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進香意外
楚王背著手慢慢踱步出宮,時而仰頭望天,時而垂首看地,時而嘴角勾笑,時而低低嘆息,短短的一段路走的那叫一個百轉千回。
看得旁邊跟著的三福心驚膽顫、心驚肉跳、心慌不安。
「王爺,」三福終於看不下去了,四下瞅瞅無人,不由得近前小聲道:「您……沒事吧?」
「嗯?」楚王莫名其妙瞟了他一眼,說道:「好好的你說本王有什麼事?」
三福陪笑道:「可是王爺,您,您沒事一會兒嘆氣一會兒笑什麼……奴才多嘴!」見主子瞪過來,他抬手便麻利順溜的輕輕扇了自己一個嘴巴。
楚王哼道:「你給本王記住了,今天的事跟誰也不能說!聽明白了嗎?要是走漏了半點風聲,本王就先擰了你的腦袋!」
「喲王爺,奴才可不敢,奴才對您是最忠心的了!」三福連忙陪笑,忍不住又惋惜道:「真是可惜了!如果不是年家的夫人該有多好!」
「你給本王住口!」楚王冷冷哼道:「年家的夫人?那又如何!本王看上的人,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說著一拂袖子大步去了。
雖然他知道她不是流霜,但是老天爺在收迴流霜之後偏偏又把她送到了他的面前,這不是天意,是什麼?
既然是天意,那麼他便不會辜負了!
上一回,他沒能經受住老天爺的考驗,結果失去了流霜;這一回,她雖為人妻,但焉不知這正是老天爺對他的考驗?老天爺正是要故意如此刁難他、考驗他,看他究竟是不是真心愛她,能不能為了她不顧一切!
他已經失去了一次,絕不能再失去一次。
三福被他的話嚇到了,呆愣愣的站在那裡,半響才猛然回神飛跑著跟了上去。
直到下午申時末,瑤華宮的宴會才散,春霞隨著眾夫人小姐們一同出宮。少不得又有不少人上前順口打個招呼說話的,春霞一一笑著回應,一番下來,出宮乘上回府的馬車,已經又過了大半個時辰了。
晚間與年東南說起今日之事,說到在宮裡楚王出手相助,兩人一時都有些納悶。
年東南想了想便柔聲安慰她笑道:「你別多想了,楚王前陣子正想拉攏我,他向你示好也是人之常情!不過今日他既然出手幫了你,我也不能不領他的這份人情,回頭有機會再還他就是。」
春霞靠在他身上,聽見這麼說便抬眸笑道:「誰叫你是我的相公呢,我欠他的人情自然是你來還的!」
年東南呵呵一笑,不禁又挑眉說道:「沒想到方家那位表小姐還這麼不安分,就憑她對你做的那些事、就憑上次證據確鑿抓個現行,要她的命都不為過。知恩圖報是不敢想了,她連見好就收也不懂!居然還有臉挑撥劉家那不長腦子的!」
「管他呢!」春霞懶洋洋的說道:「她也就只能在家裡胡說八道一番罷了,還能再跑我跟前興風作浪不成?那劉家小姐的確是個沒腦子的,今日還好碰見楚王了,不然鬧起來,我是個嫁了人的無所謂,她么?呵呵,想要找個好人家可就不容易了!」
誰家也不傻,娶這麼一個不分時間、不分場合就敢為外人不顧一切廝鬧的媳婦回去,指不定哪天就給家裡招來災禍!
年東南聽她這麼說忍不住笑了起來,又道:「我擔心的是大夫人明天要帶著你回娘家吃春酒,萬一同方水秀碰面,你要多留個心眼,別讓她暗算了你。」
春霞這才想起這事來,忙點了點頭笑道:「你放心,我知道的,我會帶了金桔、嬌紅和方嬤嬤去,方嬤嬤是個人精,沒什麼鬼花樣能瞞得過她的。」
年東南這才放心一笑。
果然次日在方府春霞見到了侍奉在方大夫人身邊幫著招呼客人的方水秀。
並沒有多少日子不見,方水秀整個人卻消瘦憔悴了許多,顴骨都顯了出來,臉上的脂粉明顯比先前厚了許多。以前的矜持優雅如今更多的轉變為了沉默內斂,陪在方大夫人身邊,十分柔順,話並不多,幾乎與從前判若兩人。
當兩個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火花四射,然後同時轉開,春霞才明白,她一還是以前那個方水秀,一點也沒有變。
方嬤嬤、嬌紅等嚴陣以待,出乎意料的是方水秀並沒有刁難春霞,連暗中的小手段也不曾使。想必是事先得了父母的叮囑警告,她也不敢。萬一春霞在方府出了什麼事,倒霉的可就不是她一個人了。年東南的手段,她是知道的。
她就算再恨她,也絕不肯連累了自己的父母兄弟。
午飯過後沒多久,眾人便一一起身告辭,大夫人因為是親人比旁人又多留了一時半刻,春霞也只得陪著。
後來還是大夫人看不過去自家娘家嫂子對自己兒媳婦的諂媚巴結,心裡頭堵得不行,這才找了個借口帶著春霞回府。
每年正月十三,年府老太君都要在城南一家觀音廟中進香祈福添香油,老太君出動,闔府女眷少不得也都要跟了去。
誰知這日走到半路,不知道從哪裡奔出來一頭瘋牛往隊伍中橫衝直撞,撞得人仰馬翻、丫鬟婆子們尖叫哭喊亂成一團。
等隨行的侍衛家丁們將瘋牛擊斃,才發現老太君和大夫人以及年依虹、年依茹都受了傷,老太君的腳踝扭著了,大夫人額頭磕在車廂上擦破了一大塊皮,青腫了老大一片,袖子也撕裂了一截。
蔡氏、廖氏雖然只是受了驚嚇、衣裳皺了一點,摔得酸疼了一點,但是擱不住心疼各自受傷受了驚嚇的女兒,忙得一會兒看老太君一會兒吩咐人照看女兒,亂成一團。
鬧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這隊伍自然就沒法再往前走了。大夫人連忙派兩個老成的嬤嬤乘著完好無損的車往附近村莊里去看看,找一家乾淨寬敞的院子將眾人先安頓下來,好好檢查一番,更要緊的是叫人趕緊回京請太醫,看看老太君可有大礙。
可是進香的事情卻不好因此而耽誤了,大夫人見春霞並沒有受傷,便同老太君請示,就讓她前往觀音廟代替。事急從權,老太君便親自叫過春霞好好叮囑了一番,命許嬤嬤等陪著她一塊去了。
老太君信佛,還很虔誠,春霞見這兒有三位夫人以及眾多丫鬟婆子伺候老太君,也沒有拒絕,點點頭領了命便去了。
好在貢品什麼的一大早就先行送過去了,她只要將那一大筆香油錢代替老太君親自奉上,再在觀音菩薩面前磕頭上香、求了平安符、送了經便可以了。
生怕誤了吉時,春霞一行便從另一條不太好走的捷徑穿行。
誰知,這一條捷徑距離雖短,卻也不是太平無風的。
騎著馬先往前方去探路、順便命閑雜人等讓路的三名侍衛很快就遇到了麻煩。
還不等他們出聲,只見前方湧出五六個人來,大聲喝住了他們,其中領頭一人方巾裹頭、穿著深藍短褐,中等身材,看起來三十齣頭的神氣活現上前,朝他們努了努嘴喝道:「你們是什麼人?到這裡來做什麼?還不趕緊給大爺下馬!」
這次因是老太君出門,帶的都是侯府的侍衛,不是年東南的親信,因此十三太保沒有人跟來。這侍衛平日里也是威風慣了的,從來只有他們呼喝別人,哪兒輪得到別人來呼喝他們?
聽了那人的話心裡有氣偏不下馬,反而一拉韁繩在馬背上挺直了身姿,一揚馬鞭居高臨下亦冷冷道:「你們又是什麼人?永安侯夫人的馬車就要從此地經過,閑雜人等還不給我快快閃開!」
這侍衛原本以為報出永安侯的名號足以嚇退這幾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誰知人家聽了只是一怔,說道:「永安侯夫人?」
在那侍衛得意洋洋哼聲的時候,卻又聽見那人接著不屑道:「就算是永安侯本人來了那又如何?快走快走!此路不通,趕緊給大爺滾!」
「大膽!」
「豈有此理!」
三名侍衛頓時幾乎要氣得炸了肺,一人厲聲喝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有種的給老子報上名號來,老子倒要看看在這地界有誰這麼橫!」
其中一人怒目相向,正張嘴欲言被那深藍衣裳的哼了一聲止住,冷笑道:「爺們是誰你們不配知道!說出來怕嚇死你!巧了,爺們今兒正好在此辦事,趕緊滾,別誤了爺們的大事!」
「是嗎?」年府侍衛哪裡肯就這麼灰溜溜的敗退回去,「錚!」的一聲利刃出鞘,冷笑道:「巧了!今兒我們夫人的馬車也得從這兒過,老子再說一遍,趕緊讓路,否則等兄弟們上來了,那可就不好看了!」
誰知對方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裡,聽到這威脅有後援的話也根本嗤之以鼻,冷哼一聲甩也不甩他們。
年府侍衛什麼時候受過這種窩囊氣,當先一人氣得翻身下馬大叫:「不識好歹的東西,把他們給我拿下!」
「喲!真想動手吶!」
「不知天高地厚!」
對方亦不甘示弱,腰間懸配的刀劍出鞘,雙方很快就打成一團。
「這是怎麼回事?快住手!」春霞一干人等已經趕了上來,見狀侍衛長不由策馬上前大喝。
「叫你們探路,你們這是幹什麼?居然惹起事來了!」侍衛長板著臉罵道。心中只是叫苦。
這是頭一回在侯夫人跟前當差,本來還想卯足了勁在侯夫人面前留個好印象,侯夫人那麼受*,回府了在侯爺面前只要略提一提,沒準前途就大有改進了,誰知這幾個混賬東西這麼不會辦事,根本就是丟他的臉!
「徐統領!」那三人連忙收了兵器,其中一人麻利的將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恨恨瞪向對方。
對方五六個人瞪著一下子多出來許多的對手,擺出一副抱團對敵的陣勢,充滿敵意。
這徐統領聽了手下這番話,忍不住也擰起了眉毛,上上下下打量著對方,片刻越眾而出,拱手客氣道:「敢問幾位兄台尊姓?我們夫人奉了老太君之命欲趕往觀音廟進香,唯恐誤了吉時才取道從此過,請幾位行個方便!」
徐統領到底資歷更深,深知人不可貌相的道理,況且眼下有要緊差事在身,也不想節外生枝。
而此時,春霞那邊已經派了方嬤嬤帶著個婆子過來問話了,「究竟怎麼回事?這路難不成也有問題嗎?再耽擱下去,可就真趕不上了!到時候誰向老太君交差去?」
徐統領忙陪笑安撫方嬤嬤,向那幾人拱手苦笑道:「幾位兄台,還請高抬貴手!若有什麼事也請先讓我們夫人的馬車過去,咱們好商量!」
「你倒是客氣!」那穿深藍衣裳的人冷哼一聲,不屑的瞪了方才先行探路的三人一眼,冷冷道:「若一開始便是你來,也不會鬧出這麼多事兒!哼,爺們就是看不慣那幾個狗奴才狗仗人勢的樣!怎麼說也有個先來後到是不是?自個不會做人、不會說話怨不得旁人!叫他們三人跪下給爺們磕個頭,爺們就勉為其難放你們過去,不過先說好了,爺們有要緊事,你們得趕快過!」
那三人一聽不由大怒,齊齊憤恨瞪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