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君卉氣得叫道:「你最好袖手旁觀!姑——誰稀罕你伸手!你伸手我也不搭理你!」
年穆遠呵呵的笑了起來,神情一片寬容包容。這種感覺,好像他一下子變成了寬宏大量、風度翩翩的長者,而吳君卉是無理取鬧的那一個。
吳君卉覺得彆扭極了,猛然起身,叫道:「屋裡頭悶死了,我出去走走!」
「喂,這一帶騙子多,小心被騙得衣裳都叫人扒了!」年穆遠不知是好心還是惡意的說道,分明拿她丟失銀兩的事情嘲弄。
「你——」吳君卉面上一熱,近乎羞憤了。姑娘家臉皮薄,哪裡還坐得住?猛的起身一跺腳,頭也不回的奔出去了。
「君寧!」姜簡大急,忙起身追了出去。
等年穆遠回過神來,兩人一前一後早已跑得不見了蹤影!
年穆遠怔了好一會,不覺搖頭口內「嘖嘖」有聲,唇邊的笑意卻越顯越大。他真恨不得立刻看到些什麼什麼,光是想想,就覺得無比有趣!真不知此事若是公布在世人面前,那該死的姜簡今後還怎麼見人!
哼,跟他斗!
木頭也目光發直,好一會方「咕嘟」一聲吞咽了一口唾液,不敢置信的說道:「姜公子可真是,真是——原來竟然、竟然——」
「你也看出來了!」年穆遠笑笑。
木頭點點頭,又輕嘆道:「不過,那小白臉長得可真俊俏,皮膚又白,嘴巴小小的,眉毛彎彎的,可真像個娘們,怨不得——咳咳,爺,我、我可沒那嗜好,我就是,就是這麼一說……」
年穆遠聽他形容得雞皮疙瘩掉一地,沒好氣道:「沒有最好,若有趁早離爺身邊遠一點,別噁心人!」
是夜三人就在這間客棧休息,準備第二天一早前往天山。
夜深人靜,年穆遠推開窗,望著天上一彎銀鉤似的月牙毫無睡意,便索性往院子里去散散步。
花木叢后突然傳來一陣低低的說話聲,他並沒有偷聽他人**的習慣,正要離開,忽然發現這聲音竟是吳君卉的,心中好奇,不由自主停下了腳步,斂神細聽。
只聽得吳君卉懇求道:「吳叔,求求你了,你就答應我吧好不好嘛!我玩兒一陣子就回家去的,肯定回去,你先別告訴我爹娘好不好嘛!」
年穆遠一開始聽她撒嬌般的開口胳膊上雞皮疙瘩一陣一陣的,心中正道「果然像個娘們」,再聽得他說什麼「出嫁」一下子就懵了,愣在了當地。
只聽得那吳叔苦笑道:「小姐,您真是太任性了!若非老奴走這一趟生意還發現不了小姐您的行蹤呢!您這麼離家出走,老爺和夫人可得多著急!您要是萬一出了點什麼事兒,您叫老爺和夫人怎麼向和春島南王、南王妃交代?」
「吳叔,」吳君卉又苦笑道:「您也知道,我就要嫁到和春島那麼遠去了,今後想要回一趟桐江、回一趟大齊可多不容易!我就是想趁著沒嫁之前各處走走,這今後再想出門可就難了,您最疼我的了,答應我嘛,好不好、好不好呀!」
吳叔禁不住她一再撒嬌懇求,只得輕嘆一聲,道:「罷了,小姐您都這麼說了,我還能說什麼呢!好在如今天下太平,您啊,想玩兒就玩一陣吧!對了,小姐您還不知道吧?您和南王世子的婚期已經改在明年四月了,您就安心的好好玩一陣,然後乖乖的回去。這樣,明兒我叫咱們家在這裡的掌柜派人陪陪你,順便保護你,你看如何?」
吳君卉心道,明兒我就跟著阿簡他們上天山了,到時候誰管誰呢?便連忙滿口答應,還笑米米撒嬌道:「還是吳叔最疼我、最關心我啦!」
哄得吳叔十分開心呵呵直笑,難免又忍不住絮絮叨叨的多交代了幾句,吳君卉一一乖巧答應著,好一陣才把吳叔打發走。
看著吳叔離開,她長長舒了口氣,得意的輕笑了兩聲,邁著輕盈的步子哼著小曲往房間回去。
花叢后偷聽的年穆遠,已經呆了又呆。
原來真的是娘娘腔,不是像娘娘腔……
這個女人,居然就是他的未婚妻吳君卉!
真是冤家路窄!
年穆遠一掌拍在額頭上,心裡一下子有點茫然,獃獃的站在那裡。
難怪他會覺得她眼熟、覺得在哪兒見過,他可不是見過她的畫像嗎!
他不覺抬手輕輕撫上白天被她打過的臉頰,心裡一陣窩火一陣憤憤:不是說是江南有名的大家閨秀嗎?不是禮儀嫻熟溫柔可人、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無不精通的淑女兼才女嗎?原來如此名不副實!
真不知這名聲是不是花了大價錢買來的!
年穆遠好不窩火。
回到房間,年穆遠將此事淡淡的同木頭說了,若不是他狠狠一記眼光瞪過去,木頭差點兒要尖叫起來,那表情,可比年穆遠震驚多、精彩多了!
「老天!這、這、這簡直豈有此理啊!」木頭一跺腳,比年穆遠還要憤憤。
年穆遠有些莫名其妙的瞧向他,只聽得木頭繼續道:「爺,她好大的膽子啊!她分明是爺的未婚妻,卻跟姜公子勾勾搭搭,真是,真是——爺,奴才不是以下犯上,奴才是替爺您委屈、替您不平啊!」
木頭光顧著嘴巴過癮,說到一大半才猛然想起那吳家小姐可是自己的未來主母……
「爺我委屈嗎?嗯?還用得著你來不平?」年穆遠聽了這話心裡十分不舒服,也有些憋屈,沒好氣瞪向了木頭。
他會委屈?笑話!他只是憤怒!
「那不是……」木頭在年穆遠的瞪視下情不自禁的縮了縮腦袋,聲音也一點點的低了下去:「未來的世子妃嘛,她……」
「很快就不是了!」年穆遠冷笑截斷他的話。
「呃……」木頭目瞪口呆的看著年穆遠,動了動唇,片刻才小心翼翼道:「爺,您,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呀!」
木頭心裡忽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直覺感到自家爺說出來的話會將他的小心肝嚇得撲通撲通。
果然,只聽得年穆遠微微冷笑,挑眉道:「這種虛名在外其實不符的虛偽女人,豈能做小爺我的世子妃?哼,她不是挺中意姜簡的嘛,指不定什麼時候勾搭在一塊了呢!」
「唰」的一下,一股無明業火從心頭騰起,年穆遠沒來由的氣起來,冷冷道:「姓姜的向來喜歡同我作對,這回倒是幫了小爺我的大忙了!嘿嘿,看來從今往後,小爺我得對他好一點,畢竟嘛,是他從火坑裡解救了爺……」
「爺……」木頭哭喪著臉,心提到了嗓子眼,緊張道:「您到底……是什麼意思呀!」
「笨!你還真就是塊木頭!」年穆遠沒好氣在木頭腦袋上敲了一下,冷冷道:「爺看她和姓姜的相處得不錯嘛,索性成人之美!哼,只要他們倆之間有了點什麼事兒,難不成爹娘還逼著爺戴這現成的綠帽子不成!這個不守婦道、水性楊花的女人!」
年穆遠一邊說一邊冷笑,心裡卻堵得發慌,恨不得將吳君卉抓過來一下子掐死。
木頭「啊!」的一聲驚叫,忙道:「這怎麼行!爺,咱們得趕緊阻止呀!絕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對了,奴才明兒就跟姜公子說明了,料想姜公子不是那等*人妻的小人!」
「你給我閉嘴!」年穆遠冷冷道:「他已經是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再說了,爺本來就沒打算娶這女人,如今正好順水推舟,解除這門親事。」
他說著扭頭瞪著木頭:「我可警告你,不許背著我私底下亂來!哼哼,小爺我可是要成全他們的……」
看到木頭在怔怔的出神,他沉聲低喝:「你聽見沒有!」
木頭嚇了一跳,忙收回神思點點頭:「聽、聽見了!」心中忍不住暗暗嘀咕,世子爺,您嘴裡說著成人之美,這神情可是恨不得扒人的皮呀……
不過也怪不得,這種事情擱在誰身上,誰能好受呢……
木頭這麼想著,看向年穆遠的目光就有點兒憐憫起來。年穆遠察覺了,頓時惱羞變成怒,恨恨瞪向他,警告道:「你心裡頭在想什麼?」
「沒、沒有!什麼也沒有!」木頭嚇了一大跳,頭搖得像撥浪鼓。打死他也不敢說的。
「哼!」年穆遠冷冷一笑,「最好!」
第二天一早,年穆遠若無其事的與木頭下樓,跟姜簡、吳君卉一同用早飯。他跟姜簡之間依舊少不了冷嘲熱諷,你刺我一句我刺你一句,只是吳君卉下意識的覺得,他看向自己的目光似乎跟昨天有些不同,寒浸浸的瘮的慌,令人背後一陣一陣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