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邀請
各自散了,李清照意猶未盡,還想著方才與趙公子一起漫步的場麵。
自樹林之中走出來,天已稍明,可是仍舊陰沉,想必陰天之上,太陽已至正中了吧。
李清照“啊呀”一聲,叫得十分急切,這才想著天色已經很晚了,自己出來胡亂奔走,倒忘記了回家。
“我們得快些走才是。”李清照與皓月急道。
皓月“哦”一聲,道:“應該是午時到了。”
李清照點頭道:“嗯,我們快走吧。”
心裏舒坦了一下,李清照停住腳步,回想著方才的場麵,趙公子一直站在自己這一邊,將蔡小姐氣得十分厲害。雖然自己同情蔡小姐,為她感到遺憾。可是趙公子對自己好,自己卻要開心。
李清照低頭一沉思,露出一彎笑意,將嘴角裝飾得十分迷人。
皓月正看她,心裏不禁想道:“小姐又在想什麽,古怪發笑。”
“李小姐。”
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李清照心猛地一跳,忙轉過身去看。突然兩眼一定,眼神也微微一動,波色迷人,也正被遠處來的那個人看到。
那人跑到李清照身前,站定,雙手卻不知往哪裏放。
那人就是趙明誠。
雖然方才剛剛與他分開,可是現在再見麵,李清照卻好似覺得這才看到他一樣,內心激動喜悅,難以說出。
李清照抿嘴低頭,腦子裏頓時一片空白。
趙明誠心也慌張,不過自下想著:“我可是男人,怎麽能在女人麵前怯怯懦懦的?一點也不像個男人。”
想是一套,做便是另一套了。趙明誠心裏懂得男子應該大方的道理,卻總歸還是心跳臉燙,看都不敢多看一眼,還提什麽說話?
嘴巴張開又合住,合住又張開,趙明誠來來回回做了幾個動作,卻還是說不出什麽話來。
皓月在一旁等得有些急了,心裏不免埋怨道:“趙公子忒也薄臉皮,叫人家站住了,卻又不說話。難道想讓我家小姐先開口嗎?”
低頭眼睛一轉,皓月又抬起頭突然說道:“趙公子有事就說吧,小姐十分願意聽。”
她這一句話,既逼得趙公子不得不開口,又說出來了小姐的心意。
李清照嬌聲怪道:“皓月多嘴。”
趙明誠臉一紅,覺得尷尬羞愧,心裏想道:“這下子不說不行了,我說點什麽呢?”
仰麵沉思,趙明誠終究還是難開口。
李清照有些難等了,現在看趙公子一言未發,自己著急,二人麵對麵站定,這是在做什麽?互相看著發呆嗎?
反正自己也開口說了皓月,再開一下口又何妨?
李清照便瞪大眼看趙明誠的眼睛,道:“還有什麽事?”
趙明誠卻還不說話。
李清照低頭,須臾之後,又說道:“沒有事情,那清照就走了。”
又等片刻,趙明誠還不說話。
李清照心裏等著,卻不想做出等待人家說話的樣子來,自己說了要走,那就需得依自己的言辭而行。因此李清照便轉身要走。
說是要走,可是轉身動作十分緩慢,李清照邊轉身邊想:“他個榆木疙瘩,怎麽還不說話?”
“李小姐。”
趙明誠腦子胡亂,意識不清。此時見李小姐就要走了,還管什麽,先叫她的名字,讓她停下來再說。
“我在。”
李清照聽到趙公子叫自己,猶如在暗處見了光一樣,登時顏麵一亮,容色煥然,疾速又轉了回來,朗聲說道。
趙明誠心裏想道:“反正我叫了她,需要說明叫住她的原因才是。”
“哦。”趙明誠想畢立刻就說道:“這邊風景不錯,李小姐可否再一同欣賞?”
話一出口,趙明誠便覺自己愚昧,想道:“都到了中午,人家要回去了,怎麽還會與我欣賞風景呢?趙明誠你也太笨了。直接說你想人家,再想多看人家一眼不就行了?”
“好。”李清照一口答應。
趙明誠一愣,自己客氣客氣,她怎麽就答應了?
麵色更加發燙,雙手也開始亂動,趙明誠不知該怎麽說了,自己一天未食,腹中正空,想要去吃一些。
這下可怎麽辦?
皓月也驚訝,想道:“小姐怎麽了,都午時了,還不回府嗎?”
李清照也不羞澀,也不遮臉,直勾勾盯著趙明誠的臉看,又道:“清照本就有意遊覽這裏。又適逢今日公子雅興,清照願附公子驥末,一同欣賞風景。”
李清照這話說得謙虛,讓趙明誠忙羞澀道:“李小姐太抬舉我了,李小姐是才人,明誠應當依附李小姐之後,從李小姐那裏學些什麽才是。”
李清照也不和他再客氣了,十分欣喜地盯著他的眼睛看,道:“如此說來,公子是答應了?”
趙明誠“啊?”了一聲,卻又不知如何回答了,這事明明是自己首先提出來的,怎麽話鋒一轉,好似是李小姐在求自己。
“好,好。”趙明誠連聲回答道,有陪才女欣賞風景的好事,自己還推脫什麽?
李清照欣然一笑,忙道:“這樣最好啦。清照今日要在外麵玩上一天。”
轉身去看皓月,李清照又笑著懇求道:“好妹妹,回家若我爹爹和母親問起來,就說我在外麵見幾個朋友。”
皓月一皺眉頭,指著趙公子道:“幾個?”
李清照膩歪道:“好妹妹,好妹妹……”
她一連說了四五遍,這讓皓月有些難以忍受,忙道:“小姐不必這樣,你吩咐的,皓月不敢不辦。”
李清照登時歡喜地輕輕一跳,道:“那好那好,回去我請你喝酒。”
皓月一咧嘴,心裏想道:“小姐的酒量好,我可不想被灌醉。”
“好,皓月知道了,這就告退。”皓月邊說著邊後退,幾步之後,立刻便轉身跑去。
李清照笑著看了看她,立刻又把頭轉回來,突然想道:“阿福哪裏去了?”
心裏想著,她便隨口說了出來,道:“不知阿福兄弟去了何處?”
趙明誠忙道:“啊,阿福啊,他去了,我,這個,那個……”
猶豫了半天,終於又說道:“他已經被我安排回府去了。”
李清照見他結結巴巴,口齒不清,還以為阿福怎麽了,最後聽他話,便是心口一暢,登時笑道:“原來與清照心思一樣。”
這個“一樣”二字一出,李清照與趙明誠二人都便覺自己和對方好像心有靈犀一般,更是芳心四起,纏綿意難消。
撫手摸衣,二人各自做著自己的小動作,卻都十分不好意思,互相看了一眼,正好對視,忙都將目光移開。
突然又是一看,二人又對視,這次倒是不移目光了,二人尷尬一笑,都向前傾斜身子。本來二人離得不遠,這次又同向前傾斜身子,二人鼻梁相距不過咫尺。
意識到距離太近,二人都忙向後挺直身子,將頭轉向一旁。
李清照心裏想道:“趙公子害羞,我一個現代女子,怕什麽羞的。還是我來開口比較好。”
念頭及此,李清照便抬頭正視趙公子,同時開口道:“那我們……”
她說“那我們”這三個字時,正巧趙明誠也抬頭看她,與此同時也說出了“那我們”三個字,二人都驚訝住口,巧合之至,真是難以讓人相信。
他二人互相看著對方,此時都想著,心有靈犀,果然不假。看來已經和對方真的很是般配。這樣一想,二人都對對方的清宜更加重了。
這次趙明誠鼓足了勇氣,心裏想道:“之前我還沒有拋棄李小姐時,也還挺大方,經曆了分離,我怎麽愈發得靦腆了?”
自責起來,便成了動力,趙明誠鼓起勇氣來,道:“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他吟誦的是大唐李商隱的詩,正好符合他二人方才的心情,說的是自己心裏所願的,同時也正好是李清照心裏所願的。
李清照小臉粉暈之上,又覆一層紅,點頭道:“趙公子說得是啊。”
趙明誠道:“你我二人這麽有同感,那還會有什麽阻力能將我們分開?”
李清照道:“公子說話當真?”
趙明誠道:“當真。”
李清照又問:“當真嗎?”
趙明誠看李小姐越問臉越凝重,以為自己哪裏說錯了,因此忙道:“當然是真的了,怎麽,有錯嗎?”
趙明誠看李小姐的樣子十分嚴肅,好似要質問自己,心裏便有些不得勁兒,想道:“我哪裏說錯了?怎麽說個真心話也說不好呢?”
心裏正疑惑,趙明誠便不經意間伸手來撓撓頭,眉頭一皺,不知如何。
李清照臉色越來越沉重,突然沒有忍住,又是向前一傾斜身子,“噗哧”大聲笑了出來。這次她也忌憚自己與趙公子的距離太近,不過笑意已到,不笑不行了,因此便也顧不得什麽,向前一傾身子便笑。
邊笑她邊說道:“逗你的。”
趙明誠突然心中大釋,以為自己說錯了,原來是虛驚。
李清照抬起頭來看他,見他並沒有因為自己身子上前傾而尷尬,那便大方起來,道:“你這個人好不識逗,怎麽我說什麽你都信?”
趙明誠“嘿嘿”笑道:“李小姐取笑我了,明誠,明誠以為,以為……哎呀,沒有什麽。”
李清照雙眼水汪汪,正盯著趙明誠的眼睛看,嘴上說道:“不識逗才有真情。”
趙明誠聽她說話,羞得想要趕快找一個地方鑽進去了。因此他不經意便做著四下張望的動作。
李清照問道:“公子在找什麽?”
趙明誠“啊?”道:“我找,我找,我找什麽呢?”
心裏想了想,趙明誠道:“我在找,我在找。”
李清照道:“你在找,找……”
趙明誠說一個“找”字,李清照就跟著說一個“找”字,趙明誠越覺得囧,李清照就越是歡喜。
李清照覺得,這樣好有意思。
趙明誠也覺得,自己這樣被心上人給逗一下,好是欣喜。
“找”字不知說了幾遍,趙明誠終於停下了嘴,輕輕喘了一口氣,道:“我在找湖畔在哪裏。”
李清照伸手撫嘴,笑著想道:“怎麽連話都不會說了?”
趙明誠道:“湖水清澈,今日天氣不錯,正是涼爽時候,你我就一起去那裏欣賞一番吧。”
說著,趙明誠便將身子一轉,一眼便看到了湖水,道:“大宋雖然武力不行,可是風光很好,他們蠻族哪裏有我們南邊景色好啊?”
這樣一說,趙明誠倒是有些洋洋自得了。
李清照聽趙公子的話,便知他是愛國情深。
可是愛國還不是因為參政?
一想到參政,李清照便又心有疙瘩,想到自己爹爹和他父親成了對頭,便是痛心。再想趙公子將來仕途官道,樣樣不缺,可是他會與爹爹作對嗎?
李清照心裏左右為難,可是她極力克製自己,想道:“李清照,你可是胡思亂想,想得太多了吧?”
正**藉,李清照突然又看到趙公子轉過身來,看著自己道:“李小姐,我們到湖邊玩耍玩耍如何?”
李清照心裏事情一下子沒了。
心潮澎湃,李清照點頭道:“如此甚好。”
趙明誠還在猶豫,可是自己在心裏對自己努力說服後,便即大方,將身子一橫,將手一伸,做了個請人的動作,道:“那李小姐先請。”
李清照撫唇笑道:“風度翩翩,趙公子儒雅學士,顯了內涵。”
趙明誠笑道:“李小姐過獎了。”
李清照道:“如此那我就先走。”
趙明誠躬身道:“李小姐請。”
李清照慢步向前,抬頭看著遠方,心中悸動,難以平靜。
趙明誠心中想道:“今日與李小姐一天相聚,這在自己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現在就成了真。想想就好啊。”
趙明誠緊隨其後,李清照快步,趙明誠便快步;李清照慢步,趙明誠就慢步。二人漫步,走了一段路程之後,不多時便來到了湖邊。
此時天色正暗,陰雲稀疏,卻也將天地罩得嚴實。涼風吹來,吹得二人感覺一陣清爽,十分愜意。天地之間,仿佛就自己與對方二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