都是一等一的人才,宮中侍衛根本不能與其同日而語,然而兩名得意弟子就這麽無聲無息地折在對方手下,倒讓他心裏又多了幾分畏懼。
他明白蕭婧不點破此事的意思,是要他自覺收斂,不要試圖派人來偷聽她和旁人的談話。手下技不如人,他自然無話可說,隻能帶了那兩人離開,再另遣人將芡實押送來。
待蘇護一行人離開後,蕭婧才微微側身,對著屏風道:“這次多謝楊大哥。”
楊一刀緩緩從屏風後轉出,忽然麵無表情地單膝點地道:“我知道你要和他講條件,讓他去刺殺閼於王子,看在從前一道喝酒的情分上,我求你讓我代他前去。”
蕭婧眼眸微低:“楊大哥,你知道我並不願你涉險。”
楊一刀卻斬釘截鐵道:“是我自己甘願的。”
蕭婧沉默良久,最終隻得一聲歎息。這一局棋下到如今,終於該是收官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