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幸得來人
蔡女搖頭道:“不,嫂子你在說假話,明明不願意聽雲兒的話,卻是強顏說聽著呢!其實你沒聽。”
李清照輕輕一笑,也沒多說話。
蔡女急道:“嫂子,你到底是想要怎麽樣?”
李清照噘嘴道:“清照早已與趙公子恩斷義絕,哪裏還是你的嫂子?雲兒妹妹這樣叫也是不對吧?”
蔡女忙將嘴閉上,可是她也知道,嫂子並非因為自己如何稱呼她而生氣。嫂子是一個不願意被人教訓的人,尤其是自己這樣比她年紀小的人。方才自己確實是有些情緒不穩,因此忙搖頭,蔡女一臉的愧疚道:“那李小姐,其實雲兒是想著要與你說一說知心話罷了,並無他意的。”
李清照將頭低下,雙手拿著兩塊小石頭把玩了起來,輕輕笑道:“清照知道。若非雲兒妹妹多日勸慰,清照還真不知道要傷心到什麽時候去呢!”
蔡女心裏道:“嫂子一定是生我的氣了。哎呀,雲兒應該如何與她說話?”
二人相互僵持,直到都覺得尷尬了,蔡女才道:“嫂子你就這樣一直盯著空處看去嗎?”
李清照點頭道:“是啊,每日看著秋風,看也看慣了。”
蔡女搖頭,滿臉愁苦模樣,心裏想道:“嫂子不可這樣。”
捏捏手,蔡女心裏尋思了半晌,終於猛得一抬頭,滿麵紅光與嫂子道:“嫂子,雲兒心裏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李清照搖頭,無奈笑道:“妹妹還騙我嗎?”
蔡女匆忙搖頭道:“不是的,雲兒是真的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嫂……不,李小姐的。”
李清照看看雲兒妹妹的臉,瞧她一臉正經慌張的樣子,還有幾分著急,便有幾分相信了她,認真問道:“怎麽,真的嗎?”
蔡女點頭道:“是啊,雲兒方才一進來,隻管安慰李小姐,倒將這事情給忘記了。其實雲兒是覺得,嗯……這事情對李小姐你來說或許是一件好事情的。”
李清照道:“那清照便聽上一聽,雲兒妹妹有什麽事情要與清照說。”
蔡女一轉眼珠,又一搖頭,與嫂子正色道:“不,這事情現在不能說,還要等到一個月後再講。”
李清照皺眉道:“怎麽要到一個月後?那是什麽事情?”
蔡女故弄玄虛,與嫂子認真道:“天機不可泄漏。”
李清照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又忙伸手去將自己嘴唇撫住,好似有幾分少女的模樣了,又一搖頭,道:“雲兒妹妹隻管拿清照來說笑,哪裏有什麽好事情,還到一個月以後才知道的?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的?難不成你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嗎?”
蔡女擺手道:“李小姐說笑了,不過此事確實要等上一等。李小姐要相信雲兒啊,雲兒保證,一個月後,定然親自將此好消息告訴李小姐,怎麽樣?”
李清照嘴角一彎,心裏還是有些不相信,以為這不過是雲兒妹妹故意安慰自己的話罷了。不過想了一想,李清照心裏又道:“不論如何,雲兒妹妹也是為了清照好。清照感謝她就是了。”
衝著雲兒妹妹點頭,李清照道:“那好,清照等著這一天。多謝妹妹好心來相告。”
蔡女見嫂子的微笑模樣,又聽嫂子的話,便真就當嫂子相信了自己的話,因此內心高興難忍,嘴邊也是露出笑容來,與嫂子豎起一個拳頭來,道:“那好,嫂子你要保證,這一個月裏,雲兒不許你再獨自坐在這裏發呆了,雲兒要你天天去雲兒那裏走動一下。你覺得怎麽樣?”
蔡女一會兒稱呼“李小姐”,一會兒又稱呼“嫂子”,李清照也不在意,隻是想道:“哦,原來雲兒妹妹還真的是找借口要清照開心呐!那好,清照便答應她了。”
蔡女正色問道:“怎樣?”
李清照道:“好,清照便答應了你。”
蔡女緊握雙拳,笑開了花。
自這一日起,李清照無事便去雲兒妹妹那裏走走,說一說話,漸漸的也成了習慣,不用雲兒妹妹說了,自己便過去串門了。
時日久了,還真便有了效果,李清照每日隻在心裏想著一件事情,那便是去串串門,也好消遣時間。
轉眼已至十月了,十月初,天氣寒冷了許多,李清照再去串門,卻被雲兒妹妹勸道:“李小姐不必再來。明日之後,雲兒去找你去。”
又是一日,已是日漸午時,李清照在家中等了半晌,怎麽也等不來人。
皓月侍奉在一旁,心裏急躁,左手拍著右手,不時地向門外看去。
李清照笑問道:“妹妹看什麽呢?”
皓月急道:“蔡小姐說了今日要來做客的,怎麽這麽久了,還不來啊?“
李清照搖頭道:“不來便不來了吧。清照已經習慣了,人家來與不來,清照都是整日渾渾噩噩的,聊以度日。”
皓月搖頭道:“小姐怎麽能這麽說呢?如今小姐已經去慣了他們家,禮尚往來,他們自然也該來。”
話剛一落,便聽聞姝孌急忙的腳步聲。果然,李清照和皓月二人齊向門外看去,見到了姝孌。
姝孌急忙進門,也沒有喘氣,便與嫂夫人道:“門外有一位貴客要見。”
李清照心裏想了一想,又一轉眼睛,自己好久未能聽到“貴客”這兩個字了,因此聽罷之後,倒還有些驚訝,忙問道:“什麽貴客?”
姝孌道:“我也不知道,隻是聽人說的。”
李清照道:“那怎麽不請進來?”
姝孌道:“想必老爺和夫人都叫人去請了吧。”
李清照心裏道:“這貴客定然不是雲兒妹妹和德夫兄弟。若是他們,便不打招呼直接進來了。想必真有貴客。”
可是又一轉念,李清照心裏又想道:“不對啊,爹爹聲名俱敗,沒有了官位。誰人還來拜訪?多日門前已經沒有了人來,今日為何會有客人,還是貴客?”
心下甚為奇怪,可是還未能容的李清照再細想一想,便又聽聞一個丫鬟來報:“小姐,老爺和夫人請您去他們房中。”
如此一想,李清照內心又是不由得打顫,暗暗尋思道:“貴客剛到,爹爹和母親怎麽叫清照去了?這難不成是……”
“檀郎”二字便在李清照內心之中形成了。
難不成真的有檀郎嗎?
李清照渾身一慌,起身來時,險些崴腳。
皓月忙攙扶住小姐,與小姐說道:“小姐慢著些,皓月這就攙扶小姐去。”
李清照渾身也是抖擻著精神,忙與皓月道:“走,快帶清照去。”
多日以來小姐一直是很沒精神,今日突然有貴客要來,小姐麵色也是紅潤了。因此皓月內心也是高興,忙攙扶小姐,幾步便出了房門。
在路上慢行,卻是腳步不停。二人內心緊張,又很是興奮。
待至老爺房門之前,李清照便聽聞房內相互客氣的聲音。
李清照雙目一定:是個男子的聲音!
皓月正要說,去突然與小姐麵目一對,二人隨即便是心領神會,都好似已經揣摩到了雙方的心思,因此話都沒說,二人已經是捂著嘴嗤嗤笑了出來。
皓月與小姐又是示意,李清照點頭。皓月這才慢慢行至房門之前,朗聲道:“老爺,夫人,小姐來了。”
李格非聞言,忙伸手道:“快請小姐進來說話。”
皓月清脆一聲道:“是。”
隨即李清照慢慢被皓月攙扶進門,雙眼卻不敢向兩旁看去,隻管盯著前方,與爹爹一直相對,笑道:“爹爹今日為何突然將清照叫了過來?”
李格非瞧清照麵色紅潤,當下心裏便明白了,自己女兒平日裏一直悶悶不樂,今日怎麽紅光滿麵的?想必女兒一定是知道有貴客到了,因此心裏高興。不過女兒心裏高興,卻還裝作不知道有貴客要來,唉,還真是矜持。
朗聲一笑,李格非向旁邊一伸手,與清照道:“老夫請清照來,並無他意,今日正是貴客來到,我們一家人應當一齊見人家。這才好叫盡了地主之誼嘛!”
李母也與清照微笑道:“清照,你來見見這一位公子。”
李清照聽了母親的話,卻成了滿臉羞意,稍稍一轉麵龐,好似要去看人家,又轉了一半的臉停了下來,不去看人家了。
李母見狀,便是尷尬笑道:“小女害羞了,竟然連人家的麵也不敢看了。”
李清照輕聲道:“不知今日來的是哪位公子?”
隻聽那人道:“晚輩曾受李大人指點,因此也算做是李大人的徒弟了。今日特來拜見李大人的。”
如此情景,好是相似啊,怎麽和自己見趙公子時如出一轍?趙公子便是假借見爹爹之言,其實是來見自己的。那麽這位公子是不是這個樣子?
李清照心裏未知,自然跳動得有些厲害了,也不看人家,隻顧低頭問道:“哦?是嗎?那不知公子家住哪裏,又是叫什麽名字?”
那人憨厚一笑,道:“哦,晚輩緊張,就給忘記了。晚輩姓白,無才無德,不過是有一個有錢的爹爹罷了。考試剛剛中舉,今日特來拜會恩師的。”
李格非擺手道:“白公子倒是十分客氣了,你快坐下來說話。”
李清照至此,還是沒有正眼看上人家一下,隻是將臉側轉,好似看著人家,又好似沒有看人家。
李母道:“哎呀,你瞧瞧我這個女兒,隻顧微笑了,怎麽也不與人家公子問候一句,更不與人家公子說上一說?就在那裏站立著。”
皓月湊到小姐耳旁,與小姐低聲笑道:“小姐快坐下來。”
李清照點頭,隨著皓月妹妹的步子走,走至一旁去,俯身坐下之時,便是瞬時之間看了人家一眼。那一眼很快,隻看了一個輪廓,卻沒看清楚。
李清照心裏也急,自己怎麽就沒能將人家看清楚呢?他到底什麽模樣?
不過他正在看著自己,這倒是一定的。
李清照內心暗暗竊喜,多日未能與陌生男子相見了,今日不但與人家相見了,而且還讓人家一直這樣瞧著,內心登時便是歡喜,虛榮心也跟著上來,此時隻覺得自己原來還是一位才女,竟然能夠博得人家的青睞!
李格非道:“白公子今日來了,便多待上一些時候,讓老夫好好款待你。老夫這門前可是冷清,多日未有客人。今日你來,便是給我李格非的麵子。”
那人道:“李大人客氣了。”
話一說罷,那人又是看向李清照。
李母在一旁瞧著,內心歡喜不已,暗暗尋思道:“難道這位公子,是真的看上清照了嗎?嘻嘻,多日不來好事,今日卻突然來了好事。真好,真好!”
李格非心裏也是歡喜了起來,想道:“看來清照還是有本事的,憑借才能與美貌,足以吸引男子。哎呀,老夫還愁什麽呢?”
半晌之中,屋子裏都沒有人說話。
皓月站立在一旁,盯著那個公子,那個公子卻一直盯著小姐,並未注意到自己的目光。
突然那人與皓月相對,登時不好意思了,忙將頭低下去。
皓月雖然想笑,卻忍住了,在心裏想道:“這個公子不錯,人長得也算俊俏,也挺癡情的,看了小姐半晌,竟然沒看到皓月正在看他。”
李格非忙打破僵局,與那人道:“哦,公子可是喜歡詩詞歌賦的嗎?”
其實李格非是意在將話題轉向女兒這邊,好試探試探對方。
那人忙點頭道:“是,晚輩除了要熟讀四書五經,還喜歡大唐的詩歌,還有我們這時的詞啊。”
李格非見話題來了,便是向前輕輕傾斜身子,忙問道:“哦?那以公子之見,詩與詞該有什麽分別?又都如何?”
那人聽了,停頓了片刻,隨即便朗聲道:“詩是排比有韻律的,詞嘛,那是可以歌唱的,二者各有千秋嘛!”
李母也看看清照,又看看那個人,忙問道:“公子可有什麽特殊的見解嗎?還望直言,不要隱沒你的才華啊。”
那人微笑搖頭道:“伯母過獎了,晚輩隻是一介書生,哪裏有什麽才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