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2】（四千字）
「寰宇之中，不斷有位面世界產生和毀滅。這些位面世界，有的是天然誕生，有的是強者開闢。
聖元位面是天然誕生、已經發展成熟的頂級位面。在整個寰宇中都處於頂端。」
雲輕言指尖帶起一抹銀芒，勾勒出棋盤的模樣，「它孕育的至強者，甚至能開闢自己的位面，成為新的位面主。」
「可是有一天，它身側，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新誕生的混沌位面。」雲輕言指尖勾畫，在棋盤的白棋一側出現了一枚黑旗。
「位面之中也可互相吞噬，尤其是新誕生的混沌位面，不僅還不能孕育生靈，而且還弱小無比，不堪一擊。」
「可是就在它準備吞噬時，卻發現……那個小位面的世界法則，竟然是吞噬！」
「吞噬乃是位面之中最可怕的法則，即使是剛誕生，也有抵抗頂級位面的能力。
它會不斷吞噬位面，直至將所有位面吞噬乾淨，然後連自己也會吞噬！千萬年之後，被吞噬的什麼都不剩的混沌寰宇，又會開始孕育新的位面，位面又會孕育新的生靈，周而復始，循環往複。」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吞噬位面就像是整個混沌寰宇的清道夫。
只不過它的清理方式，十分的簡單粗暴。
雲輕言看向疆無涯，「所有生靈都有對生的渴望。
哪怕是位面意識。
於是，我誕生了。」
「我將吞噬位面剝離封印出來，將它與外界隔絕，避免它吞噬外物不斷長大。」雲輕言閉了閉眼眸。
以前的她，阻攔吞噬位面只是為了守護這片空間不消失。
而現在的她，有了更多想守護的存在。
她的家人、朋友，還有……帝九闕。
她更加不能吞噬位面毀了這個世界！
疆無涯沒想到真相是這樣的，他唇瓣動了動，終是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吞噬位面意志的強悍，即使我也鎮壓不下。哪怕是我，也不能把他與外界完全隔離。
而惡念與強烈的情緒，是它最好的養分。
我的靈魂牽引在阻絕它的門上，所有透過門要被它吸收的惡念，都會轉移到我靈魂上。
為了清除多餘的負面情緒，每當惡念承載超過負荷，我都會重塑靈魂，進行一次洗禮。」
疆無涯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以往會吸收天地間的惡念。
還有為什麼她靈魂能夠破碎后重塑。
因為，她就是這個世界本身的意志啊！
雲輕言將真相說出來，想看疆無涯臉上失落的表情，卻發現這個怪物，什麼情緒都沒有外露出來。
「陛下現在是要重塑靈魂了嗎？」他微笑問道，一點都沒覺得現在自己處境危險，眼角眉梢反而透出淡淡的愉悅。
這樣一來，她靈魂重塑后，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他了。
她瞥了他一眼。手中一根細長的銀鏈纏住疆無涯，像是拉犯人一樣拉著他走，「以前，它的世界意識還未完全形成，我還能夠靠力量鎮壓它。
但是現在，我離開的時間太久了，它的世界意識已經形成了，我的力量壓不住它。」
「那陛下是想？」
雲輕言拉了拉手中的鎖鏈，勾唇冷笑道，「不管我想怎麼做，出去的門已經關上了，你也跑不掉了。
你是禍害，為了避免你禍亂聖元位面，我死了，也會拉著你一起死。」
單純地鎮壓已經控制不了失控的位面，她要回歸本源，重新化為天道規則的一部分，用自身壓制這個吞噬位面的意志。
一旦她回歸本源，所有屬於『人』的情緒，都會消失，屆時，世界上，再無雲輕言此人。
只有天道。
疆無涯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笑道，「雖然不能和陛下生同衾，但是能和陛下死同穴，無涯也死而無憾了。」
他揚了揚手上的銀鏈，看向雲輕言，「陛下大可不必如此，我是不會逃的。」
雲輕言冷眸看了他一眼，若非之後鎮壓世界意志需要力量，疆無涯已成氣候，打起來損耗太大，她真想現在就讓他魂渣都不剩！
雲輕言循著感覺，朝著這片混沌空間的核心位置走去。
四周瀰漫出了濃霧，那些混亂的空間裂縫和風暴反而消失了，這裡的空間分外穩定。
只是周圍的黑色濃霧，給人帶來一股沁入骨髓的涼意。
雲輕言看到了黑霧中央，宛如心臟般不停跳動的位面星核。
星核乃是一個位面最重要的部分，只要星核不滅，位面便能一直存在。
視線中央，通體鮮紅的星核，宛如鮮血凝結。
似乎察覺到了有人靠近，從星核上蔓延出了無數血絲，朝著入侵者襲擊過去。
雲輕言暗自鬆了一口氣，幸虧……這個吞噬位面還未徹底形成意識，如果它能化為人形……就算是她捨棄靈魂，也制不住它。
絲毫不避諱那些纏繞而來的血絲，雲輕言由它們拖著走。
她的本意，也是讓它吞噬自己，化為世界意志與它抗衡。
哪怕所有位面天生不及吞噬位面那麼強悍，但她好歹是頂級位面化為的世界意志，和它僵持個千萬年的能力還是有的。
其實這樣的壓制，與其說是壓制，不如說是獻祭。
她遲早會成為這個吞噬位面的食糧，她能做的，只不過是在它消化過程中給它添點麻煩，延長它的消化時間，讓它暫時無法分出心力去吞噬其他而已。
雲輕言眼神冷漠的看向疆無涯。
她要保存力量，所以沒有殺了他。
不過，這片空間，什麼都沒有，他被困在這裡，哪怕能躲過這裡的重重殺機，也抗衡不了時間的力量。
壽命、力量都會逐漸耗盡，根本不需要她關心。
那些血絲，似乎也覺得雲輕言更美味一點，沒有管疆無涯，率先纏繞住了她。
然而，就在雲輕言要被拖入星核時，疆無涯突然動了。
他疾馳過來，斬斷那些紅血絲，將雲輕言推了出去。
一朵朵墨紫色的蓮花在他身側綻放，阻攔著那些肆意飛舞的紅色血絲。
他笑得妖魅惑人。
聰明如他，又怎麼會看不出雲輕言計劃中的無奈——將自己獻給吞噬位面，給其他人留下生存的時間。
「陛下是不是太小瞧我了？即使我不及陛下力量強大，也自信能保聖元大陸十萬年安寧。」
比起被困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靜靜等神體消散，他更樂意被吞噬得一乾二淨……
比死亡更恐怖的，是寂寞。
疆無涯主動沒入星核之內，轉瞬便被那些紅色的絲線纏縛，臉上卻無憂無懼，紫眸里閃爍著笑意，「而且……我也不願意看陛下消失在我前面，陛下還是在這裡替我承受萬年孤寂吧。」
那張俊美妖異的臉淺淺微笑，美得驚心動魄。
他的半邊身體已經完全被星核吞噬了，他卻像是毫無所覺，依然笑得邪意盎然，無端卻給人一種刺入心扉哀傷，
「誰叫我一向這麼自私、卑鄙、無恥呢，是不是啊，阿言姐姐……」
雲輕言指尖微動，記憶中的畫面快速在腦海中閃過。
漂亮至極的小男孩昂著頭，睜著一雙漂亮的紫眸，喜悅又高興，脆生生地喚她，
「阿言姐姐。」
「阿言姐姐！」
血色的絲線已經纏到了脖子，疆無涯幽邃的紫眸盯著雲輕言，唇瓣蠕動了下，還想問什麼，最終像是接受命運般閉上了眼睛，任憑周圍的紅線將自己完全包裹起來。
他想問，阿言姐姐既是天道，又為何要讓他這種天道不容的怪物誕生？
在他好不容易以為自己找到依靠時，又轉頭拋棄他，和想殺他的人在一起？
不過現在……
罷了，一切都結束了。
「小涯，這是給你帶的糖人。」
「阿言姐姐，我也想去人間界玩。」
一隻溫暖的手撫上了他的頭頂，「下一次帶你出去玩好不好？不過小涯出去不能隨意攻擊別人哦。」
夢裡的阿言姐姐，不是他高不可攀的陛下，她從人間界回來會給他帶糖人。
她會摸著他的頭，對他說，「小涯真棒。」
她的手柔軟又溫暖。
「阿言姐姐……」喃喃的聲音在虛無的空間里響起。
青年的聲音不復以往的甜蜜危險、看似甜蜜的一言一語下是沾了蜜糖的毒藥。
這次，乾淨、純粹、喜悅，像是單純的稚子，甜甜地叫著自己全身心信賴的人……
青年薄唇彎起了一道溫暖滿足的弧度，整個人徹底被星核吞噬。
虛無的空間之中，只剩下一朵墨紫的蓮花在飄飛，緩緩向雲輕言落下。
雲輕言緩緩伸出手掌。
墨蓮落在她掌心，開始片片凋零，化為一片紫色的星芒消散。
最後，一顆墨紫的蓮子落在了她掌心。
雲輕言攥緊手中的蓮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拿著這顆蓮子做什麼。
這片空間，什麼都沒有，來的時候，她已經將『門』徹底封禁了。
就連她自己都打不開。
等待她的，不過是在這片虛無空間里等待，十萬年後，重複疆無涯的輪迴而已。
這樣完全空寂的空間，四面八方都是一片黑暗，沒有人交流，簡直能把人逼瘋！
雲輕言能做的，只能是日復一日地跟著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說話。
在這無邊孤寂中唯一讓雲輕言欣喜的是，她能感受到肚子內的孩子，正在悄然長大。
那孕育的小小神魂，會逐漸開始回應她。
因為虛無的空間里什麼都沒有，雲輕言只能用自己的力量供給孩子成長，幸虧她已經恢復了巔峰時的實力，孩子並未因為營養不夠而夭折。
直到……肚子越來越大，離臨盆的日子越來越近。
即使是來赴死，雲輕言都沒有這麼驚慌過。
這片虛無的空間，她自己都出不去，能給孩子帶來什麼？
一起在黑暗中孤寂地等待死亡嗎？
就在雲輕言肚子內傳來一陣抽搐似的疼痛，新的生命即將誕生時。
虛無的空間里，突然湧起一陣狂風，黑霧翻湧。
不斷翻湧的黑霧之中，逐漸凝成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形象。
他一頭如暗夜般的黑髮，漂亮到極致的小臉上面無表情，一雙暗紅色的瞳眸像是鮮血凝結而成。
身上帶著極端恐怖的威壓！不像是一個小男孩，反而像是一個怪物！
不！他本來就是一個怪物！
「世界意志？！」雲輕言驚駭地瞪大眼睛，一眼就認出了對方是和自己一樣的存在。
這片吞噬位面，早就孕育出了世界意志！即使是她和疆無涯聯手，也沒有辦法鎮壓他！
那……為什麼，從一開始，吞噬完疆無涯后，他便收手了？
男孩向雲輕言走來，宛如背負屍山血海而來，他停在雲輕言身前，鮮紅毫無情緒的瞳眸看著雲輕言，小手卻指向她的肚子，「我可以送你出去。
作為交換，她，是我的。」
在男孩最後一句話落下時，雲輕言感覺自己整個人像是被這片空間排斥。
被她親手封禁的『門』被暴力打開一條縫隙，她正從這條縫隙中出去。
冰冷的童聲在她身後響起，逐漸消散在虛空中，「百年之後，我會親自去領她。」
陽光落入眼底，讓許久沒有見光亮的雲輕言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眼睛被刺激得生出一片水霧。
模糊的視線中，她看見一名玄衣墨發，俊美無雙的男子迅速看過來，像是在確認，又像是不敢輕易眼前虛幻的夢境。
他呆立在原地，小心翼翼地不敢靠近。
「帝九闕……」雲輕言忍住腹中的疼痛，喊了一聲。
她……她快站不穩了。
聽到這道聲音，男子失了靈魂的身體才像是回過魂來，他猛地抱住她，「輕言……我一直在等你……」
聽到他那微啞的語氣，雲輕言心底生出一股如針刺般綿延的疼痛。
當時她是抱著必死的決心進的深淵之門，讓他等她，不過是安撫他而已……
這個傻子，竟然真的一直在『門』外等她。
每個空間時間流速都不一樣，不知道這傻瓜到底等了她多久。
「嗯……我知道。」雲輕言依偎在帝九闕懷裡，疼得全身都沒力氣了，「帝九闕，我……我要生了。」
帝九闕一怔后迅速回過神來，所有的淡定穩重瞬間崩塌，他打橫抱起懷裡的人，驚慌又急切地向遠方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