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節 第209章 哀莫大於心死
林婉兒依偎在自己的懷中，袁浮屠看著她淺淺的笑容，腦袋卻一片空白，他的嘴唇在顫抖著，「來……來人……來人啊！！！」
起初聲如蚊吶，到後來越來越大，夾雜著無盡的悲憤以及哀傷。
忘殘年趕了過來，用那滿是褶皺的手指放在林婉兒的手腕上，感知著她的脈搏變化，但當他注意到那被洞穿的肚腹時，就知道再做任何事情都是徒勞無功。
對於修行者來說，藏匿在腹中的元神海乃是生命本源，它的重要性尤勝心臟，而林婉兒的本命珠原本就殘破受損，此時元神海被生生摧毀，一身生機在極速流逝，就算有再高明的手段、再珍貴的丹藥也無法挽救她的命。
忘殘年鬆開了手，發出一聲深深的嘆息。
「怎麼了……你還在等什麼，快救救婉兒啊！」袁浮屠看著忘殘年無奈哀傷的神色，顯然已經猜到了什麼，但他卻難以相信，嘴裡仍然在咆哮。
忘殘年低下了頭，沉聲道：「請元老恕罪。」
「恕什麼罪？你不救她就是罪無可恕！我命令你立刻去取最好的丹藥來……她一定不能死……不能死！」袁浮屠乾澀了這麼多年的雙眼中，漸漸泛起了淚光，然後流出了渾濁粘稠的淚水。
林婉兒氣若遊絲，顯然已經命不久矣，她在極力集中精神看著袁浮屠的臉龐，沉默不語。
袁浮屠只覺得撕心裂肺的痛苦，澀聲道：「為什麼這麼傻，原本該死的人是我才對……。」
林婉兒的嘴唇漸漸發紫，虛弱無力的說道：「聽說……人死之後會進入陰曹地府，會過奈何橋……喝孟婆湯，然後便會忘掉一切……我想好好看看你，這樣來生若能相遇，我便會記得……。」
她每說一個字，都像是在用細小的刀片在袁浮屠的心臟上切割似的，所謂哀莫大於心死，袁浮屠是擁有大毅力的人，此前肉身承受過無盡的煎熬痛苦都能忍受下來，可偏偏現在卻覺得難以支撐，好像靈魂就要潰散似的。
「我不會讓你死的，我答應過你既然回來便不再分開，還答應要娶你，所以你不能死，要好好的給我活下去！」
林婉兒的唇邊流出一縷血絲，顫聲道：「這麼多年來……我無時無刻都在為了家族而活……只有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才會覺得快樂……才會卸下肩膀上的壓力……只可惜我沒辦法成為你的妻子……陪你走完以後的路……但我知道……愛一個人並不是要得到擁有……而是能讓他好好的活下去……」
袁浮屠拚命地搖著頭，喉嚨里卻似乎被堵上了似的，什麼也說不出來。
林婉兒的氣只呼不吸，卻越來越弱，她痴痴地看著袁浮屠，竭盡全力的記著他臉上的每一處特徵，最害怕的便是到了來生，彼此擦肩而過的時候卻不曾記得。
可這短暫的時間僅僅持續了兩個呼吸，受傷太重的林婉兒終於再也堅持不下去，腦袋朝著一側歪去，目光游移，模糊的視線中她彷彿看到了林氏家族的人在召喚自己，不由覺得心頭一暖。
「父親、母親……婉兒來見你們了……」
袁浮屠感覺到林婉兒已沒有了氣息，滿是淚痕的面容已然僵硬了起來，他渾身都在瑟瑟發抖，似乎在強硬抑制著內心深處那已到極致的痛苦。
秦容仙走了過來，牽起了林婉兒冰涼的手，小臉上淚水縱橫，早已泣不成聲。
媚靈兒側過臉去，不忍再看，但眼角卻已變得濕潤起來。
蕭戰沉聲道：「又想起以前的那個人了？」
媚靈兒沉默了片刻，說道：「她說的對，愛一個人並不需要得到擁有，只要那個人可以安穩的活在這個世上，便足夠了。」
通天劍塔搖搖欲墜，無數磚塊的碎塊落了下來，於寒冷的雨水中掀起一片塵霧。
劍十二的身體陷入劍塔之內，躺在一片狼藉之中，他的手裡始終握著王劍，支撐著身體站了起來，抬頭再看的時候，卻發現秦川已經悄然無聲的來到他的前方，顯得如此的不可一世。
「你想怎麼死？！」似乎為了方才一事，秦川冰冷的語氣帶著幾分憤怒。
沒來得及將袁浮屠吞噬，劍十二手裡再無任何籌碼，他後退了兩步，忽然察覺到流轉在周圍的強橫元氣，暮然間想到了什麼，開始狂笑起來，「我不會死的……哈哈哈！這裡是天玄劍宗，是我劍十二的地方，你殺不死我！通天劍陣！」
他是劍十二，自然掌握著整個天玄劍宗的陣法奧妙，例如這通天劍陣，只有宗主才會得到傳承，就算是梟南都難以窺測裡面的玄機。
霎息間，成千上萬的劍靈從劍十二的身後呼嘯而出，化作一道道無比鋒利的元素之劍。
「垂死掙扎！」
秦川重重冷哼一聲，袖袍一卷，一道魔火幻化的黑龍衝天而起，將迎面襲來的劍靈瞬間焚燒，而火焰無比囂張，頃刻間就吞噬了半座通天劍塔，火勢仍然在蔓延。
劍十二隻覺得劍塔內的天地元氣在迅速潰散，烙印在四周的法陣宛如凋零的殘花，變得破敗黯淡，整座劍塔搖搖欲墜，看來馬上就要損毀了。
當此時刻，劍十二卻鎮定的有些恐怖，他的心裡似乎早有盤算，並指如劍，身後的塔壁便被轟開，然後駕馭著王劍瞬息來到了後山。
秦川腳踩迴轉，緊隨而至。
「我說過，天玄劍宗是我的地方，你不可能殺死我！」劍十二停下了腳步，在無數山峰之上懸空而立，身邊雲霧繚繞，雨水不斷浸濕他的衣衫。
秦川目光微斂，似乎察覺到這裡的天地元氣似乎有些異樣，但又說不出所以然，只是開啟了憾神境，他便再無所畏懼，除非六道老僧親至。
劍十二忽然舉起王劍，血紅色的劍刃上金光暴漲，化作千萬縷絲線覆蓋天地。
這就像是一把鑰匙，在開啟一個沉寂千年的遠古大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