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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讖言

  “本公公隻是受命而來,奉旨辦事而已。夫人小姐可要讓咱家順利辦事,完成聖命啊!”


  公公話說到最後幾個字,拖了很長的重音,一邊說著還一邊眨著眼睛,微微一笑之中還透漏著猙獰。


  李母心裏想道:“這些人氣勢洶洶,看來也不是好惹的,我們不明情況,暫不與他們較勁就是。”


  抿著嘴心裏想了想,李母便伸出手來向府門口一指,示意道:“公公請進,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那公公一聽這話,便是笑著點頭道:“好說好說,童大人一向謙和,這次派咱家前來,那就是為了保護您李家的安危的,您放心,有我們在,沒人敢來鬧事。”


  李清照聽著便覺得耳塞,心裏想道:“這好端端的,誰會來鬧事?你這話說得毫無緣由。”


  不過心裏再有不平,李母與李清照二人也都想著站在這裏讓外人看笑話,還不如不與那公公較勁,因此便將他們給放進府來。


  一進得府中,那公公便又是俯身笑道:“李夫人,您看,李大人他在朝中有說不清楚的事情,那麽便有了什麽麻煩事了。聖上生怕李大人和哪個人有了過節,再受人暗算了。因此便派咱家前來進駐。我們這些人個個功夫了得,您放心,有他們在,您不會有麻煩。您看這門衛……”


  李母無法,人家這麽說就是讓自己的人撤了,換上人家的人。


  心裏又忍了一步,李母心裏想道:“格非沒有回來,一切等他回來再說。”


  因此順應他意,李母喚著自己家的人都撤下去,讓那公公一一將人員布置好了。


  待將各個地方的人都安排好了,那公公很是滿意,點頭與李母道:“多謝夫人支持咱家的工作,我在這裏謝過了。”


  這麽大會兒的忙活,李母也是十分煩了累了,也不再與他客氣,直接將自己的手一擺,道:“話不用多說,現在已經布置好了,公公該怎麽辦就怎麽辦吧。”


  也不等他回話,李母直接一個轉身便走了。


  李清照忙跟著母親一起離去。


  那公公在李母身後看著她的背影,心裏難忍她對自己的冷落,想道:“一個不大的官的老婆,還敢對我這麽無禮,哼哼,你們給我等著,有你們好看的時候。”


  心裏這麽一想,那公公故意放聲說道:“童大人有令,一切閑雜人等不得隨便入內,免得傷了李家的人。”


  他說最後“傷了李家的人”這幾個字,語速極其緩慢,音調十分沉重,又帶著諷刺之意,還帶他自己內心的含恨之心。


  總之,他說這話,便正是與李家的人叫板。


  李母與李清照此時也沒有走多遠,對這個公公的話聽得清楚,心裏也都明白,這是這個公公的反話,他說免得傷了李家的人,其實還巴不得李家的人趕快完了呢!

  李母與李清照二人也不生氣,直接走進了自家的書房之中。


  將皓月小晴等親近之人給差進來,李母道:“將門帶上。”


  小晴得令便輕聲說了一句:“是。”


  隨即小晴去將門給帶上,轉身回來時,卻是低頭小聲說道:“不知這些人來了到底有什麽女的。”


  李母“唉”了一聲,道:“能有什麽目地?來的若是客,哪裏能又帶刀又帶護甲的。人家這番前來,隻怕是意圖不善呐!”


  李清照雙手互握,手心也不禁出了汗,心裏默默想道:“難不成趙公子說中了?蔡女心裏不罷休,害了趙家不算,還要害我李家。”


  心裏越是這樣想,李清照內心便越是不安穩,再一細想,方才那太監說了,前幾日阿福去街上喊話說蔡小姐搶親,這件事情就已經讓蔡大人丟了人。後來他又說自己爹爹有什麽說不清楚的事情,


  是了,有什麽說不清楚的事情是幌子,真實原因是那蔡大人覺得丟人才是。


  李清照想到這裏,雙眸猛然一睜,小手捏得更加得緊了。


  此時自己身邊沒有老爺在,李母倒是將小晴皓月這兩個丫鬟當成了知己知心之人,心裏有什麽話便也對她們說了,沒有什麽回避之處。


  隻聽李母道:“看來清照說的話不假,我們李家是要有大麻煩了。小晴皓月,你們二人可要好生照看小姐。”


  李母說這話時,雙眸很是深情地注視著小晴皓月二人。


  小晴皓月二人聽了,心裏都覺欣慰,皓月想道:“平時裏家庭大事我們這些丫鬟奴仆本無權偷聽,更無權過問。現在夫人不但把我們當作自己人了,而且還說得這麽親切,我們應當照顧好小姐。”


  因此皓月點頭道:“夫人放心,這是我們的本分。”


  小晴也道:“小晴會時時刻刻保護小姐。”


  李母點頭道:“這我就放心了。”


  李清照此時卻是心裏想著昨日在趙府看到的一切,心裏雖然對趙府的毀壞景象多少有些反感,可是現在再想,說不定自己家裏也會成為那樣,這麽想,自己家人還要受到聖上的貶謫嗎?


  李清照越想心裏越覺得奇怪,也越來越覺得傷心,首先自己家人是否遭罪先不說,自己爹爹受到聖上的質疑便是毫無道理的,有什麽說不清楚的事情?


  自己怎麽之前從未聽說過?

  為何在趙家低落之後爹爹便出了事情?


  這一定還是蔡大人使的壞。


  李清照想來,心裏覺得不公平,一沒忍住,口中不住氣憤道:“蔡家人使的壞。”


  李母一聽,愣神之後便問道:“怎麽,清照,你知道這事情是怎麽回事?”


  李清照回過神來,很是認真地說道:“女兒不知,不過憑借種種猜測,女兒還猜測不出來嗎?您想一想,趙家人出事再前,緊接著我們李家就又被派兵前來,這事一前一後,哪裏能沒有聯係呢?”


  李母一歎息,道:“母親我也是這麽想的,誰又想到,你說的話竟然成了真的了。”


  李母話一出口,突然想到之前自己一家三口在房中商議此事時的情景了,格非雖然口口聲聲說沒有事情,可是他麵色不定,想必一定也是心裏沒有底氣。


  而自己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兒了,自己真的不想讓女兒因為這件事情而受到什麽無禮待遇。


  心裏這麽想,李母心口突然一疼,瞧著自己的女兒,自己真的有些難以忍心,好似現在自己就能預測到小女之後的坎坷人生路似的。


  李母強裝鎮定,心裏暗暗想道:“我想的這些不過是空穴來風,雖然有些依據,不過還是沒有定論,自己就是再猜想,那也是白想,不足為信。”


  雖然在心裏勸告自己想的不足為信,可是李母卻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心,想著女兒在自己家落魄之後的狼狽模樣。


  說不定她沒有了丫鬟伺候,沒有了他人的言語相讓,生活會很不順利。


  與人嫁了,人家或許還會嫌棄她。


  李母再一轉頭,卻又低頭自語道:“小女這麽有才華,誰能嫌棄她?”


  李母一說話,李清照聽到了,看著母親陰晴不定的麵容,便問道:“母親在說什麽?”


  話一問出口,李清照隨即明白過來了,母親一定是在擔心自己。


  念頭及此處,李清照倒也是心裏一酸,不禁想起了家父家母在自家落魄之後會有什麽樣的生活。


  幾人在書房之中還是心裏都沒有譜,卻聽門外有人吵了起來。


  李母大驚道:“不好,格非與人家爭辯起來了。”


  由於一起生活幾十年了,李母與李格非相互之間也都很了解了,因此李母仔細一聽,知道那聲音是老爺的聲音。


  幾人出了門,看到門外李格非和那位公公正在麵麵相對,又相互怒目而視,之間硝煙彌漫,好似一番爭鬥幾欲發生。


  李母幾人上前,站在李格非身旁停下腳步,眼睛瞧著李格非,心裏稍稍放了下來,畢竟一府之主回來了,那個公公如何也不敢撒野了。


  李格非一轉頭,見自己的妻子都來,心裏很是欣喜,一見家人,多少有些放心了。


  可是再一轉念,李格非又覺得,現在這裏正處理朝政問題,自己如何處理,讓家人看了,若稍有差錯,不免有失臉麵。再一個,自己知道這個公公來者不善,自己還不想讓自己的家人在這種人麵前露麵呢!


  因此想了想,李格非便對夫人道:“我與這位公公談論朝政,你們先回去吧。”


  李母與李清照二人都還想說,卻聽那公公首先說道:“夫人小姐在此,不是正好嗎?為何要差她們到別處去呢?”


  李格非心裏想道:“你這個公公管得有些寬了,我叫我自己家裏人,你插什麽話?”


  心裏不平,李格非自然說道:“公公不必幫助老夫管這個,老夫家裏的人,老夫還是管得了的。”


  其實言外之意便是我家的事用不著你管。


  李格非句句以“老夫”自稱,便是在言語上給那個公公言語上的壓力,讓他知道,自己好歹也是朝廷大小一個官,他還不能放肆。


  那公公自然明白李格非的意思,也不生氣,隻是淡淡地說道:“咱家可不敢多事,咱家出身寒門,童大人這次破格提拔了咱家,交給咱家這麽重要的任務。童大人有令,讓咱家好生保護李大人的安全,因此咱家這才處處插手。若有冒犯之處,李大人切莫見怪。”


  公公的話更是狠毒,他的意思是,自己隻是一個小官,卻來管你李大人的事,這說明你李大人隻是童大人眼中的一顆小小的釘子而已,想要拔出,隻需派一個小官來即可。


  再者,自己也不想來,若不是你李大人犯了事,童大人下令,誰願意來啊?

  他在話中還處處以“咱家”自稱,說明了他心裏想著自己這個人的地位可不比你李格非低多少,自己心裏還覺著比你李格非還高出一些來呢!

  他這話,頓時將李格非的地位一下子降低了許多,讓李格非和他一個位置了。


  李格非聽著他的話,心裏便有了氣,可是自知聖上正對自己有意見,自己不能再生事端,因此隻得忍氣抱拳道:“公公嚴重了,格非哪裏會見怪?這裏景色雖不及外麵,卻還可以,公公自己玩吧。老夫上朝之後,有些累了,這就失陪。”


  那公公心裏想道:“說不過我就躲了,好,你躲,我還不想與你爭辯呢!”


  於是那公公也抱拳回禮道:“李大人客氣了。”


  李格非猛然一轉身便大步揚長而去。李母與李清照二人緊跟著。


  又回到了書房,李格非端起桌子上的茶水一飲而盡,喝完之後,口中兀自喃喃自語。


  李母見狀,很是傷心,上前說道:“你喝這麽快是做什麽?”


  李母話說著,眼淚便奔了出來。


  李格非本來還顧及自己的顏麵,不想在自己家人麵前出醜,可這時候回到了書房之中,也沒有了外人,李格非又想著窩火的事,便也顧不上什麽顏麵不顏麵的問題了,直接端起茶來飲盡,好似在和誰較勁。


  李清照看到爹爹這樣,心裏也是不忍,便在心裏猜得更加確切了,想道;“爹爹在朝,一定出了事情。”


  李格非一轉身,看到夫人和女兒都在看自己,而且淚眼橫波,哭到了傷心處,便也猜到她二人一定多少知道了自己上朝的事,因此也不瞞她們,直言道:“趙家有事,應該輪到我們了。”


  李清照心裏咯噔一下,雖然她對此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可是再一聽爹爹說這個噩耗,心裏不由得還是起了波瀾。


  李格非接著說道:“我今日一上朝,聖上便是看我的眼神不對,我將注意力都放在了皇上身上,自然對皇上這個神態看得清楚了。心裏便覺得不對,待到了早朝結束,皇上將我留下,召到了他的辦公處,與我長談,說我在先帝爺身邊時的政績。


  哎,談及我時,皇上表現得很是痛苦,他道我是保守一派,對祖宗舊法都很是保護,這對我大宋的江山都很有幫助。


  可是話鋒一轉,他卻又說起了我的罪狀,將之都一一與我親口說了,說罷很是傷心,說不調查處理不行,可是又知道我是功臣,因此先這樣。”


  李清照心裏想道:“果然是這樣,想不到那日趙公子一言相告,竟成了讖言。”


  李格非說完話後,又是一聲歎息。


  李母問道:“怎麽回事,難道真的成為讖言了嗎?”


  李格非道:“是與不是,都看皇上的意思了。”


  李清照越想心裏越覺得不平,便道:“聖上辦事,好沒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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