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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遇刺

  徐徐清風從崇山峻嶺間不斷吹過來,流晶河水麵泛起了淺淺的漣漪。


  渡船平穩地在水麵上朝對岸行進著,按這個速度,不到半刻鍾便能渡過流晶河,與對岸的大梁軍隊匯合。


  “蘇兄,請!”


  趁著在渡船上短暫的閑暇,渠梁衍又把蘇彣請到船棚裏,打算再小酌兩杯。此前二人在馬車上聊的好興致,自然也延續到了渡船上。


  “殿下今日這般稱謂,蘇某愧不敢當,還請殿下直呼蘇某的名字。”蘇彣今日聽渠梁衍數次以兄長之敬相稱,雖然知道他性格耿直率真,但覺得還是有些不敬,也有點不自然。


  “蘇兄此言差矣。今日聽起蘇兄講述在問天閣習武練道的經曆,實在敬佩。今天,蘇兄還一路護送我返回上京,蘇兄這朋友,我渠梁衍交定了。”渠梁衍揮手止住了蘇彣的話。


  其實,在渠梁衍這二十多年的生命中,因為自己身份高貴,身邊的人都是敬而遠之,沒有一個能似蘇彣這般灑脫直爽。


  “蘇某謝殿下賞識。請!”蘇彣舉杯敬酒表示感謝。雖然和渠梁衍是初識,但已似深交。


  “蘇兄,好酒量??????”


  渠梁衍和蘇彣一飲而盡,他剛張嘴說話,突然船隻左右搖晃不止,周遭落水聲不斷,喊聲和箭矢射中船身發出的悶聲一陣陣傳來。


  “危險,殿下扶穩,我出去看看。”


  緊急時刻,蘇彣立即起座,然後恭著身子,一隻手拉住渠梁衍的右臂,另一隻手則搭在船棚的柱子上麵。扶穩左右搖晃的渠梁衍後,蘇彣自己則有點踉蹌地走出了船棚。


  隻見穿身周遭水麵開出了一朵朵漩渦水花,一支又一支短小的暗箭從漩渦裏朝船的兩側不斷飛速射了過來,紮在眾人的身上,紮在船身上。


  眾人紛紛拔劍拚擋,但暗箭一波接著一波不斷襲來,五六十人的隊伍瞬間隻剩下二十幾人還拿著刀劍,半蹲在船上,依靠著船板阻擋。水麵瞬間被鮮血染得通紅,尖叫聲和痛苦聲此起彼伏。


  蘇彣站在船棚的門口,借著半開半合的矮門朝外麵搜索開來,好幾支暗箭齊刷刷地紮在了身邊的門板上。他咬著牙齒,發現一側不遠處的水麵上有動靜,水花聲不斷傳來,一個青黑色身影微微露出了水麵。


  “是鮫族刺客,大家小心!”


  蘇彣發現了水裏遊動的影子,這矯健的身姿在水中遊刃有餘,他一眼就認出了是鮫族刺客在襲擊他們。因為剩下的人都蹲著,暗箭已起不了什麽作用,他看著水麵上泛起的水花,猜到對方可能要直接登船攻擊他們了。


  鮫族是五州大地上唯一一個水陸兩棲的種族,數量龐大,遍及整個東渝州。


  據傳,在天地初開的上古時期,東渝州也是人族的領地,那個時候五州大地之上隻有人族、虯族和魔族。後來,東海水麵不斷抬升,淹沒了東渝州大片土地。從此,東渝州境內河湖遍地,沼澤成片,成了名副其實的澤國。


  因為缺少種植莊稼的土地,當地的人族隻能改食魚類和水生植食,並慢慢適應了水中的生活。不知道又過了幾千年,生活在東渝州的人族逐漸在耳下長出了鰓,可以在水中呼吸生活,身上的皮膚也變成了草青色,徹底成了一個可以適應陸地和水下生活的種族。從此以後,這些生活在東渝州沼澤和河湖水域的人族開始自稱鮫人。


  又過了幾千年,五州大地上的各個種族因種族數量不斷壯大,相互之間因爭搶領土而征伐不斷,延續了數千年之久,後世稱為曠世大戰。在曠世大戰後期,人族中一部分精通天地之法的氏族,逐漸掌握了九重星流旋渦之法力,自立為神族,並與人族結盟,兩族合力擊退了魔族、虯族以及鮫人。從此,五州重歸和平,神族將鮫人正式稱為鮫族。


  鮫族身形和人族相似,因為耳下有鰓,使得他們可以在水中呼吸。他們的鼻子朝裏彎曲且鼻孔細小,潛遊在水中時鼻孔能夠緊閉不開。他們的皮膚光滑如麟,腳板寬大,使得他們可以輕鬆地在水中快速潛遊。


  雖然是源自人族,但鮫族卻生性怪僻難測,喜好爭鬥,內鬥頻繁,對外搶掠更加頻繁。曠世大戰後,鮫族在神族和人族合力征討下,種族數量銳減,隻得藏居於東渝州的河湖沼澤之中。


  東渝州河湖交錯,沼澤遍布,適宜鮫族藏匿生活。曠世大戰後的數千年時間裏,鮫族早已在東渝州上建造成了一座座防守森嚴的水上堡壘,建立了規模龐大的軍隊,實力大增,和其他四族形成了相互鼎立與製約的局麵。


  此時,渡船隻正好行至河麵中央,水麵之上的朦朧霧氣還未完全散去,後方的天威大軍和前方迎接的人族軍隊根本無法支援,他們甚至都難以看清水麵發生的一切。


  渡船兩頭的問天閣弟子憑借著超強武藝,擋下了大部分飛向自己的暗箭。但暗箭從渡船的兩側飛來,在船上腹背受敵,還是有好幾個弟子中箭倒在了船上麵,此刻不知生死。其他船上的家將傷亡慘重,連領頭的高衝左手臂也慘遭中箭,鮮血直流,額頭青筋緊繃,汗珠粒粒。


  好快的暗箭!

  好厲害的暗箭!


  當大家聽到蘇彣的大喊之後,終於知道了這些暗箭乃是鮫族有名的暗弩所發。這種暗弩弓身短小,取材自東渝州獨有的黑筋木,再輔以鮫族秘製的魚油浸泡,才成就了它的強勁彈力,即便從水裏發射,殺傷力依舊驚人,是五州大地上赫赫有名的殺人利器。


  突然,水麵接連數聲巨響,浪花飛濺,蘇彣看到好幾隻巨大的魚尾甩出水麵,然後便感受到了什麽東西狠狠地撞擊著他們乘坐的渡船。


  渡船上的人嘶喊著,一名家將哐當掉入水中。瞬間隻見一張巨嘴,兩排鋒利的牙齒閃著寒光,一口咬下了剛剛落水的那家將。一下子,船隻被這些藏在水中的恐怖怪物輪番衝撞著,上麵的人掉的掉,喊的喊,場麵極度混亂和驚恐。


  由於船隻左右劇烈搖晃,渠梁衍腳下不斷打滑,他用兩隻手死死抓著船棚的柱子,從一扇小窗子看到了外麵發生的一幕幕。他還從未經曆過如此血腥恐怖的場麵,麵色蒼白,額頭布滿了豆大的汗珠,顯得十分緊張。緊張之下,他還是知道這些怪物的名字,他在天機院的書籍裏看到過這種可怕的水下食人怪物。這些怪物便是鮫族馴服圈養的劍齒鼇,體長超過十尺,頭部寬大,血盆大嘴裏長了兩排像短劍一樣鋒利尖銳的牙齒,攻擊力驚人,十分殘忍可怕。


  “劍齒鼇,大家抓緊船隻,別掉水裏。”渠梁衍氣喘籲籲地大聲朝外麵喊著,提醒大家注意。


  渠梁衍話音剛落,隻見水麵之上開出數朵旋渦,旋渦之中躥出了一群身著黑衣的鮫族刺客。他們手持閃著銀光的細劍,從水下騰空而起,筆直的朝眾人刺殺過來。這群刺客頭裹黑巾,蓋住了他們耳下的鰓口和彎轉的細鼻。


  千鈞一發之際,隻見盤旋在空中的騎手乘著龍鷹急速俯衝了過來。幾支長箭從龍鷹騎手的手上徑直射向這些旋渦,幾名鮫族刺客應聲栽入水中。


  不過,隻有四隻龍鷹在空中支援,攻擊有限,讓多數躲過長箭的鮫族刺客跳上了船隻。鮫族刺客一登船,水下的那群劍齒鼇便停止了撞擊,一下便船隻停止了搖晃。


  蘇彣拔劍衝向船頭,抗擊迎麵而來的鮫族刺客。他拉回一名即將中劍的師弟,自己持劍一挑,立刻頂著那名師弟的肩膀,順勢騰空而起,右腳蹬飛了那名鮫族刺客,使其重重跌入水中。


  又一名鮫族刺客從水麵躍起,在蘇彣側方殺將過來,大師弟樊清風見狀回身甩出自己手中的劍,狠狠地把那名刺客擊飛並使其落入水中。蘇彣右腳一蹬,把腳下的一把長劍踢向了剛剛失劍擊敵的大師弟樊清風,二人互視一眼,背靠背在船上轉圈與鮫族刺客格殺。


  “保護殿下。”蘇彣大喝一聲,繼續和刺客拚殺。瞬間,幾名鮫族刺客倒在他的劍下,落入水中,染得水麵更加鮮紅了。


  船尾那邊,幾位師弟擠著狹小的位置,背靠背緊緊圍住,把先前騰空飛來的幾名鮫族刺客全數擋回了水中。船頭這邊,蘇彣又迅速和其他幾名師弟背靠背圍成了一個小圈,拚命地擋著鮫族刺客的輪番攻擊。


  同時,空中的龍鷹騎士不斷射來長箭支援,一下子便把剛剛那群躍出水麵的刺客都殺退入水。


  另外幾艘船上,渠梁衍的那群家將已所剩無幾。頭領高衝和僅剩的幾名手下仍在拚命地和鮫族刺客搏鬥,眼看著就要被刺客殺盡。幸虧空中飛來的長箭,否則高衝就要帶著手下全數盡忠了。


  “高頭領,你們趕緊把船靠過來。”渠梁衍對著幾丈開外的高衝大聲喊到。


  高衝左臂中箭,又無法及時包紮,鮮血染紅了整個左手和左身。其他幾名家將腳一掂,躍起身子跳上了高衝乘的那艘渡船上。一名家將迅速推開中箭身亡的船夫,利索地劃起了船槳,一下子就緊緊靠在了渠梁衍乘的渡船邊上。


  正當兩艘渡船靠攏之際,一條體型巨大的劍齒鼇從兩船之間高高躍起,重重地砸了下來,前一條剛砸入水中,又一條再次躍起又砸下。當第三條劍齒鼇再次躍出水麵,一支長槍從空中射了過來,刺穿了這條劍齒鼇的腹部。這隻不幸的劍齒鼇在空中抖了幾下,隨即便砸了下來。


  劍齒鼇就這樣高高躍出水麵砸了三次,終於把渠梁衍棲身的船棚給震跨了,他被梁木和棚草給壓在了下麵,大聲呼救。


  蘇彣和兩名師弟立刻轉身去掀壓在渠梁衍身上的船棚的斷木。就眾人驚慌失措之下,突然暗箭再次從水中射了過來。眾人迅速揮動長劍拚擋,可是暗箭來的太突然,眾人猝不及防,又有兩名問天閣弟子和三名家將中箭並栽入水中。幾條劍齒鼇衝出水麵,狠狠地撕咬著這五名可憐的人。空中又有三隻長箭飛向水麵,紮進了三條正在吃人的劍齒鼇的身體。


  水麵再次泛起了旋渦,又一群鮫族刺客飛身殺來。還沒來得及把渠梁衍拉出來,蘇彣又不得不起身揮劍殺敵。


  問天閣弟子身手再如何矯健,武藝再如何高強,經過鮫族刺客的輪番攻擊後,早已力不從心。此時,鮫族刺客再次躍出水麵,大家來不及喘氣便再次和這群善使手段的刺客拚殺了起來。幸虧空中的龍鷹騎士還在不停地射箭支援,眾人拚著最後一口氣,合力擋下了鮫族刺客的再次登船攻擊。


  此時,空中不斷傳來龍鷹的嘶鳴,岸上收到信號的龍鷹一隻接一隻的飛了過來,越聚越多。領頭的騎士指揮著龍鷹飛成了兩列縱隊,兩隻一排,貼著水麵飛了過來。


  飛過渠梁衍周圍的水麵時,騎士們便將手中的長槍使勁朝水裏刺下去。騎士們就這樣重複了兩輪,不斷有鮫族刺客的屍體浮出水麵。但也有兩隻龍鷹不幸被水下的劍齒鼇躍起咬入水中,好在後麵飛來的龍鷹騎士了結了那兩隻凶狠的劍齒鼇。


  趁著這個空檔,渠梁衍已被蘇彣等從垮塌下來的船棚下拉了出來,但身上多處受傷,鮮血浸染了全身的衣服,好在傷勢不至於致命。他背靠著垮塌的船棚邊坐著,看著龍鷹在周圍飛來飛去擊殺鮫族刺客。


  眾人急促地喘著氣,時刻保持著警惕,生怕還有不怕死的鮫族刺客再次躍出水麵攻擊。


  此時,渠梁衍的家將除了領頭的高衝還活著,趴在船上痛苦地呻吟著,其他的家將已全數被殺。而問天閣的弟子們,也隻剩下蘇彣、樊清風和另外三名師弟還能持劍繼續抗敵人,另有三名師弟重傷倒在了船上,其餘約十名弟子已不幸命喪鮫族刺客手下。


  趁著龍鷹騎士在水麵來回掃蕩之際,樊清風高高躍起,跳到高衝所在的船上,先把船靠了過去,再把高衝抬到了渠梁衍邊上。然後,蘇彣示意一名師弟劃槳開船,朝對岸迅速駛去,龍鷹騎士則繼續在船隻兩側貼著水麵來回飛行。


  終於,在輪換了三名蘇彣的師弟劃槳後,他們乘坐的船隻有驚無險地抵達了對岸,並被正在岸上等候的大梁軍隊接上了岸。


  後方水麵上來回掃蕩的龍鷹騎士也一一散去,最後一名騎士飛到岸邊確認渠梁衍沒有生命危險後也飛走了。


  流晶河麵上終於恢複了平靜,那一團團血漬還在水中漸漸散去,幾十具屍體就這樣漂在水麵上,最終都會成為水中食肉魚的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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