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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內情

  褚雲深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是不會輕易妥協的。除非我又如上次在小奉城那般,以命相挾,大約才會迫使他改變主意。


  可眼下並不是爭執之時,且此次來風都時,連瀛還特意交代了我不可衝動,凡事當聽褚雲深之言,是以此刻我也無話可說。


  大概是他也覺得方才自己的語氣有些重了,此刻便又軟了口氣,歎道:“你在風都,有蕭逢譽護你周全,國主與我都放心些。問津,你就聽我這一次吧。”


  我緩緩抬首,為他對我的擔憂之意而感到些許安慰,便道:“是我太為固執了,奉清局勢你比我明了,我聽你的。”


  “事不宜遲,”褚雲深點點頭,道,“我這便快馬兼程趕回清安商談此事,你在這裏,一定照看好自己。”


  我微微一笑,心中滋味莫辨:“你方才不是說,有蕭逢譽可以護我周全嗎?你放心吧,言問津雖是女流之輩,卻也不是好欺的。”


  褚雲深聞言亦報以微笑:“這是自然。我這便去收拾行李,明日一早便去同蕭欒告辭。”


  “到時我與你同去。”我道。


  他點點頭,未再說什麽。我二人便各自散了。


  易幟……我抬首看看這六月伏天,雖是炎熱氣候,卻教人無端感到絲絲寒意。我緩緩閉上雙眼,腦中盡是涼軍屠城之景。


  段竟瑉……你怎能忍心屠城……


  走到這一步,是你逼我的。


  ……


  第二日一早,褚雲深便已收拾妥當。在簡短說明意圖之後,蕭欒倒是大為支持,立刻傳令各地,褚雲深返程之時,途經九熙境內各地,皆可特別通融,不分晝夜開城放行。各地驛站,亦要為之做好馬匹及行李的備換之事。


  如此一來,褚雲深再無顧忌,即刻便啟程離開了風都。我知他此去定然是星夜兼程,返回清安亦將麵對一場血雨腥風,心中不免有些擔憂。


  蕭逢譽為了使我一展笑顏,倒是日日前來臨月殿瞧我,更不顧政事繁忙,同盛謹一道陪著我在風都四處遊玩。


  他還是如同從前那般,出了宮必要戴上一片銀光假麵。這樣的扮相,倒教我懷念起從前與他在小奉城初相識的日子。


  “言覓,”出了未央宮我皆如此喚他,“問津有一不情之請。”


  “言小姐太客氣了,隻怕你即便想要天上的月亮,我小舅舅都會為你想方設法摘下來的。”盛謹在旁戲謔道。


  “言謹!”蕭逢譽嗬斥道:“混說什麽?”此刻他麵上正戴著麵具,我瞧不出他的表情,然也知曉他定然如我一般,是有些尷尬的。


  “言謹他失言了,你莫要同他一般見識。若有什麽需要,你盡管說,不要客氣。”他這番話說得十分誠懇。


  我擺擺手,笑道:“無妨,言謹的脾性我倒是知曉一些,刀子嘴豆腐心呢。”言罷我又正色道:“我想見師傅一麵。”


  蕭逢譽聞言腳步微頓:“你想見太傅?”


  我點點頭:“說來我與你還是份屬同門的,當真巧了。”


  他麵具下露出的薄唇抿著,片刻方道:“平覆侯離去之時沒同你講嗎?此次他返回奉清,太傅是與他一道去的。”


  師傅同褚雲深一道去了清安?這倒是奇了,他並未對我提及。


  蕭逢譽見我麵色微沉,才又解釋道:“平覆侯此回奉清,必然要承受巨大壓力。王祖父怕奉清國內保守勢力太強,連國主抵擋不了,是以派了太傅同往清安,襄助連國主和平覆侯處理易幟一事。”


  原來如此。蕭欒倒的確很費心。我點點頭,有師傅襄助,不僅奉清易幟的勝算大一些,褚雲深的安危也有了保障。畢竟師傅武功高絕,非常人可比。


  如此想著,我也更為放心一些。正欲尋個酒家歇腳,但聽盛謹忽然對我和蕭逢譽道:“你們可知,今早我去覲見太外祖,他不意間倒是提起,此次劉太傅去奉清,於公是為了易幟之事,不過還有些私事在身。”


  “哦?”盛謹這樣一說,我倒是來了興致:“師傅還有何私事要辦?”


  盛謹見我的好奇心已被勾起,便鐵了心吊我胃口,顧左右而言他了半晌,方神秘兮兮地笑道:“聽聞劉太傅的千金如今正在清安,劉太傅此去便是為了尋她這個女兒的。”


  師傅竟還有個女兒?!這倒當真是一樁奇事!師傅不是一生未婚、孑然一身的嗎?如何會突然冒出個女兒來?我看著盛謹那副笑嘻嘻的樣子,心中更覺此事不可信,便對他道:“你莫要混說,無端壞了師傅的清譽。”


  盛謹見我不信,便指著我道:“我說的都是真話!太外祖親口說的!他還說,劉太傅臨去之前,曾求了我們九熙的一樣至寶……”


  我正待詢問是什麽至寶,但聽蕭逢譽已開口問道:“可是接骨移筋膏?”


  盛謹聞言點點頭:“正是此物。聽說是為他那女兒求的,好似那姑娘因一場意外斷了一隻手腕,如今傷口時時不見好。太外祖感歎劉太傅忠心為九熙效力多年,又是子言舅舅的老師,想著他為了一續父女之情才開口相求,便將接骨移筋膏賜給了他。”


  此刻聽聞盛謹所言,我隻覺大為驚異。心中有一些線索,已能隱隱聯係起來。褚雲深、師傅、師傅之女、斷腕……莫非……


  是褚昭昭!


  難怪褚雲深此次返回奉清,並未對我提及尚有師傅劉訣與他同去,原來是怕我知曉師傅有女一事,再對褚昭昭和他的兄妹身份生疑。


  如此一來,許多事便能解釋得通了。


  猶記得去年賀連瀛即位國禮時,師傅劉訣前來奉清,當時我曾向他提及褚雲深與楚璃頗為相似,他分明是懷疑楚璃未死的。然不過一頓國宴之後,師傅便對我轉了口氣,留下紙條言道已探明了褚雲深並非楚璃。


  如今我既已證實了褚雲深的身份,便知當時師傅是故意欺瞞於我。他明知我思念楚璃心切,卻為何還要將真相瞞著我?


  現下想來,師傅那樣疼我,卻將事實真相欺瞞於我,定是因為褚雲深以褚昭昭之事同師傅做了交易。


  怪道師傅曾經在應國住了那樣久,原來是在應國有個女兒的。可見褚雲深如此在意這個妹子,定然是受了師傅的囑托。


  如此一來,便不難解釋為何褚昭昭會對褚雲深生出那般的異樣情愫了!他二人並非親生兄妹。


  這樣想著,我心頭更是一陣難受。


  且不說楚璃一直尚在人間,還千方百計對我隱瞞身份,便是褚昭昭之事,我也難同師傅交代!


  須知她之所以斷腕,皆是因我而起……


  言問津,你究竟對那樣的如花少女做了些什麽!你怎麽對得起師傅!

  我竟如此無用……段竟琮地位不保,漪水福禍難辨,楚璃拒不相認,小奉盡數屠城,褚昭昭還因我斷腕!


  我此刻隻覺心中一陣大慟,眼前一黑,便暈倒在了蕭逢譽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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