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流霜姑娘(1W+)
其他的建築房屋也都基本完成過半,像比較簡單的庫房、馬棚、柴房、下人房等已經完工了。唯獨麻煩點兒的小別墅群,還在緊張的施工過程中。
花園也大致有了雛形,空地都留了出來,哪兒該建假山、哪兒該鑿池引水、哪兒該是一片草坪、哪兒又該栽植何種花木等等,年管家都一一的介紹著。
而如意湖整個的形狀經過處理,人工留下的痕迹漸漸的正在消磨,遠遠看去,正是恰正是一柄上等翡翠製成的上好如意,光柔瑩潤。湖畔的九曲廊橋、水閣、船塢也正在施工,岸邊挖了許多坑,將來是要種垂楊、桃杏、桂花樹、柿子樹等的。雖然這些栽植工作還得等到所有的建築完工之後才進行,但光是看看,已經叫人憧憬不已了。
「夫人真是慧眼如炬,若非親眼所見,老奴也不敢相信當初這兒一片荒蕪,竟會變成如斯美景!若論讀書,沒有比這兒更合適的了!」年管家笑道。
春霞轉身瞥了一眼遠處隱隱可見的靈妙寺塔尖,笑道:「而且還在佛祖的庇佑下呢,住進來的士子們必定心中也更安定。」
年管家哈哈大笑起來,笑著道:「夫人說的不錯!只要明年的秋闈能夠有幾個考得好名次的,咱們這兒的名聲就算打出來了!」
春霞朝他一笑,說道:「不是好名次,而是一甲三元必須要有這兒出去的!這個么,到時候就看你們的了!」有的人就是花重金,也得弄到這兒來住著!
年管家一怔,很快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中暗暗吃驚她的膽識,忙道:「是,老奴一定會早早派人打聽……」
一行人在這兒看了大半天,直到中午眾工人們休息用午飯的時候才離開。
回到莊子上時,柏夫人送來的那二十四名婢女也都到了,陸氏便領著她們上來見春霞。
這二十四人中,領頭的三人分別叫飛燕、雨燕、秋燕,剩下的二十一人則都是以花木命名。二十四人年紀都在十七八歲,顯然一看便是經過軍營般訓練的,一個個目光炯炯、精神抖擻,腰桿挺得筆直,那種無意識中透露出來的帶著騰騰殺氣的氣質,是一般婢女怎麼樣也學不來的。
想必是先前得了柏夫人的吩咐,二十來人對春霞都十分恭敬,三個燕更是乾淨利落,不帶半點兒應付挑釁之氣。
春霞見了心中便先喜歡了,便道:「你們都是乾娘精挑細選出來的,又跟著乾娘學過一身好本事。你們既然來了,想必都知道,此刻起便算是我的人了,乾娘有乾娘要教的,我有我要教的。只要你們好好的學,將來定會給你們一份好前程歸宿,從今日起,會有一個月的觀察期和試驗期,在這期間我會叫人教你們一些別的東西,如果你們感興趣的,便留下來細學,如果不願意,那麼便做個普通的下人也是一樣。當然,你們是乾娘送來的,個個也都有一身好本事,無論怎樣安排,我都不會虧待了你們!」
眾女子聞言大大鬆了口氣,三個燕便領著她們齊齊跪下道:「奴婢們聽夫人安排!」
春霞點點頭,便說道:「你們的訓練可以繼續,但只訓練也不能隨心所欲想什麼時候便什麼時候、想怎樣練便怎樣練,飛燕、雨燕、秋燕你們回去商量一下,拿出個章程計劃來我看看,若行的話便按照章程來。」
三個燕答應一聲,便領著眾人下去了。
春霞便同陸氏說道:「這些女子我問過乾娘,都是識字的,我想讓她們學生意管賬或者店鋪掌柜,你看如何?」
陸氏一呆,說道:「夫人您要培養她們做賬房先生或者店鋪掌柜?這……可以是可以,只是夫人難道將來還讓她們出去做事不成?」
春霞笑道:「將來如果我要開商鋪的話,少不得也要用些自己人,我是個女人,想必將來就算要做生意,也只好做些跟女人有關的生意,用她們正好。而且,她們不出去做事,難道你覺得能指望她們在莊子里斟茶倒水?」
陸氏想象著這幫爺們兒一般作風的女子們斟茶遞水的模樣,忍不住也笑了起來,說道:「夫人說的也對!行,這件事夫人您儘管交給老奴安排!老奴請人教導她們就是!」
春霞點點頭,笑道:「順便找些八歲九歲的女孩子,讓她們教導武功,沒準將來我身邊還有用得上的時候呢!也好教她們平日里不至於太閑。」
陸氏又答應了。
安頓好了這些,春霞這才鬆了口氣,與綠袖、金桔等便自由自在的在莊子里悠閑度日起來。
三個燕一番商量之後便定下了每日早晚操練一個時辰,其他時間任由她安排,春霞也同意了,還特意叫陸氏在莊子里為她們劃出了一塊地方專供訓練。
她興緻來了也去看過兩回,金桔和銀杏也是這麼過來的,倒不覺什麼,春霞也不覺得什麼,只有綠袖看得好生不忍和暗自慶幸,覺得好好的女孩子卻這麼辛苦的折騰,真正是——
幸虧夫人沒叫她也去練練……
春霞卻是心中一動,想起了前世在絡上、電視上以及一些報刊書籍上看過的特種兵訓練的知識,心中暗想若是將這些運用過來不知道會不會有好處?
儘管她記得的並非多麼詳盡全面的信息,但既然是現代社會發展才有的東西,總歸有一定的道理,依葫蘆畫瓢,總之不會有錯。
她原本打算叫來飛燕三人將自己的想法同她們一起商量商量,後來猛然想到了自家相公年東南,便將這念頭打消了。
這事跟年東南說自然比跟她們說要強,年東南在軍營里待的時間也不短了,軍營里的各種操練早已瞭若指掌,沒準能夠觸動他得到一些什麼好法子呢!
於是晚上他回來的時候,就寢時她果然同他說了。她雖然能幹,可關於軍營軍隊訓練的事情她又如何會懂?起初年東南含笑*溺的聽著,也不過是不願意打擾了她的興緻罷了,其實心裡並不當一回事。
可是,聽著聽著,他的眼眸炯炯發亮,神情也變得凝重了起來,唇畔那帶著*溺的笑容不知何時也消失了。
他很認真的聽著,不時打斷她細問,不禁嘆為觀止,好奇問她道:「你說的這些方法我聽都沒聽過,兵書我也讀過不少了,父親的筆記也都看過了,還有柏將軍、崔將軍他們也沒少教我,可是都沒有提過媳婦你說的這些法子。我聽著卻覺得挺有用的!你這是——從哪兒聽來的?」
年東南忍不住有些疑惑的望著她。
春霞有些心虛,這麼多年來,對於她的話,以及表現出來的各種本事和知識,也許因為並不在他的專業範疇之內,所以他只顧著替媳婦感到驕傲自豪,卻從來沒有懷疑過他為何會懂得那些?並不知曉她懂得的許多東西其實是這個時代所沒有的。
可是這一次不同,這一次她正好踩到了他的專業之內。
春霞卻沒有迴避他的目光,而是坦然的迎了上去,雙手圈著他的脖子含笑道:「我如果說是因為一些事情觸類旁通,自己琢磨出來的呢?你信不信?」
年東南一怔,有些困惑的望了望她。
春霞神情一黯,圈在他脖子上手臂也鬆開了來,幽幽嘆道:「看來,你是不相信我了?」
「不是!」年東南忙抱著她溫言道:「我信,只要是你說的我都信!」
「真的?」
「真的!」
「不是敷衍我?」
「自然不是,」年東南笑道:「你是我媳婦,反正又不會害我,我幹嘛要敷衍你?你向來比別的女子聰慧,更比我聰明許多,你能想到這些,其實本來也不足為奇,倒是我一下子沒想到這個才會那麼問,好媳婦,你別惱我好不好?」
春霞聽他這麼一說復又歡喜起來,一顆心柔軟著充滿著溫情,遂回身笑道:「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呢!其實我也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這些,你要是問我啊,我還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你知道我是你媳婦兒不會害你就好!」
「那是自然!」年東南同她相視一笑,便又接上剛才的話繼續問她。
春霞也毫不隱瞞,將所知所能想得到的滔滔不絕的跟他說了,兩人直說了大半夜還沒說完。春霞便笑著說回頭她用紙筆寫下來,讓他拿去跟幾位將軍們一同參詳參詳。
年東南自然同意,便抱著她滾做一團,在她柔嫩細膩的脖頸間不停的親吻啃噬,唇齒不清道:「好媳婦,為了生兒子,咱們還得努力……」
春霞原本以為說了大半夜他的心思被轉移了不會再惦記著這點兒事,誰知該做的事*家半分也沒忘記,她掙扎躲避不開,幾下子就叫他親吻揉搓得軟成了一團,只有俯仰由人的份了!
十天之後,兩人離開清涼山莊回了府中。而那特種兵訓練的計劃春霞總覺得應該還能想得起什麼來補充,於是便沒有那麼快交給年東南。經過幾天的考慮,她暗暗的又留了私心,打算回頭同他說一聲,讓把最好、最得用的法子留下來補充成為一套齊全完整的訓練方法,專門用來暗中訓練自家的親衛隊。
好東西當然留給自己才行。
回府之後,一切平靜,至少面上看起來是。
也難怪,大夫人因為秦管家的事情可是損失不小,如今忙著與兩位妯娌並徐管家明爭暗鬥爭地盤恢復元氣還來不及,哪裡還有空來找她的麻煩?
而春霞暫時也沒有能力去找她的麻煩,樂得清靜,便開始琢磨起生財之道了。
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走訪市場,於是每日便做了尋常打扮,帶著嬌紅、金桔並洪七等人上街到處去逛。
原本顧山還住在年府的時候,有的時候也會跟隨。如今顧山已經去了柏將軍麾下做了一名親兵,在半月前已經搬離了年府。
春霞本來是想勸他回家的,說自己如今過的還好,不會有什麼事的,請他放心云云。可他在年府中住了不短的時間,跟洪七等人又混得很熟悉了,對年府的事情了解了不少,哪兒是春霞三言兩語就能勸得動的。
越了解,他便越放心不下她,哪兒肯就這麼回去。而他也漸漸明白了,那些人瞧不起的是她的出身,是她沒有一個強有力的娘家,他便暗暗發誓,他要做為她撐腰的那一個。
於是他去找了年東南,請他幫自己在軍中安排一個名額,哪怕從一名小兵做起,他也一定會努力的往上爬,一步一步做到足夠強大,強大到可以為她撐腰。
年東南自然不會拒絕,但說要將他扔到兵營里去做一名小兵那也是不可能的——別說哪天萬一媳婦知道了會找他問罪,同一個地方出來的這麼做他自己心裡也過意不去。
年東南一開始是打算讓他留在自己身邊做個校尉,等有機會了自然會將他提拔上去。可顧山卻不願意。雖然年東南疼他表妹,對他也還客氣,但他就是不喜歡他,就是看他不順眼,讓他跟在他身邊,他寧願去做一名普通的小兵。
後來柏將軍知道了這事,見了顧山之後,親自檢驗了一番他的拳腳功夫,心中甚喜,便決定留他在身邊。而顧山知道這是表妹干姐姐的親爹、表妹的乾爹,心中不覺也生出些許親切感,兩人一拍即合,這事就這麼定下來了。
春霞見事情已經如此,倒也不好再說什麼了。心想如此也好,表哥性子沉穩凝練,又肯吃苦耐勞,是一等一的踏實之人,拳腳功夫也有底子,在軍營中歷練幾年,掙出一份前程也比回桐江縣強。
她便笑著向他道了賀,又叮囑他寫信回去跟二姑他們說一聲。顧山卻只挑挑眉,說道:「你什麼時候寫信回去順帶幫我提一筆就是了,不過些許小事,用不著那麼鄭重其事。況且我知道他們在家裡過的很好,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春霞便只得笑著應了。
左梅收到信,得知兒子在京城裡進了軍營,做了將軍身邊的親兵,心中也甚歡喜,覺得又有年東南和春霞的關係在,過個二三年兒子還愁不也撈個將軍什麼的噹噹?就算品級低,至少也是個官吧?到了那個時候,還愁娶不到好人家的姑娘嗎……
於是她便將替大兒子憂愁親事的心思丟開,全都轉移到小兒子的親事上去了……
春霞與嬌紅等在京城中轉悠了好幾天,加上收集來的信息情報,這京城裡還真是什麼行當都不缺,每一行都大把的人做了,想要在這兒立足,做出一番事業來,還得仔細再斟酌斟酌。
熱鬧繁盛的大街上,楚王一身便服,帶著兩名衣著光鮮的隨從騎著馬從鬧市緩緩而過。
這一陣子正好是京城中一年一度最大的關外貨物交易期,大量的皮毛皮裘、氈絨駝絨羊絨、獸筋獸角、各種寶石珊瑚珍珠、人蔘、鹿茸、龍膽、哈蟆油以及良馬肥羊等關外特產雲集京都,吸引了全國各地無數的商人云集於此。
兼之外地商人上京自然也不會空手而來,各自帶來了無數各地的特產以及在關外走俏的商品來與那些關外的草原人做交易,因此整個京城裡人滿為患,一下子不知多出了多少人出來,熱鬧得幾乎要掀了天。
這一條寬闊無比的主幹道上,人潮湧動,烏壓壓望去只見一片人頭。楚王騎著馬在其中行走自然不得不放慢了速度,走的久了,他也有些不耐煩起來,不由微微蹙起了眉頭,漫無目的的四下張望以打發這無聊的馬上時間。
無意中偏頭朝向一側張望,他的目光頓時一閃,整個人臉色就變了,握著韁繩的手顫了顫,僵直了身子,獃獃的一動不動。
「爺,爺……」兩名隨從見他突然發起呆來,一下子都有些怔住了,又見他這麼停在大道中間總歸不好,旁邊已經有人不滿低罵了,便忙策馬上前小聲叫道。
楚王猛然回神,一把丟開韁繩翻身下馬便朝著一個方向飛奔過去,那背影看起來因為急且踉蹌,沒來由顯出幾分失魂落魄。
「爺!」兩名隨從大吃一驚,一人看著馬,一人立刻也下馬飛奔著趕了過去。
「爺!王爺!您怎麼了?」那隨從趕上了楚王,見他獃獃的望著人群睜大眼睛彷彿在搜尋什麼人,忙靠上去小聲問道。
「是流霜,本王看見流霜了,是她,一定是她……」楚王臉上陰晴不定,似悲似喜,眸光灼灼閃動,握緊的手不受控制的輕輕顫抖著,神情激動難以自禁。
「流霜姑娘?」那隨從睜大了眼睛差點沒雙腿一軟栽倒在地,他哭喪著臉硬著頭皮小聲道:「王爺,流霜姑娘已經死了,您怎麼可能看見她呢……」
「住口!」正在這時那另一名隨從也過來了,楚王冷冷盯著他們怒喝道:「是她,一定是她!本王不可能認錯,本王怎麼可能會認錯自己的女人?你們給我一塊去找,一定要把她給本王找回來!去,快去呀!」
隨從暗暗叫苦,可自家王爺平日里雖然講道理,做事情也有章有法,唯獨一旦碰上跟流霜姑娘有關的事就會亂了方寸。可是流霜姑娘四年前就死了,是荀貴妃賜死、還是王爺親手葬的她,只怕這會兒連骨頭都沒了,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兒呢?
可主子的命令他們不敢不聽,只得連連點頭道:「是,是,王爺您別急,小人這就去找,這就去!」兩人心道,無論如何只好先應付過此刻再說,這位主子的脾氣發作起來,那是了不得的!
「等等!」楚王卻突然又叫住了他們,盯著其中一人道:「你立刻趕回王府,命王府所有侍衛下人全體出動,務必要將流霜給本王找回來!你去吩咐各個城門,一旦有流霜的蹤影務必要攔住她!快去!再耽擱一刻流霜不見了,本王要你們的腦袋!」
楚王說完,自己身形一閃,已經閃入了人群中急急去尋找流霜去了。
這兩名隨從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全都傻眼了。
「怎、怎麼辦……」一人顫聲問。
「王爺不是——吩咐了嗎?」另一人亦顫聲答。
「我先去城門吩咐了,要是誤了事王爺怪罪下來……」回答那人猛然回過神來自己的差事要更輕鬆一些,腳底抹油立馬便開溜了。
丟下這一人攔都攔不及,惱火不已,不由朝地上啐了一口喃喃低罵道:「呸,什麼兄弟……」
可罵歸罵,差事他也得辦呀!那自私自利、不講義氣的兄弟有句話還是說對了,要是誤了事王爺怪罪下來,誰也擔當不起,尤其是涉及流霜姑娘……
當年荀貴妃趁著王爺不在府上賜死了流霜姑娘,王爺回來悲痛欲絕,流霜姑娘院子里伺候的十來個人包括粗使打掃奴婢一個不差全被王爺叫人活活打死,領了荀貴妃旨意前來賜死流霜姑娘的太監宮女一行也沒有一個躲過了王爺的震怒,全都死了。王府中的侍衛統領、管家等上上下下沒有一個不受了罰,若非袁先生苦勸,只怕也都性命不保……
為了小命要緊,他還是速速趕回楚王府傳王爺的命令吧,雖然這命令有點荒唐,但這是王爺親口所言,他也沒什麼好說的。至於王妃和其他人等愛信不信、愛怎麼處置,那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了。
主意打定,這名隨從嘆了口氣,連忙朝王府方向飛奔而去。心知肚明,一頓好罵是免不了的了。
果然,等他見了楚王妃硬著頭皮將事情說完,只覺得廳中的氣氛一下子變得詭異起來,沒有一個人說話,但是他可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毫不遮掩的瞪在他的身上。
那隨從戰戰兢兢抬起頭飛快掃了一眼,只見自家王妃那臉色,黑得跟鍋底差不多了,眼睛里幾乎要噴出火來。
「放肆!」楚王妃身邊最得用的素嬤嬤,也是她的奶娘臉色一沉,厲聲喝道:「大膽狗奴才,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要不然就是吃錯藥撞了邪了,大白天的竟敢跑到王妃面前說這種鬼話!那踐人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你竟然還敢說出這種話來,是不是存了心要給王妃添堵!來人,給我拖下去掌嘴!」
「默默饒命啊!」那隨從連連磕頭求饒起來,哭喪著臉叫屈道:「嬤嬤您明鑒,奴才算個什麼東西呀,如果不是王爺吩咐,奴才怎麼敢說這樣的話!奴才不想活了嗎?借給奴才十個膽子奴才也不敢呀!」
楚王妃和素嬤嬤俱是一怔,二人輕輕交換了個眼色,覺得這狗奴才說的也有點道理。不錯,光天白日他說出這種話來,如果不當真是王爺吩咐,除非是嫌命長了!
當真是王爺吩咐……
楚王妃的臉色變得愈發難看起來,一口氣竄上胸口,堵得厲害。
素嬤嬤連忙安慰的給她遞了個眼神,冷哼道:「當真是王爺親口吩咐的?」
「是啊,千真萬確,奴才敢指著性命對天發誓!」那隨從如同抓到了救命的稻草般連忙說道。
「那王爺呢?現在去了哪兒?」素嬤嬤又問。
那隨從略微遲疑,只得硬著頭皮小聲說道:「王爺……他,他往人群里尋去了,所以吩咐奴才——」
「嘭!」一聲悶響,楚王妃一掌拍在身旁的紅木茶几上,雪白細嫩的手掌心拍得通紅,她卻是半點兒也沒有感覺到疼痛,咬著唇,死死的盯著那隨從,冷聲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好端端的王爺怎麼會——你趕緊給本妃說清楚!快說!」
「是,是!」那隨從連忙磕頭,便道:「奴才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今兒奴才和阿東陪著王爺一塊兒回府,因街上人太多了,王爺騎著馬便行的慢了些。後來王爺不知往哪裡看了一眼,就說,就說看見流——咳,那、那人,隨後便下馬去追。奴才兄弟兩個也趕忙下馬跟了過去,就看見王爺一個人在那裡。王爺硬說是看見——那人了,便叫奴才回府說,說……」
那隨從偷偷瞟了楚王妃一眼,接下去的話卻是無論如何也沒有勇氣再重複一遍了。
楚王妃冷笑,便道:「那麼你呢?你可看見什麼了?也看見那踐人了?」
「沒有!奴才什麼都沒有看見!是王爺——」那隨從連忙表白。
楚王妃又連連冷笑,說道:「阿東呢?王爺是帶著他一塊兒找人,還是吩咐他做別的什麼差使去了?」
那隨從不敢隱瞞,只得小聲回道:「王爺、王爺讓他給九城門傳話,看見、看見那人就、就攔下來……」
他話音剛落,廳中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安靜。
半響,楚王妃方「呵呵」一笑,瞅著素嬤嬤道:「嬤嬤可聽見了?那明明死的不能再死、死得不能再明白的人,王爺竟然還這麼大陣勢非要找人!呵呵,呵呵!陰魂不散,陰魂不散吶!」
說著說著,楚王妃眼中已是一片水光盈盈,語帶哽咽,心中悲憤惱恨得不能自已。
「王爺定是看花了眼糊塗了!」素嬤嬤見她這樣不由心疼,忙勸道:「沒準兒這會兒他已經回過神來了呢!王妃您別難過,那踐人早就死絕、死透了!」
「那又怎樣!」楚王妃恨恨道:「那又怎樣呢!」
素嬤嬤不願意讓一個底下奴才看見王妃失態,生怕王妃情緒激蕩之下再說出些別的什麼話來,傳了出去豈不有失體統?他便瞪了那隨從一眼低喝道:「你還愣在這裡做什麼?還不給我滾下去!沒眼力界的東西!」
那隨從巴不得這一聲,連連應是,磕了個頭爬起來便要往外頭走。心中想道,橫豎該傳的話我已經傳到了,至於王妃會怎麼安排就不是我一個奴才能管得到的事兒來,回頭王爺不怪罪便罷了,萬一怪罪了我也有話可說……
「站住!」誰知道,他一腳還沒有邁出去,楚王妃卻低喝著叫住了他,冷冷道:「既然是王爺的吩咐,那就趕緊吩咐下去!去吧!萬一誤了王爺的大事,別說你,便是本妃也擔當不起,去吧!」
那隨從傻了眼,不由得朝素嬤嬤偷偷看去。
「王妃!」素嬤嬤也急了,忙道:「使不得呀!王爺肯定是糊塗了,一時情緒激蕩之下才會說出這等話來著,王妃您可不能由著他來!沒準這會兒王爺已經後悔了呢!依老奴之見,還是等王爺回來再說吧!若王妃當真這麼吩咐下去,這,這豈不是叫人笑話,貴妃娘娘那裡也會怪罪的!」
「嬤嬤,這可是王爺的吩咐,我為人妻子的怎麼能不聽丈夫的呢?」楚王妃卻是冷笑道:「別說了,就按照王爺吩咐的去做吧!哼,王爺都不怕人笑話,我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怕什麼呀!貴妃娘娘就算要怪罪,也自有她該怪罪的人!難不成還能怨在本妃的頭上!」
「王妃,您千萬別意氣用事呀!」素嬤嬤吃驚,暗暗叫苦。
楚王妃正在氣頭上,巴不得這事兒鬧大,什麼笑話不笑話、有臉沒臉她才懶得去想。不想要這個臉面的又不是她,丟了臉面的也不是她,她為何要攔著?倒不如將事情鬧大了,讓宮裡頭好好治他一回,省得總是對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那踐人的死,與她何干?她連那踐人的面都不曾見過!
都是當年荀貴妃與她們家結親,生怕她進門添堵自作主張賜死了那踐人,怎麼就成了她的錯了?這些年的冷眼她也受夠了!
楚王妃念及此再不理會素嬤嬤,盯著那隨從冷冷道:「還不趕緊去!快滾!「
「是,是!」那隨從沒奈何,只得連忙退了出去。
素嬤嬤急得暗暗跺腳,見楚王妃已經僵硬的扭過身去挺坐得筆直暗暗垂淚,心中一軟,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再說那隨從找來王府侍衛統領和管家們吩咐下去,眾人第一反應都是一副「你是不是吃錯藥了?要不然就是大白天撞邪了!」的表情,個別甚至還哈哈笑著說了些取笑的話。
那隨從心裡正沒好氣,便耷拉著臉色說道:「反正王爺、王妃的旨意我已經傳到了,你們自己看著辦吧!哼,撞邪?我看你們才是撞邪了!就算撞邪老子能說這種掉腦袋的話嗎!」一邊說一邊忿忿的去了,丟下眾人面面相覷。
「難道、是真的?」
「可是流霜姑娘不是已經死了嗎……」
「誰知道,我看他真沒膽子開這種玩笑,王爺、王妃都這麼吩咐了,咱們還是照做吧!走!」
眾人七嘴八舌議論一陣,各自驚疑不定,卻是一直覺得應該照做,因為沒有人敢抗命。
一時間,楚王府中所有侍衛、僕從迅速的集合起來,各頭領各領了地方,急急忙忙的出府,往京城中各處散去,尋找那位流霜姑娘。
結果自然是,一無所獲。
直到天黑,楚王才回了王府,聽著一處處來報均沒有流霜姑娘的下落,他煩躁起來,書房中擺放的花瓶全部遭了秧,被他砸了一地的碎渣子。
「怎麼可能沒有!怎麼可能沒有!」楚王背著手煩躁的來回走動,厲聲說道:「是不是你們根本沒有用心、根本就是在敷衍本王!本王明明親眼所見,怎麼可能沒有!」
幾個頭領慌忙跪了下來口稱不敢。
楚王冷笑,毫不猶豫的說道:「繼續去找!趕緊都去!找不到人你們都不用回來了!即便將整個京城翻過來,本王也一定要找到流霜!」
幾個頭領連忙答應,只是——
「王爺,」其中一人大著膽子小聲道:「過了宵禁屬下們也不敢在城中走動,屬下們手裡並沒有九門提督的手札……」
京城中過了宵禁,除了九門提督府派出去巡邏的士兵和打更人,其餘人等是不準在街道上隨意走動的。除非有什麼急事,而那就需要九門提督特別下發的通行令。
「你們先去找!」楚王冷冷道:「九門提督那裡我會招呼!快去!」
眾人無奈,只得領命去了。
這一折騰,就折騰了整整*,人人累得筋疲力盡,那裡找得到流霜姑娘了。大伙兒不禁想念起袁先生來,可惜,袁先生回鄉探親去了……
第二天,楚王仍舊逼著府中眾人出去找,甚至還找上了九門提督府和順天府要求他們派人幫著一道尋找。
九門提督府都督和順天府府尹一下子都犯了難,苦哈哈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顯然,楚王已經失去了理智,但是他們卻沒發瘋。
衙門是朝廷的衙門,是皇上的衙門,是用來辦理公事的,如果楚王一句話下來,就得全體出動替他去尋找一位姬妾,這不但失了朝廷的體統,還會叫同僚們笑話,而且更重要的是,皇上肯定會發火……
皇上發起火來,未必捨得責怪楚王,卻肯定會怪罪他們多事、跟著楚王胡鬧,這頭頂上的烏紗帽保不保得住都兩說。
可若不答應,楚王到底是皇子,還是皇上最*愛的皇子,且眼下隱隱有跟太子分庭抗禮的架勢。若是今日回絕了他,他一個不高興平日里刁難刁難,這日子也沒法過了!
若說將這事兒稟了皇上請皇上做主?還是算了吧,皇上肯定不會同意,楚王若挨了他的訓斥,回頭能饒了他們嗎?
兩位頭領左右為難,其中一人靈機一動,想起了楚王妃的父親五軍都督府總督周海,便悄悄的派人給周海透了點風聲。
這事兒說到底是楚王的家事,別人不好管也不敢管,但是周海身為楚王的岳父,他要管卻是名正言順的。
周海自然是聽過流霜的名字的,聽了這兩位同僚的話頓時恨得牙根痒痒,不過一個死了多年的姬妾,楚王竟然如此聲勢浩大的鬧騰起來——折騰他自己府邸奴才也就罷了,居然還敢叫九門提督府和順天府出動!
簡直太不把他們周家放在眼裡!欺人太甚了!
周海氣歸氣,卻沒有失去理智。他略一沉吟,便命人速速趕回府中將這個消息跟自己的妻子王氏說了此事,告訴她要如何如何行事。
王氏一向來心疼女兒,聽見楚王竟然要做出這等打她女兒臉面的事情來當時就氣得要命。便聽了丈夫的話,連衣裳也來不及換、髮髻也來不及重梳,叫了馬車帶著兩個慣熟進宮的嬤嬤急急往宮裡去,徑直來到瑤華宮,向荀貴妃哭訴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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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繼續萬更哦!小夥伴們端午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