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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黃雀(二)

  我知葛曉東此刻已然有了計較,便將一直扣在褚昭昭頸上的手拿下,道:“既有京畿將軍以證在下清白,在下便看在將軍的麵子上放了她。”


  褚昭昭甫一掙脫我的禁錮,便連忙往褚雲深方向跑去,口中還哭喊著“哥哥”,當真教人好不憐惜。便是我,今次也被她這副嬌俏的美人麵所騙,差點死無葬身之地。


  我瞧著她那受驚後怕的模樣,不禁冷笑道:“褚小姐蛇蠍美人,又何必故作小家碧玉?”


  褚昭昭聞言惡狠狠瞪了我一眼,便拉著褚雲深的衣袖不放,隻一味低泣不語。


  葛曉東見我已放了褚昭昭,知是我賣了麵子給他,不教他當著屬下的麵難做,便默契地對我微微頷首,又轉對褚雲深,假作為難道:“清安爵……這位女俠所言若當真屬實,繼齋便隻好得罪了。”


  說罷他也不等褚雲深回話,便指著麵前一隊人馬大聲喝道:“你們速去馬府搜查,看是否有女眷不在府內。”


  那二十餘人連忙領命進了馬府,葛曉東才又轉向我三人道:“三位深夜在官家府邸門前大打出手,已是犯了我奉清律法。在此事尚未查明之前,請恕葛某多有得罪。”


  褚雲深聞言並未答話,隻蹙眉盯著我不語。這一次他未能如願殺我滅口,又反被我將了一軍,大約十分內傷。


  思及此處,我更覺快慰,便對葛曉東笑道:“葛將軍深明大義,治軍又這般嚴明,在下相信,京畿衛定會秉公執法,還在下一個公道!”


  說話間,那搜查馬府的二十人已然魚貫而出,向葛曉東稟道:“府內女眷皆在。隻馬小姐被困柴房之內,似是受了驚嚇。”


  葛曉東聞言忙問道:“馬小姐可有受傷?”


  那稟報之人搖頭道:“馬小姐一切安好,並未受傷。”


  葛曉東顯然心下長舒一口氣,道:“如此,便去請馬夫人與馬小姐前來問話。”


  那侍衛領命而去,須臾,馬夫人與馬琳已相攜而出,麵上皆是驚魂未定之色。


  此時但聽葛曉東對馬夫人見禮道:“在下京畿將軍葛曉東,冒昧問夫人一句,昨夜府內可有異常發生?”


  馬夫人一介弱質女流,這當口哪裏還答得上話。倒是馬琳與葛曉東心有靈犀,已然明白他話中之意,搶答道:“回葛將軍,確有異常。昨晚清安爵家的褚小姐忽然來訪,因我從前與褚小姐要好,國主又曾言明如今府內女眷僅是軟禁,是以執守之人見是褚小姐來尋我,便未有阻攔。”


  馬琳看了褚昭昭一眼,又看了看我,繼續道:“褚小姐請我將閨房挪出來借她一晚。然她卻不曾說明這其中緣由,我自然是不肯的。誰想爭執之下,褚小姐居然將我打昏,鎖在了柴房之中……”


  她說到此處,已低低哭了起來,道:“那時天色已晚,府內眾人皆已用了飯,各自回房歇著了。我見是褚小姐前來,怕她有體己話要說,也早早將下人們都打發了。若非如此,我被鎖在柴房許久,又豈會未有人發現?”


  馬琳嬌弱溫婉,在眾人眼裏自不似擅謊之人,更何況她這一番話又說得在情在理,便是我這知曉內情之人聽來,亦覺十分可信。


  此時她又委屈地泣道:“說來要多謝葛將軍。若非將軍帶兵巡府,隻怕我還要在柴房裏呆上些時候。”


  褚雲深聽了馬琳這番話,麵色已難看到了極點,卻也並未做任何爭辯反駁,想來是盡信了。


  難怪我與蒙紹去馬琳房內,卻是褚雲深在候著。其實葛曉東這幾日早已與馬琳接過頭,我的計劃,馬琳自是全數知曉的。隻怕是褚昭昭突然教她騰出閨房,又恰好是昨夜,她心有疑慮婉拒此事,才會被褚昭昭綁去了柴房之中。


  我此刻已與葛曉東配合得十分默契,道:“葛將軍,此事已然水落石出,還請將軍將清安爵兄妹二人拿下,嚴刑拷問這其中緣由!”


  褚昭昭聞言將麵上淚痕狠狠拭去,指著我厲聲道:“是你串通他們汙蔑我!單憑馬琳一麵之詞,又豈能做得了數?”


  我要的便是褚昭昭這句話!

  我見她衝動之下已然亂了章法,忙冷冷道:“在下這一麵之詞自然是做不得數,然被你下藥迷暈的一眾侍衛卻是鐵證!”


  說罷我又轉向葛曉東,道:“褚小姐是杏林高手,不僅身帶藥香,製毒藥的功夫也是一流。方才在下那位朋友便是中了褚小姐的毒。在下來馬府之時,這府外的侍衛已然昏昏欲睡,想來定也是中了褚小姐的藥。將軍若是不信,便尋了這條線索細細查探,定能知曉在下所言非虛!”


  葛曉東聽聞此言,隻慘淡歎了口氣,正色道:“不用查了!此事是葛某之錯。昨日晌午,褚小姐為葛某送來二十壇好酒,道是清安爵所贈。因葛某素日裏與清安爵本就交好,便也不疑有他。晚間時候,原想著犒勞諸位執守的兄弟,才將這二十壇好酒送來了馬府……不曾想……”


  葛曉東麵上適宜地露出了自悔神色,道:“可歎我一時疏忽,竟害了這些執守的弟兄們……”他輕歎一口氣,假作痛心疾首:“我視清安爵如同手足一般……是我大意,此事了結之後,我定向國主及諸位兄弟負荊請罪!”


  事已至此,今夜在馬府發生的事定會鬧到連瀛耳中。我是連瀛義妹,自有法子脫身。然而褚雲深原就與馬潛是政敵……今次這私下處置馬潛女眷的罪名,必然是要坐實的。


  褚雲深是助連瀛即位的肱骨之臣,如今又因諫言得體,獻策有計,在朝中頗有些威望。可越是如此,他便越會為連瀛所忌,更何況他原就並非奉清人。


  還有他與京畿將軍葛曉東這一番同僚情意,隻怕今日也要被褚昭昭的反戈所銷毀殆盡。


  經此一役,褚雲深的仕途,大約也不會那麽順暢了。


  我麵有得色地看著那兄妹二人。心知自己麵上雖仍舊蒙著黑紗,然我這笑意盈盈的模樣,必然能教他二人看去。


  蒙紹,我定要為你報了這斷指之仇!

  我心中正飛快盤思,但聽葛曉東已厲聲喝道:“來人,將這三人拿下!”他一語方畢,霎時便有侍衛前來將我綁了去。我並不反抗,隻冷眼看著褚雲深兄妹二人。


  褚昭昭此刻仍在做最後反抗,卻因被我踹傷了左肋而虛弱不堪。


  再看褚雲深,則是一副凝重麵色,正眸中陰鷙地看著我,任由侍衛將他綁了去。


  我與褚氏兄妹一道被縛著送往獄中,料想今晚有這諸多京畿侍衛在此,褚昭昭也絕不敢再輕舉妄動。


  此刻我隻覺今夜這戲十分精彩,雖是意料之外,自己卻也不算全盤皆輸。思及此處,我便笑著對褚雲深道:“清安爵當真有個好妹子,不止心狠手辣,還是爵爺的好幫手……”


  他聞言隻作沉默不語,被京畿衛押著從我身側快速走過。那一陣龍涎香和著些藥味撲麵而來,倒教我覺得,像是血腥氣味,恰似我此刻那失望的、絕望的、血淋淋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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