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兄弟情誼絕(一)
趙明誠慌忙奔跑出門去,快步來到大門之前,見張兄正在門前站立著。
“張兄,你回來了?”趙明誠朗聲喊叫了出來,人還未至,聲已先到。
張汝舟皺著眉頭,正犯愁,此時突然聽聞有人在叫自己,尋聲看去,見趙明誠過來,登時變了顏色,成了微笑樣子,伸手來衝著趙明誠打招呼,道:“趙兄。”
趙明誠快速奔跑到張汝舟身前停下,喘著粗氣與張汝舟道:“張兄,明誠就知道,你一定不會離開我的。我們兄弟二人還要在一起喝酒呢!果然,你果然沒有離開。”
張汝舟倒是一頭霧水,自己一句話還沒有說呢,怎麽就聽聞趙明誠說了這麽多。
不過還沒輪得上自己說話,就聽趙明誠一下子說了這麽多,張汝舟內心尋思道:“正好攀關係。”
當即跟著微笑起來,張汝舟點頭道:“是啊是啊,汝舟還沒有能和趙兄喝上兩口美酒,就這樣匆匆離去,總也說不過去,因此汝舟就又回來了。”
趙明誠心裏美道:“真好,張兄弟又回來陪我來了。”
張汝舟心裏道:“我引他一引。”
看著趙明誠天真微笑模樣,張汝舟突然改口道:“哦,趙兄,我們兄弟二人什麽時候喝酒呢?”
趙明誠還沒準備好,突然之間張兄弟能夠回來,便已經讓自己很是驚喜,突然又聽聞張兄弟又說了要問自己什麽時候,趙明誠更是不知應該如何了,當即轉眼想了一想,麵色歡喜已經露出,忍不住嬉笑出來,朗聲說道:“張兄弟你說,你遠來是客。你說什麽時候喝,我們就什麽時候喝。”
張汝舟微笑道:“這個我哪裏知道去?我遠來是客,自然應該是讓趙兄你來做主啊。”
趙明誠簡直歡喜到家了,左右忸怩,也沒有說出個什麽來,停了片刻,這才說道:“要不然現在就去,明誠這就去準備去。”
說著話,趙明誠轉身就要去吩咐。
張汝舟見狀,伸手攔住道:“先慢,趙兄,你我兄弟喝酒敘舊,自然是等中午了。現在還早,不急。”
趙明誠點頭微笑道:“對,不著急,不著急。對了,我該請你進去說話,怎麽就讓張兄你一直待在門口呢?哎呀,明誠這一高興,就給忘了。你先進來說話。”
張汝舟又是擺擺手,道:“這個好說,好說。汝舟想和趙兄你聊聊天,我們二人在院子中走一走如何?”
趙明誠想都沒想,便點頭說道:“好啊,明誠自然願意奉陪了。”
張汝舟歡喜道:“那好,我們進去說話吧。”
趙明誠伸手將張兄弟引了進家門,目不轉睛盯著張兄弟看,與張兄弟說道:“張兄弟你方才幹什麽去了?”
張汝舟尷尬笑了一笑,說道:“我本來有急事,結果出門去辦了一辦,後來又回來了。汝舟既然與趙兄你有約在先,如何能夠食言呢?再說了,你我兄弟情誼深厚,我哪裏能夠留趙兄你一個人在這裏呢?我也想回來陪陪你。”
趙明誠聽聞,內心歡喜到頭了,連連點頭,雙手互相一拍,便微笑道:“還是張兄弟想著我,念著我。明誠高興得很呐。我就說嘛,張兄弟哪裏能夠留我一個人在這裏而不管了呢?”
張汝舟輕輕轉動眼珠,隨即點頭微笑道:“當然了,汝舟哪裏能夠隻留下你一個人在這裏呢?汝舟心裏想著能夠再和趙兄你喝個痛快呢!”
趙明誠拍手說道:“好啊好啊。”
張汝舟心裏道:“我方才去問知州通判,假借蔡大人的威名來問他們。他們居然都不知道蔡小姐和那個姓陸的下落。想必蔡小姐來的時候沒有張揚,他人都不知道。不過趙明誠應該知道的。”
趙明誠道:“汝舟兄弟,我這個院子,不比京城那裏,風景也不美,地方也不大。也沒有抒情之處,你就先湊和著走一走。待會兒我們去喝酒去。”
張汝舟隨意附和道:“哦,是,一切都聽趙兄的。”
趙明誠道:“真好,這下子我們家可就熱鬧了。”
張汝舟道:“趙兄你還記得我們兄弟當年一同在賞心亭內飲酒嗎?”
趙明誠回憶起過去,想起過去的歡聲笑語,忽然感覺世事滄桑,轉眼之間多年已經過去,自己和張兄弟也非當年那麽有豪情壯誌了,內心突然泄了勁頭,登時也內心黯然起來,不禁落下幾滴眼淚來。
張汝舟時刻注意著趙明誠的麵容,想看他有什麽事情可以告訴自己。突然見他落下了淚,張汝舟倒是驚訝起來,道:“趙兄你怎麽了?有什麽傷心事情嗎?”
趙明誠擦拭眼淚,直言說道:“不瞞張兄弟說,明誠方才回想起我們兄弟三人了,我們三人當年讀書的時候,那是何等的威風凜凜,可是現在呢?都成了什麽樣子?”
張汝舟輕輕微笑了兩下,接著說道:“哦,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嘛!”
趙明誠聽這有氣勢的詩句,又想想自己現在這個落魄樣子,倒感覺這詩句是對自己的諷刺,輕蔑一笑,隨即說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張汝舟突然瞪大眼睛,隨即點頭說道:“對啊對啊,這不是陸兄弟當年吟誦的詩句嗎?”
趙明誠點頭,卻沒有了方才的勁頭,低聲說道:“對啊,不過我們兄弟三人,如今都成了什麽樣子?張兄,你是一介讀書之人,怎麽淪落到與人家送信了?”
張汝舟內心反感,暗暗想道:“能替蔡大人捎一句話,這可是我莫大的榮幸,而且我還能以此來與蔡大人攀上關係,何樂而不為呢?”
趙明誠輕輕搖頭道:“你再看看我,我爹爹當年在朝時,我是鴻臚寺少卿。好歹也是一個當官的。如今呢?我們一家人都落魄到這個地方了。還一覽眾山小,哼哼,隻看著自己小了。”
張汝舟是來這裏詢問蔡小姐的下落的,哪裏想聽趙明誠說這些話,登時反感起來,可是臉上還不好表現,隻好輕聲微笑道:“哦,是了。”
趙明誠越想越難受,雖然被驅逐回來,自己倒不用去做官了,不用去麵對那些人了。可是被驅逐回青州來,這被貶的名聲總是不好聽的,讓人家聽了都會笑話自己,自己也抬不起頭來。
張汝舟隨意附和道:“趙兄你不容易啊。”
趙明誠道:“怎麽光是我呢?汝舟兄弟你呢?你不是嗎?你博學多年,多年下來,還不是這個樣子嗎?”
張汝舟強忍著內心怒火,暗暗尋思道:“我將飛黃騰達,你不知道罷了。”
趙明誠說到了心坎裏去了,越說越是來勁,當即又落下幾滴眼淚來,接著說道:“唉,我們兄弟都是這個樣子,沒有辦法。”
張汝舟內心道:“我隻等著你能給我說陸德夫呢!你怎麽隻說你和我。除了說我就是說你。我真是聽夠了。”
趙明誠道:“汝舟兄弟,我們二人這就去喝酒去。”
張汝舟道:“怎麽,到了晌午了嗎?”
趙明誠哭泣道:“話說到心坎裏去了,明誠想借酒消愁了。”
張汝舟哪裏想喝酒?不過是想打聽陸德夫的下落,此時與他說來說去,真是沒勁,不過還是附和道:“哦,是了。不過汝舟勸趙兄,舉杯消愁愁更愁,你這又是何必呢?”
趙明誠言語誠懇,道:“是,舉杯消愁愁更愁,可是明誠如今到了這個時候了,隻想著消愁,至於一會兒了是否更愁,那我就管不著了。”
張汝舟哈哈大笑道:“趙兄隨意,痛快,是個風韻之才所為。”
趙明誠也跟著哈哈大笑道:“明誠都已經落魄至此,還什麽風韻之才?平民百姓而已。”
張汝舟心裏道:“不能再這麽客氣下去了,還是趕快將蔡小姐和那個陸德夫的下落給問出來好。”
轉了轉眼珠子,張汝舟道:“哦,我們兄弟三人當年可是意氣風發了。”
趙明誠點頭道:“當然是了。”
張汝舟接著說道:“隻可惜啊,現如今你被驅逐到這裏。我成了與人家送信的了,唉,陸兄弟呢?他不錯,人家可是蔡大人的女婿。”
趙明誠擺手,冷笑道:“他哪裏能行呢?他不過也是這樣,他……”
一句話沒說完,趙明誠突然停住了嘴,內心尋思道:“不對,我還是不要多說了好。”
張汝舟聽得認真,此時又聽聞趙明誠說到了這裏,當即豎起耳朵,更加認真地聽了起來,卻沒想到趙明誠居然不說話了。
趙明誠看向一旁,含糊說道:“哎呀,他也不過如此。”
張汝舟急忙問道:“他如何了?”
趙明誠含糊道:“他雖為蔡大人的女婿,不過卻被人家指指點點,說他是在人家蔡家做了一個倒插門,因此在蔡府蹭吃蹭喝的,日後生活不愁了。陸兄弟是一個急性子的人,哪裏願意聽人家這麽說他?自然就走了。”
張汝舟緊接著問道:“他向哪裏走了?”
趙明誠想了一想,便才說道:“這個我哪裏知道?我自己都被貶斥到這裏了,我什麽都不知道。”
張汝舟心急,伸手便準備要指責趙明誠,突然想了想,將手放下,尷尬一笑,道:“唉,是啊,陸兄弟也不容易啊。”
趙明誠想了一想,隨即說道:“張兄,你可是奉命前來與蔡小姐帶話的嗎?”
張汝舟內心跳加速,兩眼胡亂盯了過去,道:“你問這個做什麽?”
趙明誠道:“你我兄弟二人,明誠還能怎麽樣?我隻不過是問問你罷了。”
張汝舟心裏道:“告訴他又有何妨?就是不知道他為何一直掖著藏著,不願意告訴我陸德夫的下落。”
眉頭突然一開,張汝舟隨即說道:“也沒有什麽事情,汝舟受蔡大人之命,前來將蔡小姐找到,並帶給蔡小姐一封書信,僅此而已。”
趙明誠道:“就這個嗎?”
張汝舟點頭道:“當然就這個了,汝舟又不是人家蔡家的人,我還能夠帶什麽呢?”
趙明誠心裏道:“哦,原來如此。咳,是娘子想多了。蔡小姐想多了,以為什麽壞事呢?”
張汝舟瞧趙明誠的樣子和順了起來,當即跟著問道:“哦,那趙兄你知道陸兄弟的下落嗎?”
趙明誠想了一想,還是搖搖頭道:“我不知道。”
便在此時,就聽身後李清照的聲音道:“相公,張兄弟,你們二人怎麽在這裏?”
二人回頭去看,見李清照奔了過來。
李清照幾步奔過來,看著相公,內心慌張道:“莫非相公已經將雲兒妹妹和陸兄弟的下落告訴張兄弟了嗎?”
張汝舟內心慌張,想道:“李清照還是有心眼的,不比趙明誠好騙話。她在這個時候過來,讓我怎麽辦?”
李清照還是裝作鎮定,與張汝舟微笑道:“張兄弟既然回來了,何不去大堂坐坐呢?婆婆和母親都在那裏等著你呢!”
張汝舟道:“哦?是嗎?”
李清照微笑道:“當然,張兄弟你是貴客,我們怎麽還不盡地主之誼呢?”
張汝舟心裏道:“好,既然我都到了這裏了,尋找機會再問吧。”
一口答應下來,張汝舟跟隨李清照和趙明誠夫婦來到大堂之上。
趙母瞧見張公子,先是微笑道:“張公子,大清晨的你上哪裏去散步去了?怎麽也不說一聲?”
張汝舟正發愁,不知如何解釋不辭而別呢,卻聽趙夫人這麽一說,趕緊順著台階下來,說道:“哦,汝舟新來,對這裏還都不熟悉,我就出去逛了逛。”
趙母點頭說道:“哦,好,既然回來了,那就趕緊坐下來,歇息歇息。”
說著話,趙母便讓下人給張公子上茶。
張汝舟微笑道:“多謝趙伯母了。”
趙母微笑道:“你來我們這裏,我們應該拿張公子你當作貴客的,哪裏談什麽謝不謝的?張公子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出來。老身這裏雖然不比京城,卻也可以招待好你的。”
張汝舟內心道:“我該怎麽開口詢問呢?這倒將我給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