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九章 滔滔不絕
而眼前的這位當世墨者便是屬於這一類人。
隻聽得這位醫術超絕的墨者滔滔不絕地說道：“墨家在先秦之時乃是當世顯學，甚至彼時天下學子還有著‘非儒即墨’的說法！”
“確實。”蘇辰點了點頭，“這個說法我在書中讀到過。”
按理說有人附和那正說明自己講的東西被人聽進去了，不過公冶治說話的思路也就明顯地被蘇辰給打斷了。
隻見這位江湖前輩很是不滿地瞪了蘇辰一眼，之後才繼續說道：“但我墨家與其餘諸家皆不相同。
彼等無非是一種學術流派罷了，彼此之間或許根本就沒有真正見過麵，但隻要互相認同某一種觀點便可同屬一家學派。
在這些學派當中，有明顯傳承關係製度可能就是師徒、親屬了，可我墨家不同！”
可以看出，公冶治此人極端自負，隻要是他認可的或者說是與他有關的東西，他提起之時語氣、語調便會出現明顯的波動。
眼下依舊還站在石門前麵的公冶治極為自豪地仰頭說道：“我墨家不但是學派，更是一個嚴密的組織，更是當時的天下第一大幫派與天下第一大門派！”
若是按照江湖上對這種門派、幫會的劃分，墨家倒還真是既屬於傳承技藝的門派也屬於為了誌同道合之人為了共同的目標而成立的幫派。
當時墨家的創派祖師爺墨子他老人家既是這一個學派的大宗師，又是這個組織至高無上的領袖，巨子。
提起自己所屬的流派，公冶治的眼中閃爍著瑰麗的亮光：“那時候巨子他老人家一聲令下，天下間無數的墨家弟子便前赴後繼，死不旋踵。
嘿！回想當時，那是何等樣的威風凜凜，又是何等樣的英雄氣魄！”
雖然這些事情都隻是來自於公冶治的口述而非蘇辰的親眼見證，但就是但從公冶治說出口來的這幾句話。
蘇辰聽了也都已然是禁不住心聲慷慨豪邁之情：“是啊，巨子他老人家的事跡，我也曾在書上讀到……”
“你閉嘴！休要打斷我說話！”公冶治再次惡狠狠地瞪了蘇辰一眼。
蘇辰一愣，下意識地訕訕然閉上了嘴巴。
公冶治眼見蘇辰“銷聲匿跡”之後，臉上的表情瞬間為之一變，他又恢複到了追憶墨家往昔輝煌的那種神采飛揚當中去了：“想當年，墨攻一出，誰與爭鋒？
論及治世之道，巨子他老人家的‘兼愛之道’是何等的一種大愛！
若論機關秘術，即便是當年那號稱能讓青銅開口的公輸般也止能是甘拜下風！”
公冶治說道這裏之時，忽然收住了自己的聲音隨後雙手平展伸開，雙目眼微合，仿佛一名絕世的伶人完成了演出之後正在等待著觀眾們的喝彩。
寂靜的地下世界，有風微微拂過。
公冶治呆了一陣子，結果臉上的表情忽然就垮掉了。
隻見他睜開了眼睛如刀子紮人一般盯著蘇辰。
“不是……”蘇辰再次一愣，“前輩你這又怎麽了？”
“你怎麽不說話？！”公冶治惡狠狠地吼道。
啊這……不是你不讓我說話的麽？
蘇辰忽然覺得自己麻了。
不過他倒也知道眼前這個難伺候的人究竟在期待些什麽。
當即如同後世人所說的“戲精上身”一般扯著嗓子“一臉激動”地大喊道：“哎呀呀，這墨家當年真是好生威風啊！！！”
“嘿！”公冶治聞言頓時也同樣十分激動地拍掌大吼道：“我墨家！天下第一！！！”
看著眼前這狀若瘋魔一般手舞足蹈的江湖前輩。
蘇辰眨了眨眼睛，童心忽起：“可傳承至如今，東土江湖的的確確是很難再找到甚麽墨家的消息了啊。”
“這……”
公冶治的笑容頓時僵住了臉上，原本他那酣暢淋漓到甚至有些無法無天的笑聲也都跟著戛然而止。
蘇辰的這一番話在公冶治聽來無異於是給他兜頭潑了一盆的冷水。
但是他卻也沒辦法反駁，畢竟蘇辰說的也是事實。
現如今的東土江湖的的確確是再難聽見關於墨家的消息了。
這一刻的公冶治那心裏頭可真是說不出的難受。
不過他倒也算是性情中人。
“哼！你覺得那始皇帝是個可以容忍他人在其眼皮子底下逍遙快活的人麽？”
蘇辰倒也是個聰明人，他甚至都不用公冶治把話給講完，隻是聽見“始皇帝”這三個字的時候，一切就都已經懂了。
也確實，墨家起於戰國亂世，彼時天子失勢禮崩樂壞，天下各諸侯國彼此攻伐戰亂不休。
如此的亂世，像墨家這等精通各種工匠手藝且又願意扶弱濟貧心係天下蒼生的幫派自然就有了起生長的突然。
各諸侯國的國君雖然也不願意自己的國土上出現這樣足以對自己的王權施加影響的勢力，但是一來彼時的墨家門徒遍布天下。
二來墨家的技藝尤其是各種抵禦敵兵進攻的防禦工事確實奇妙；三來墨家那“兼愛”、“非攻”的思想也在民間頗受愛戴。
四來自然也是彼時的各諸侯國誰都沒辦法讓自己的王權籠罩天下。
就是因為這四點，才使得墨家做大做強。
可是莫要忘了，最終吞並六國一統天下的，乃是那秦國的始皇帝陛下。
這位“千古一帝”。
雖然對他的評價後世的史家眾說紛紜，但有一點卻是明確的：始皇帝是一個非常強勢的皇帝。
像這樣的皇帝自然是不會容忍在他的帝國治下居然會有一個這樣的組織。
於是在秦朝，墨家的勢力大受打壓。
若非當時朝廷中的許多匠人也都出於墨家，恐怕當時的墨家就已經徹底成為曆史了。
總之，終秦一朝，墨家雖然靠著他們那精湛的機關秘術逃過了滅頂之災，但也是再不複當年那般的光景。
好在秦朝自從始皇帝駕崩以後就逐漸亂成一鍋粥了，這讓墨家也再次趁勢恢複了多少元氣。
待到大漢的高皇帝攻滅了楚霸王一統天下以後，大漢朝百廢待興，這讓墨家弟子又看見了複興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