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 布塔真言
我一直低著頭,像待宰的羔羊,伸長著脖子 , 任由維卡拉大師擺弄,不敢動 , 也不敢又別的行為 , 更沒有說話 , 等了十多分鍾 , 我跪的膝蓋有些發軟,終於等來維卡拉大身邊年輕人的聲音:“好了,你可以起來了!”
跪久了膝蓋發麻 , 站起來的第一瞬間沒太站穩,還是張啟生從後邊扶著我 , 我才不至於往後摔倒
“怎麽樣,維卡拉大師 , 能不能看出來他頭頂紋身裏那些梵文字,究竟寫的什麽?”張啟生迫不及待地問。
維卡拉大師眉頭緊蹙 , 表情看起來有些為難 , 估計看我腿軟,很友善地讓我坐下,然後讓身邊年輕人問我:“程先生 , 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們維卡拉大師有幾個問題想先問問你。請問,你是否知道你頭頂紋身是什麽人幫你紋的 , 又是因為什麽原因在紋身裏紋下那些經文。”
這個問題……
我有些猶豫 , 因為我記得外婆曾經托夢跟我說過 , 這些紋身是在我九歲那年 , 外婆親手幫我紋的,當時外婆還在夢中告訴我:紋身對我有益,讓我我千萬別把紋身給別人看。
我當然是相信外婆的 , 但是如今骷髏紋身多次出現 , 讓我不得不疑惑 , 外婆說的究竟是不是真的?或者說 , 那個夢究竟是否真是外婆的托夢,畢竟不是外婆親口對我說的話 , 夢有真有假,若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錯覺呢?
仔細一想 , 似乎這個‘錯覺’一說又不太準確 , 畢竟當時外婆跟我提及的另外幾樣事情 , 都應驗了 , 不可能唯獨在這骷髏紋身上出問題。
我心裏純粹好奇,想知道紋身究竟是怎樣一個情況。
我想了想告訴年輕人 , 說我紋身是我一個親的人幫我紋的,至於當中功效,以及基於什麽情況下紋的這個紋身,這個就不清楚了。
年輕人向維卡拉大師翻譯我的話,過一會有,傳來維卡拉大師的問話:“幫你紋身的親人可否信得過?”
我猛點頭,“當然信得過!”
維卡拉大師聽過年輕人的翻譯,臉上有些為難。他伸手輕輕在我頭頂碰了一下,我意識到他是示意我低頭,忙在他身前蹲下。
這一次,維卡拉大師一直將他的手放在我的腦門上 , 持續了五六分鍾後拿開,我感覺頭頂傳來一陣火熱的感覺,同時腦子變得暈暈乎乎的 , 就像原地轉了好幾圈時的天旋地轉。
我還沒從暈眩中緩過神來,聽到年輕人翻譯維卡拉大師的話:“我們程先生 , 我們大師讓我問你:你這個紋身是不是偶爾出現,過段時間又自動消失?”
我轉頭看張啟生 , 想問問他是不是把紋身的事情全部告訴了維卡拉 , 沒想他臉色大變 , 像是沒料到維卡拉大師有此一問。
張啟生忙替我點頭,不住地電話 , 回答說:“對,沒錯 , 這個紋身確實偶爾出現,過段時間又好了。這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維卡拉大師讓他身邊的年輕人告訴我們:“我們維卡拉大師對紋身並不了解 , 如果你們問紋身的事情,他不得而知 , 他隻負責看梵文經文的事情。”
“是是是!”張啟生忙點頭 , 問道:“那請問大師,這個紋身骷髏眼兒裏的梵文究竟是什麽意思?”
維卡拉先生並不並不著急回答紋身裏事情,隻是讓年輕人告訴我說:“我們維卡拉大師說了,程先生頭上紋身裏的字太小,大師並不能完全解讀出來……”
我聽得一陣緊張 , 非常害怕維卡拉大師說一句‘無能為力’,好在並沒有,而是說:“我們大師從你的紋身裏解讀出了一部分 , 根據那一部分 , 聯係大師畢生所誦讀的經文 , 大致猜測這段梵文應該摘錄於《索亞利蜜多心經》中的《布塔真言》一篇。”
我和張啟生滿臉的懵逼 , 均不懂什麽《索亞利蜜多心經》,更沒聽過什麽《布塔真言》。
年輕人像是知道我和張啟生的窘迫,輕聲笑了笑 , 道:“《布塔真言》是梵文直譯 , 翻譯成你們的中文意思就是……魂頌。”
“魂頌?”我和張啟生同時出聲 , 依然不太明白當中的意思。
年輕人回道:“我們大師說了 , 根據你頭頂那些梵文,所能聯想到的唯一經文就是《布塔真言》 , 這種魂頌經文在印度都是用於人死後的魂魄安撫,從沒有用在活人身上的。”
“這……”
用在死人身上的經文?
我瞬間感覺身上一陣毛骨悚然:我一個大活人 , 怎麽就跟‘死後安撫魂魄’扯上了關係,這不……扯淡嗎?
我心裏覺得奇怪 , 張啟生跟我一樣滿臉寫著疑惑,張啟生有些猶豫地問道:“怎麽可能?會不會是維卡拉大師翻譯錯了?”
一聽我們質疑維卡拉大師,年輕頓時不高興回道:“我們大師什麽時候看錯過?”
“是是是 , 我們相信維卡拉大師的本事 , 我隻是奇怪,我兄弟這麽一個活生生的人 , 腦門上怎麽可能出現死人的經文?會不會是這些梵文字實在太小,又有頭發做幹擾,大師有些看錯……要不然請大師在幫忙看看?”
張啟生的話令年輕人更加不樂意了,黑著一張臉道:“你們既然不相信,又何必多言?”說完之後,他忙低下頭在大師一陣細語,我雖聽不懂他說什麽,但大概猜測他一定是在說我們的壞話,並且試圖全維卡拉大師離開。
好在維卡拉大師人不錯,伸出手擋在年輕人身前 , 似乎阻止他接下來的話,然後抬頭看我,嘴裏一陣小聲嘀咕。
我聽不懂他在叨念什麽 , 但以他說話的速度和說話的表情,依稀可猜測 , 他應該是在念一段經文。
經文不長 , 約莫隻有一分鍾左右的時間 , 隨後他看向年輕人 , 說了一席話,過一會年輕人有些不高興地對我翻譯:“我們維卡拉大師說了 , 剛才他念的這一段,就是《布塔真言》 , 也是你頭上紋刻的經文,如果你們有質疑 , 明天他回國之後,可以向你們郵寄一份《布塔真言》經文 , 你們可以自行對照。”
話說到如此份上,我們還有什麽可質疑的?
我隻能點點頭 , 告訴年輕人,讓他替我謝謝維卡拉大師。
年輕人估摸著還在因剛才我們對大師的質疑生氣,並沒有向大師轉達我的謝意 , 但大師似乎聽懂了我的話,又對年輕人一番細語,過一會看年輕滿臉不樂意地對我說:“我們大師說了 , 《布塔真言》一共三段 , 第一段是定魂 , 既安撫魂靈 , 第二段是讚魂,既歌頌魂靈,第三段是送魂 , 就是將魂靈送去西方極樂。你頭上這一段 , 是《布塔真言》裏的第一段——定魂。”
我越聽越覺得心裏毛毛的 , 等年輕說完以後 , 忍不住問:“可不可以請你幫我問一問,這種《布塔真言》用在活人身上是什麽意思?”
年輕人似乎翻了個白眼,有些不樂意 , 但還是在維卡拉耳邊小聲說了一陣,很快得到回答:“我們大師說了 , 這種《布塔真言》就沒有用在活人身上的 , 要麽用在死人的靈堂上 , 要麽刻在死人的墓碑上 , 用在人身上……除非這個人死了。”
最後一句話,猶如一記響雷落在我身上 , 劈得我外焦裏嫩。
死人,難道我……已經是個死人?
這怎麽可能?
我當然不信,強烈是求生欲讓我忍不住抓住維卡拉大師的手,問道:“大師,請你再幫我們看一看,會不會是弄錯了,我這麽一個大活人,怎麽可能背上死人的東西……”
年輕人看我情緒有些失控,忙上來一把推開我,略帶憤怒的語氣衝我低喝:“程先生,請你自重。我們大師該說的已經都說了 , 請你不要糾纏。”
我不死心,欲要再次上去詢問維卡拉大師,卻被張啟生攔了下來 , 年輕人的聲音再次傳來:“天色已晚,我們該回去了。對了 , 答應給我們大師的兩萬酬勞,請問可以現在給我們嗎?”
“可以可以 , 當然可以!”張啟生放開我 , 從我兜裏拿出之前取的兩萬塊交給年輕人,
年輕人接過錢 , 簡單點了點後,扶著維卡拉大師朝包廂門口去。
快到門口的時候 , 維卡拉大師又停了下來,對年輕沒人說了一會話 , 很快年輕人轉過頭對我說:“程先生,我們大師讓我告訴你一句 , 你頭上的梵文雖是魂頌,不用在活人身上 , 但若是有人故意在你頭上紋上這種經文的紋身 , 可能是想整你,頭上刻著這樣一段魂頌的紋身,無論對你的身體 , 還是你的時運,都是不好的,嚴重的還可能影響你的壽命。你剛才說的紋身的是你的一個親人 , 你最好查一查這個人 , 她是否真心的對你好。”
說完這些 , 維卡拉大師和兩個隨行的人消失在了包廂門口。
我站在原地久久緩不過神來。紋身是外婆給我紋的 , 我從小大到,都無比深信外婆不可能害我,現在突然告訴我骷髏紋身是在害我……這叫我怎麽相信?
我完全想不通,張啟生也是一臉茫然 , 估摸著擔心我會因為維卡拉大師的話有什麽極端的想法 , 過了一會之後 , 他安慰我 , 讓我別忘心裏去,維卡拉大師自己都說了 , 他隻認出紋身裏一部分的梵文字,《布塔真言》一說是他小部分的認讀和大部分的猜測 , 也許……他猜錯了 , 畢竟這個世上經文多如牛毛 , 他縱是研究了一生的佛學 , 也不可能通曉所有經文,也許是他猜錯了也不一定。
話末 , 張啟生安慰我:“你別擔心,回頭我再聯係別的朋友,找一個更加通曉佛學梵文經文的人……”
張啟生話沒說話,我打斷:“不用了!”
張啟生看我,似乎又要說安撫我的話,被我阻止,“你不用安慰我,既然我現在活的好好的,這些年沒害過大病,也沒真正遇到過什麽威脅我生命的事情,至於時運方麵 , 更是天方夜譚,我做生死繡這麽久,收入一直聽可觀的 , 這些種種,都說明維卡拉大師的話不正確 , 我是不會信的 , 紋身是外婆紋的 , 就一定不是害我的。”
說完覺得有些不夠篤定 , 我又加上一句:“我相信就算全世界的人會害我,我外婆也不會。走吧 , 先回去。”
我招呼著張啟生回家,心裏抑製不住地難受 , 不是怕死,隻是覺得頭上頂著那麽一個骷髏紋身 , 像是聽著千斤重擔,紋身時而出現 , 時而消失 , 太過怪異,說完全不信維卡拉大師的話是不可能的,但讓我去質疑外婆 , 我心裏又不好受。
“《布塔真言》,魂頌……”我腦子裏不停回想年輕男人轉述維卡拉大師說過的話,如果他說的是真的 , 會不會是其實……我早在九歲那年就已經死了 , 就算沒死 , 我的三魂七魄出現了問題 , 外婆為了救我,所以才給我紋上這麽個骷髏紋身,保我活下去?
我想不通,我若是真的死了,又怎麽可能長這麽大?
我搖頭 , 甩掉這些荒謬的想法。
張啟生開車送我回去 , 一路上我們都沒有說話 , 各自沉默 , 各懷心事,快到紋身店的時候 , 張啟生忽然接到個電話,聽起來有些急促 , 掛掉電話之後 , 他告訴我說他一個朋友遇到了點問題 , 很著急 , 需要去處理……
我隻好原地下車,走路回去,心裏無比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