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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誰寄錦書?

  李母瞧著女兒的樣子,實在是於心不忍,卻又無可奈何,隨即輕輕歎氣,安慰了清照幾句,又轉頭慢慢地離開了房間,將房門輕輕關上了。


  李清照雙目睜開,緊緊盯著前方,口唇微微張開,卻又突然合上,憋了半晌,終於憋出來哭泣之聲。


  皓月見狀,忙上前去看小姐,伸手在小姐後背撫摸了半晌,與小姐急道:“小姐,你怎麽樣了?你是頭痛嗎?”


  李清照隻顧自己哭泣,卻沒有聽到皓月的說話聲。


  皓月不聽到小姐的話,心裏便自己想道:“小姐是不是頭痛?”


  忙又將身子抽開,到桌子旁邊去將熱水端過來,忙擰了擰熱毛巾,隨即又將熱毛巾疊好了放在小姐的頭上,與她敷了敷,隨即問道:“小姐,你頭怎麽樣?”


  又過去將桌子上的水杯端過來,與小姐道:“小姐你喝水。”


  李清照這才轉移目光,看向皓月,卻還是呆呆怔怔,目中無神,突然輕輕張開嘴,好似很是無力,問道:“皓月,外麵現在如何?”


  皓月疑惑道:“什麽?外麵?外麵現在天都黑了。”


  李清照怔怔說道:“天黑了?”


  突然抬起頭來向外麵去看,隻覺得窗戶外麵的天空處一亮一亮的,李清照伸手指向外麵道:“那是什麽?”


  皓月轉頭向外麵看了看,又將頭轉回來,看向小姐道:“想必是月亮吧。小姐,今日可是十月十六,十五的月亮十六圓,現在正是圓的時候。”


  李清照疑惑問道:“月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哼哼……”


  皓月關心道:“小姐,你現在不要再喝酒了,身子要緊。”


  李清照搖頭道:“不喝了,相公不在清照身旁,清照又與誰人去喝?嘿嘿,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清照都為相公相思得憔悴了不少,卻還是等不來相公,相公他到底去了哪裏?他怎麽還不回來?”


  皓月低頭,暗暗尋思道:“小姐究竟還是想念著趙相公,無奈無奈,小姐一片癡情,此刻竟然成了她相思的源頭。相思之苦,實在比之其他病症都要厲害。小姐頭痛,皓月可以給她找來大夫,小姐如今相思,又讓哪個大夫來看?”


  李清照獨自念叨著,竟然又忍不住落下淚水來,獨自哭泣,麵色難看之極,實在與她小姐身份不相符合。


  為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小姐沒有後悔,可是她卻是悲傷到了極點,皓月又怎麽能幫到她?


  皓月站立在一旁,不住地搖頭歎息,而李清照隻顧獨自哭泣,也沒將皓月的歎氣聲聽在心中。


  李清照獨自哭泣了一會兒,歎了一口氣,轉頭過來,與皓月說道:“皓月,清照又昏昏沉沉,眼神迷離了,你就先回去吧,讓清照一個人靜一靜。”


  皓月點頭道:“是。”


  於是皓月慢慢將小姐額頭上的毛巾拿下來,又將熱水端走,再輕輕打開門,出去之後又將房門關上了。


  李清照突然覺得自己渾身無力,一下子跌倒在床上,雙眼盯著窗外,月亮卻依然在亮。此時雖然將窗戶都已關上了,還是有一些小的縫隙,這裏不比京城內的豪華住宅,簡陋屋子,漏風漏雨,自然也多小孔小洞。李清照透過小孔向外看去,隻見如輕紗一般的月光傾瀉而下,銀白之色,一看便有冰冷之感。


  月光傾瀉而下,好似玉盤之下的玉兔奔走,李清照看著月光,心裏便不忍想道:“當初嫦娥誤食仙丹,以致獨自成仙,留下後羿一個人,她內心又是如何想的?獨自一個人到了月亮上,就算成仙又有什麽意思?”


  雙手將被子緊緊一裹,裹住了自己的身體,李清照將眼睛轉了轉,看向屋頂去,登時內心又想道:“相公,你一個人回到京城裏去,就算你成了大官,有了顯赫的身份,沒有清照在你身旁,你又有什麽意思?”


  突然想著,李清照自笑了一下,想著自己現在這個憔悴模樣,暗暗又尋思道:“李清照,你當你自己是嫦娥嗎?相公他會這麽想嗎?”


  又將身子翻轉了一下,李清照將身子背對著窗戶,幹脆將頭向著枕頭上一壓,直接將自己的麵容壓了下去,心裏又想道:“李清照,相公如今不在你身旁,不論何事,你都不要去胡亂想相公。相公怎麽做,那是他的事情。既然你已經為相公誕下孩子,想必血濃於水,相公定然會回來找你的。你們兩個人都已經有了孩子,夫妻名分那是不能更改的了。”


  又將麵容向外一斜,李清照眨了眨眼睛,心裏想道:“相公不是回來過一次嗎?他是記掛著我的,想必他沒有走遠,他不會離我而去的。我若連這一點也不相信他,還如何配做他的夫人?相公整日口口聲聲叫我娘子,我便要有一個娘子的樣子,他若回來,我便認真陪他,他若不回來……”


  李清照抿抿嘴唇,又接著想道:“他一定會回來的。”


  此時渾身不舒服,李清照又是將身子翻了一翻,隨即看向窗外,又透過小孔看到了月光。


  這次李清照將身子一轉,直接看到了碩大的月亮,玉盤明亮,月光瀉下,仿佛仙境。


  李清照呼了一口冷氣,心裏想道:“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若是相公此時在我身旁的話,清照定然要和他大醉一場。隻可惜相公不在我的身旁。”


  漸漸的,月亮西移,又上了一點,李清照將身子委下來看了看,看到月亮之時,昔日的種種又回到她的內心。


  飲酒?


  和相公飲酒?

  李清照內心一顫,嘴角也露出笑容來。


  可是她卻又回想起自己小的時候,不禁便吟誦道:“沉醉不知歸路。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哼哼,當初我們姐妹們一同上了船去爭渡,現在我又去哪裏上船?若要上船,隻怕也是我獨自一個人上船了?姐妹們都哪裏去了?她們人呢?”


  念頭及此處,李清照內心又想道:“昔日時光一去不複返了,姐妹們如今想必也都嫁做人婦,過上幸福快樂的日子了。清照呢?清照現在還得一個人在這裏,暗暗相思,想著相公,卻是不能看到相公的麵容。想著夥伴,夥伴們也都遠走了吧?”


  伸出胳膊來在自己腦袋之下一掂墊,將腦袋墊高了,李清照眨眨眼睛,心裏又想道:“此時我若能有琴,必然獨自上得蘭舟去,隨著水流隨意西東,然後輕輕彈奏,眼望遠處,看著空處,等著相公回來。”


  慢慢地將身子起來,李清照伸手將自己的外衣脫下來,渾身一蜷縮,直接鑽進被窩當中去,將眼睛緊緊一閉,隨即想道:“算了,還是不要亂想了,相公在何處,清照也不知道。清照在這裏胡思亂想,豈不是褻瀆了相公嗎?”


  可是將眼睛一閉,李清照卻又不得不去想相公,相公的微笑麵容,就在自己麵前。


  李清照忍不住伸手去摸了一摸,突然又想道:“不對,相公怎麽會在我的麵前?”


  將眼睛突然睜開,李清照一看,隻見自己雙手正伸入空中,卻是摸到空處,除了冰冷之外,再無別的。


  李清照將雙手放下來,心裏想道:“清照,你又出現幻覺了,相公此時又怎麽能在你的麵前呢?”


  歎了一口氣,李清照心裏想道:“算了,既然相公沒有在,我便不去想他。”


  可是將眼睛一閉,李清照卻又仿佛聽到相公在自己耳旁柔聲叫著:“娘子。”


  李清照微笑著答應道:“相公。”


  突然將眼睛睜開,李清照又是歎了一口氣,猛地眨眨眼睛,心裏想道:“相公不在清照身旁,清照幹什麽還要答應?不去想相公了,等著他吧。”


  可是將眼睛一閉,李清照又是滿腦子都是相公的麵容,頭腦實在混亂,李清照伸手來將手掌放在自己的腦門處,用力一按,心裏想道:“相公,你不在清照身旁,卻讓清照相思得緊,你讓我想得好苦啊。”


  猛然將身子起來,李清照忍不住已經落下了淚水,心裏又想道:“相公,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你又讓清照思念你到什麽時候?你能不能快回來?”


  越想李清照越是頭痛,伸手在自己旁邊摸了一摸,卻是摸到冰冷的床鋪,李清照喘了一口氣,心裏想道:“孩子已經送走了,我怎麽還以為他在我身旁?”


  此時突然又是想念相公,又是想念孩子,李清照一下子不知道應該如何克製,隻覺得內心黯然不已,登時伸手在自己胸口處輕輕撫摸,卻還是撫不平自己內心的傷痛。


  李清照搖搖頭,輕聲歎道:“李清照,你想念得太緊了,又如何讓相公回來?難道想就能將他想回來嗎?

  哎,假若現在自己手扶琴,獨自上了小舟去,還在京城之內,隨舟飄蕩,彈上一曲,說不準還能將相公吸引過來。可是現在呢,相公都不知道在何處,我還彈什麽琴?”


  雙手撫摸著自己的胸口處,李清照連連搖頭,又是連連歎息,心裏想道:“想不到如今的我已經是百病纏身,卻是思念之情,難以擺脫。如此說來,清照內心有病,身上有病。這病可將我纏住了,我又如何擺脫?”


  突然眼前一亮,李清照心裏想道:“假若相公回來,清照的病一定能好。”


  可是她又突然黯然下來,心裏想道:“相公此時不在我身旁。”


  相公!


  又是相公!


  自己想來想去,卻還是擺脫不了相公,相公究竟在何處啊?

  李清照連連歎息,連連搖頭,又說道:“相公,你究竟在何處啊?”


  突然叫了一聲:“皓月。”


  李清照隨即穿上外衣。


  門輕聲響動,皓月隨即進來。


  李清照隻是下意識的說話,卻沒想到皓月真的進來了,因此問道:“你沒回去嗎?”


  皓月道:“皓月瞧小姐的樣子,實在不放心,因此就守在門口呢!”


  李清照甚為感動,忙揮手與皓月說道:“快,取紙筆來。”


  皓月心裏奇怪,卻也不敢多問,忙去將紙筆取來,放在桌子上。


  李清照坐在桌子前,借著微弱的燭光,慢慢提起筆來,登時淚滴下落,心裏想道:“相公,你在何處?清照想著你,念著你,卻始終見不到你,既然見不到你,那便與你寫一封書信,等你回來了,再慢慢看吧。”


  又是突然一想,李清照心裏道:“我要駕駛小舟,雙手彈琴,將相公吸引過來。”


  現在雖然沒有小舟,卻有琴,李清照伸手與皓月道:“快去取我的琴……”


  心裏想了一想,李清照又暗暗尋思道:“算了,相公都不在,我彈琴又給誰人聽?”


  因此擺擺手,李清照又與皓月說道:“罷了罷了,清照無心彈琴了。”


  又是低下頭來,李清照看著桌子上的白紙,因此登時五味雜陳盡數進到內心之中。


  李清照提起筆來,便在白紙上寫道:

  一剪梅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將詞寫罷,李清照將筆放下來,喘了一口氣,心裏想道:“才下眉頭,卻上心頭。好,說得好。”


  皓月在旁邊輕聲念了起來,待念罷以後,不禁感傷萬分,忙伸手去拭去眼角的淚水。


  李清照搖頭歎息道:“雲中誰寄錦書來?沒人能寄錦書來,清照這書,又能寄給誰人?”


  皓月道:“小姐,這詞應該怎麽辦?”


  李清照道:“將它疊起來吧。等著相公回來,若相公能夠回來,清照便拿與他看,讓他知道,清照這幾日來是多麽想念他的。”


  皓月點頭道:“是。”


  隨即皓月過去將紙疊起來,慢慢地放到一旁去,放好了,又過來與小姐說道:“小姐,今日太晚了,你還是歇息去吧。”


  李清照呆呆看著前麵,說道:“好,清照去歇息,皓月,你回去吧,不用在外麵等了,清照要睡了。”


  皓月點頭道:“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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