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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冠冕堂皇

  阮景昕抬起手,做了個“請”的動作,她隻得上前幾步,跟隨他進屋子裏詳談。


  隻是她剛踏進書房,忍不住回頭一看,院子裏哪裏還有箱子,空空如也,仿佛剛才看見的不過是眼花罷了。


  謝燕娘一怔,便隻得有暗處的侍衛把這些箱子送走了。


  確實留下來,隻會夜長夢多,倒不如早早送出去。


  至於送去哪裏,謝燕娘心底模模糊糊有了計較。


  “姑娘似乎並不驚訝,又或者早就知道我會把這些刀劍送到哪裏去?”阮景昕拿出一碟酈果,放在她的跟前。


  隻是酈果底下墊著幾塊青翠的綠葉,說是快馬加鞭從邊城送回來,謝燕娘如今倒是信了。這些葉子一塊塊仿佛剛從樹上摘下來一樣,不見絲毫的幹枯發黃。


  她湊近去,忍不住伸手捏著一顆酈果,就要送到嘴邊,鼻尖卻是一癢,一連打了兩個“噴嚏”


  謝燕娘揉了揉鼻子,有些疑惑地盯著手裏的酈果,湊過去聞了聞,淡淡的果香之外有著青澀的葉香,她又打了個“噴嚏”,隻得把酈果放下。


  看來自己對酈果沒什麽,對這些葉子倒是十分不適應。


  阮景昕一直靜靜地盯著她,見謝燕娘連連打了幾個噴嚏,似乎唇邊的笑意更深了一些。


  謝燕娘被盯得渾身都不自在,撇開臉說道:“那一箱箱的刀劍留在大人這裏,若是被有心人發現,便是給皇上有借口,以此威脅大人,又或是對大人開刀。留在慶國不好出手,倒不如送去需要的地方,自會有人願意為這些刀劍,心甘情願地為此傾家蕩產。”


  她眨眨眼,調皮地問道:“大人,民女說得對嗎?”


  阮景昕嘴角微彎,點頭道:“姑娘猜得不錯,這批刀劍,我打算讓人送去漣國。”


  “遠交近攻,漣國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加上漣國的戰馬,實在是如虎添翼。”謝燕娘接過他的話頭,漣國私底下有意培養騎兵,準備跟戎族人硬碰硬。


  隻是光有戰馬和馬夫並不夠,怎麽也得有趁手的武器。


  正瞌睡的時候就有人送去枕頭,漣國就算警惕阮景昕的用心,也不會拒絕這麽好的事。


  總不能叫他們的騎兵赤手空拳跟戎族打一場硬仗,這跟直接去送死又有什麽不同?

  就算漣國的皇帝不樂意,到底還是欠了阮景昕一份人情。以後攝政王開口,對方也拒絕不得。


  而且不說漣國能不能跟戎族拚個你死我活,無論能不能贏,到底能傷了戎族的元氣,是慶國所有人都樂見其成的。


  有漣國在牽製,戎族就算有在慶國裏搗亂的,也得顧忌著後方,不敢大肆妄為。


  “姑娘果真懂我,說是知己也不為過。”阮景昕舉起茶盞,笑著又道:“人生難得一知己,這一杯茶敬姑娘。”


  謝燕娘手忙腳亂地端起杯子,受寵若驚道:“大人言重了,民女不過有點小聰明,又能看見一些事罷了。”


  “姑娘不必謙虛,我期待著姑娘下一次的預見。”阮景昕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叫謝燕娘手足無措,耳根悄悄紅了。


  他的眼神太炙熱又通透,仿佛要穿過自己的身體,直接看透她的心。


  謝燕娘心下有些慌亂,麵上勉強維持著鎮定。


  阮景昕看出她的不自在,很快收回了目光,盯著茶盞緩緩開口道:“方家發難,對外宣稱被新婦慫恿,這才派人跟在姑娘身後。又道她嫉妒成性,準備找到莫須有的罪行強行加在姑娘的頭上,如今正被關在方家的佛堂裏清修贖罪。”


  方家的新婦,不就是她的好二姐謝初柔了?


  謝燕娘歎了口氣,搖頭道:“這個姐姐不喜歡民女,卻也不至於那麽蠢,讓方家人在莊子外盯梢。”


  方家分明是盯著攝政王,如今事情敗露,未免得罪另外兩撥人,直接把謝初柔推了出來受罪。


  隻是後院婦人那點嫉妒,絲毫沒有提及其他,除了謝初柔要被關在佛堂受罪,方家倒是能安然無恙。


  為了撇清自己,方家倒是能為難一個剛入門的新婦。


  謝老爺要是知道了,還不知道該露出怎樣痛心疾首的表情來。他心心念念盼著攀上戶部,畢竟戶部是掌管皇帝錢財的地方,是個偌大的肥差。


  誰知道好處還沒沾到,方家卻要犧牲謝初柔的名聲來自保。


  這丟的不止是謝初柔的臉麵,還是謝家的臉麵。


  丟了麵子不說,叫以後謝家的旁支那些還沒出嫁的姑娘該如何自處?

  可以說,謝老爺走了一步臭棋。方家的為人,比謝燕娘想象中還要惡劣幾分。


  隻是謝初柔又怎會真的無辜,方家人盯著攝政王就算了,如何還會盯著自己派出去的人,沒謝初柔在裏麵推波助瀾,謝燕娘是不信的。


  可惜謝初柔一心想抓住謝燕娘的把柄,到頭來卻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把她給賠了進去。


  為了讓十五王爺和皇帝息怒,誰知道方家會把她關在佛堂裏多久?

  不過是一個小妾罷了,就算長姐是十五王爺的側妃,兩姊妹是同父異母的姊妹,感情也沒多深,謝蕊彤更不可能為了謝初柔而向方家求情。


  隻是關佛堂,又不是打罵,到底是方家的家事,即便謝蕊彤想管,也是管不了的,更別說這位謝家長女根本不會出手,巴不得謝初柔一直被關著,吃盡苦頭。


  謝初柔這回真是自食其果,聰明反被聰明誤,總是跟謝燕娘過不去,這回倒是栽了。


  經此一事,府外盯梢的都消停了,沒再敢出現。


  隻是新的麻煩,卻又來了。


  謝燕娘一怔,遲疑道:“宮裏派了教養嬤嬤過來?”


  “是的,姑娘,門房不敢阻攔,奴婢已經把嬤嬤請到花廳裏等著。”雪菱伺候著她起身穿戴,皺眉道:“那嬤嬤姓章,看著慈眉善目的,就不知道品性如何了。”


  謝燕娘歎氣,品行就算了,隻怕是皇帝把人弄進來,好就近監視攝政王不說,也能打聽莊子裏的事。不得不說,這一招實在高明。


  不說她,就是阮景昕也無法拒絕。


  哪家王侯娶正妻,出嫁前身邊沒一個教養嬤嬤呢?


  傳出去,笑話的不止是謝燕娘,而是攝政王了。


  教養嬤嬤多數孤身寡人,留下來跟著姑娘出嫁也是常理。


  謝燕娘想到這個章嬤嬤要一直跟著自己留在攝政王身邊,就滿臉的不痛快:“走,我們去會一會這個章嬤嬤。”


  她直接帶著雪菱去了花廳,章嬤嬤已經在喝第二杯茶了,對於謝燕娘姍姍來遲,臉色平平靜靜,似乎早有預料。


  謝燕娘見章嬤嬤起身行禮,身姿行如流水,端得是儀態萬分,光是看著就賞心悅目,沒一絲不恭敬。


  果真宮裏出來的人,心眼都多,說什麽都不會落了把柄在別人手裏,自然是禮數周到,即便麵對的還是庶民的小丫頭。


  “嬤嬤不必多禮,請坐。”謝燕娘緩緩越過章嬤嬤,坐在上首,居高臨下地看向她:“聽聞嬤嬤從宮裏來,一大早就到府上,實在是辛苦了。”


  她心下冷笑,宮裏迫不及待送人來當耳目,一大早擾人清夢,還真是心急。


  章嬤嬤仿佛聽不出謝燕娘的冷嘲熱諷,畢恭畢敬地道:“攝政王為慶國擊退敵軍,戰功赫赫,與姑娘是郎才女貌,隻是婚事倉促了些,皇上未免擔心,隻得請太後開了金口,給大人和姑娘盡一分力。”


  這話說得實在好聽,理由也冠冕堂皇。


  阮景昕什麽沒有,親事自然不願意別人來摻和,唯獨這個教養嬤嬤,卻不能缺了的。


  索性皇太後把人請了過來,一來是讓人覺得皇家看重攝政王,有意跟他交好,和緩皇帝和攝政王的關係。二來也讓阮景昕拒絕不得,把人順水推舟地安插在莊裏。


  到頭來,攝政王還得進宮裏謝恩,感激皇家在自己莊子上安插耳目。


  謝燕娘眯了眯眼,恨不得呸所謂的皇家人一口。說得冠冕堂皇,不就是怕攝政王造反嗎?

  “皇恩浩蕩,也感激太後娘娘,這份心我和大人都記下了。嬤嬤一大早從宮裏趕過來,必然是累了,還請去院子裏歇息,不在乎那麽一天兩天的,要是累著嬤嬤,卻是我招待不周了。”


  她揮揮手,雪菱站在門口撩起簾子做了個“請”的動作。


  章嬤嬤恭敬地行禮後,沒說什麽,順從地跟著雪菱去偏院了。


  隻是雪菱很快回來,從袖子裏拿出一個荷包遞給謝燕娘:“姑娘,宮裏的人出手就是不凡,一下子就是一個荷包的銀票。奴婢草草看了兩眼,足足五百兩。”


  “既然是嬤嬤給你的,你隻管收著就是了。”謝燕娘滿意雪菱的坦誠,章嬤嬤怕是有心拉攏自己身邊的大丫鬟,尤其她對雪菱尤其看重。


  雪菱遲疑了一下,到底還是收下了,琢磨著可以存起來給雪雁做嫁妝。


  她願意一輩子跟著謝燕娘不嫁人,但是雪雁卻不行。


  雪菱還等著雪雁長大一點,給姑娘盡心盡力的,能借著這份苦勞給妹妹除了奴籍,風風光光地嫁出去當正房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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