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楚王祭父
「好!你在這等著!兩三刻鐘就能好!」楚王一聽大喜,與她招呼之後,便進去易容去了。
過了三刻鐘左右,從裡屋出來四個人,裝束打扮各有不同,身形高矮差不多,無聲無息站在春霞面前。
春霞一怔,便細細的一個個打量過去,想要從中找出什麼蛛絲馬跡。
結果,睜大眼睛的她失敗了,不覺泄氣笑道:「王爺還真是厲害,我認輸了,你出來吧!」
楚王哈哈一笑,揮手命那三人退下,笑道:「怎麼樣?這樣可以了吧?」
春霞向他看去,腰粗了,身量高了些,白希的皮膚變得蜜蠟般的微黃,臉也圓了些,眉毛粗濃而短,嘴唇略厚而寬,穿一身青衣短褐,頭戴四方帽,活脫脫一個普通的小廝隨從,哪裡還有半分楚王爺的瀟洒翩翩!
春霞也忍不住掩口咯咯的笑起來,拍手笑道:「想不到王爺還有這麼一手絕活兒!真叫人佩服!好吧,既然如此,我說話算話,王爺這就隨我回年府吧!」
楚王大喜,低頭瞧了瞧自己一身的打扮,笑道:「好,那麼這就走吧!」衣裳也不換了。
春霞將楚王安置在外書房,晚上帶了年東南過去看他。
年東南也沒想過容貌俊朗如玉樹臨風的楚王居然還能裝扮成這副模樣,一下子愣在了那裡。
楚王倒是對自己這樣頗為滿意,低頭看了看,笑道:「永安侯,如何,明日能帶本王進宮嗎?」
年東南瞧了春霞一眼,面無表情道:「阿霞既然答應了,我會帶你進宮的。不過,你自己留心點,別露出馬腳。否則,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放心!我只想親眼看看父皇,不會亂來!這陣子還需在你們府上逗留,多謝了!」楚王拱了拱手。
年東南微微偏身避開他,淡淡說道:「這裡是安全的,王爺在這兒待著無妨!」商量了幾句明日進宮世宜,年東南便與春霞離去了。
「東南!」路上,春霞緊了緊身上的素色大氅,緊了兩步主動握住年東南的手,柔聲道:「你等等我嘛,走那麼快。」
年東南放緩腳步,偏頭看她,臉色還是有些不好看。
春霞「撲哧」一笑,在他臉上擰了一把,輕柔陪笑道:「你別這麼小氣嘛……」
「我小氣?」年東南沒好氣拉長著臉道:「這麼大的事兒你怎麼也不事先跟我說一聲!還把他帶家裡來了!現在京城裡的局勢你又不是不知道,萬一落在什麼人的眼中——」
「咱們回房再說好不好,你放心,沒人知曉的。而且,我是看他可憐……」春霞被他說得有點心虛,他向來最忌諱楚王跟自己有聯繫,春霞正是知曉這一點這才先斬後奏將楚王弄了回來,不然年東南未必肯搭理楚王。
年東南嘆道:「你說的也是,是挺可憐的。否則我可不會幫他,這事有多大的風險,你也知道的。」更重要的是,今日看到楚王那副模樣和裝扮,年東南心中一下子平衡了不少,最好媳婦以後想起他來就想起他這副模樣!
春霞大為歡喜,挽著他的胳膊往他身上靠了靠親昵的蹭了蹭,輕笑道:「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明ri你看著他緊一點,一旦有什麼不妥便及時阻止,別讓他鬧出什麼意外便是。」
年東南聽見她這麼說心裡更平衡了些,攬著她笑道:「明天他就扮成我的隨從,我會與他寸步不離的,你乖乖在家裡等消息,不用著急!路上風大,我抱你吧!」年東南說著,打橫將她抱了起來。
春霞嬌聲低笑著,雙手圈住他的脖子依偎著他,這男人真是,愛聽好話啊!待遇立馬就不同了……
第二天一早,年東南便帶著楚王與另一名叫年付的隨從一同進宮。
在宮門處,楚王和年付一左一右扶著年東南下車,楚王忍不住抬頭看了看那高大威嚴的紅牆綠瓦,手心緊了緊,心中沒來由的就生出一股微涼。
儘管在來之前,他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真正到了這一刻,看到這曾經無比熟悉的、有家的感覺的皇宮,仍然感到了深深的落寞與刺痛。
父皇沒有了,母妃也早已離去,這裡曾經是他最熟悉、最幸福的地方,如今,卻再也不可能屬於他了!
也許,這輩子他都沒有機會再光明正大的進出這裡了。
守門的侍衛見了年東南忙陪笑上前稱「侯爺」見禮,目光不經意瞟過年付和楚王,笑道:「侯爺今兒進宮換了跟的人了啊?」
「嗯,」年東南的左腿一瘸一拐的,不經意的說道:「年景派他去辦別的事了,今兒換了人!」
那侍衛領隊笑笑沒說什麼,又道:「侯爺的腿受傷了,要不小人給您傳一頂轎子吧?」
年東南略略猶豫,侍衛領隊忙識趣的叫人去了,笑道:「侯爺您這是事出有因,不礙事的!」
「那就多謝了!」年東南笑了笑。
楚王面無表情扶著年東南站在那裡,心中微微冷笑,從前這些人對著他巴結討好的時候尚不覺怎樣,如今瞧著他們這副搖尾乞憐的模樣,真令人感到噁心。
來到勤政殿,遠遠的便聽到或真或假的哀切哭聲,空氣中,濃重的香燭錢紙味傳來,楚王心頭一酸,心狠狠的揪在一起,陣陣抽痛。
父皇,父皇,從此之後,他連最後一個親人也沒有了!在這個世上,真正就是孤家寡人了!
勤政殿廊下素白帳幔飛舞,掛著雪白的燈籠,廊上擺放著白底黑字的各種輓聯、花圈,廊下兩邊搭建有長長的靈棚,同樣素白帳幔翻飛,這是供前來哭靈的朝臣們暫作休息以及跟來的隨從小廝們等候的地方。
年東南因為腳上受了傷,所以,楚王和年付可以順理成章的扶著他進殿。
每上前走一步,楚王的腳步便沉重一分,那雙掩飾得很好的眸子也情不自禁的多了幾分冷清和銳利。
年東南感覺到他渾身的氣質一變,用力的用肘彎頂了他一下,在他望過來的時候目含警告。楚王一驚,忙將氣勢和眼神收斂。
連續好幾天的哭喪、守靈,又是這樣的天氣,便是鐵打的人也熬不住,昏沉沉素色帳幔翻飛的殿中人雖然不少,但幾乎都沒精打採的,強作精神跪在自己該跪的位置上,按部就班的做著該做的事。
年東南主僕三個進來,也沒有什麼人注意。
年東南在先帝梓宮前站定,低聲吩咐楚王道:「去取香燭。」
楚王沉沉應了聲「是」,一步步往前走去。就在這黝黑的以金絲雕琢出祥雲騰龍圖案的巨大梓宮中,就躺著他的父皇,他在這個世上最後的一個親人,楚王看過去,心中微微的發酸。
他在心裡默默的喚了幾句「父皇」,穩住步子上前,伸手從台案上取了香,手一直發抖,在那跳動的白燭上點了好一會才將香點燃,拿回去雙手奉給年東南。
年東南接過香,朝上拜了幾拜再遞給他,楚王便接了過去,上前插入那巨大的香爐中。
「放肆!」楚王.剛剛將香插進去,便聽得背後傳來一個十分不滿的低沉的聲音:「這是誰家的小廝如此大膽!金殿之上豈容這等身份低賤之人踏入!這是大不敬!」
楚王的手心一緊,背對著後邊微微蹙眉。
這聲音,是屬於大學士郁梅林的,這個新帝當做心腹信任重用的迂腐之人。
「郁大學士息怒,我的左腿昨晚不留神摔傷了,行動不便這才命府中小廝代勞,並非不敬!」年東南慢慢說道。
楚王不聲不響退了回來,低著頭站在年東南的身後,做出一副害怕忐忑的樣子。
郁大學士學富五車,最有研究的是《周禮》,認為周禮是最正統、最至高無上的禮節,將《周禮》中的那一套搬運應用到現實中來是他畢生最大的夢想。
像他這樣的人,註定跟武將不是一條道上的。尤其年東南的出身還並不怎麼名正言順。在他眼中,年東南即便封了侯也不過是個私生子罷了,連正兒八經的年家人都算不上!
「殿上多得是伺候的宮女太監,永安侯怎麼能隨隨便便就將低賤的奴才帶上殿來?這還說不是大不敬什麼才是?」郁梅林皺著眉,話說得十分不客氣。
跪在地上守靈的眾人一下子都抬起頭來,默默的注視著這邊的動靜。
年東南微微冷笑,說道:「我這隨從跟宮女太監一樣都是伺候人的,又有什麼分別?這殿中的是在先帝靈氣伺候的宮女太監,在下可不敢隨意支使,若那樣那才是大不敬呢!不過既然大學士這麼說了,在下受教便是,你們兩個出去候著吧!郁大學士,勞煩你扶在下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