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刀子嘴豆腐心
謝燕娘捂著嘴笑出聲來，龐禹狄實在有趣得緊：“嬤嬤，你說白虎將軍能如願嗎？”
“回郡主，依照這些時日以來跟雪菱相處，奴婢不覺得那丫頭會答應。”嬤嬤搖搖頭，雪菱是個心思重的，未必願意攀這個告知。
龐禹狄想要抱得美人歸，隻怕要費心了。
謝燕娘的想法跟嬤嬤一樣，雪菱不喜攀權貴，最疼愛的是妹妹。雪雁一天沒長大，隻怕雪菱都不願意離開她，更別說是嫁人了。
她甚至有種想法，指不定等以後雪雁選了個好夫婿出嫁後，雪菱才會慢慢開始考慮自己的婚嫁之事。
嬤嬤也是讚同，雪菱這丫頭看著就讓人心疼，總是把自己擺在最後麵。
兩人低聲討論的時候，龐禹狄已經飛也快地跑到雪菱跟前。
雪菱被他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擋在了雪雁跟前，生怕龐禹狄不小心傷了妹妹。
龐禹狄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頭，幾次想要開口，隻是看見雪雁的時候又覺得赧然。
雪雁睜大眼來回看著姐姐和白虎將軍，到底還是一溜煙地跑了：“我先去找主子，你們慢慢聊。”
雪菱還沒開口，雪雁已經跑遠了，隻能露出無奈的表情來。
龐禹狄見雪雁走了，暗暗鬆了口氣，盯著雪菱姣好的麵容，紅著臉小聲道：“我剛才跟郡主提親了，要是你願意，我們便去選日子。手上還有銀錢，這些年來積蓄不少，雖然大部分都分給了受傷的兄弟，但是買一座新宅子是綽綽有餘的。再要添些什麽，你隻管告訴我就是，我都給你弄來。”
雪菱未必沒有察覺他的心思，隻是裝作不知道，免得兩人尷尬。
如今龐禹狄挑明了，甚至越說越遠，她不好再裝傻，搖頭道：“將軍錯愛了，奴婢受不住，還請將軍另選佳人吧。”
龐禹狄還在絮絮叨叨，被她一句話砸得頭暈眼花，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這是……不願意？為什麽？”
他自問長得不錯，雖然一張娃娃臉經常惹事，卻也算得上一表人才。
這些就算了，自己位居將軍之位，名聲顯赫，一身好武功，使得一手好刀法。
對身邊人護短，又仗義得很。
想來想去，龐禹狄依舊沒明白雪菱怎麽會拒絕他。
“你就不能多考慮一下？郡主沒拒絕，隻要她點頭，你不嫁也得嫁我！”龐禹狄說到最後，有些羞惱成怒了，口不擇言。
隻是話一出口，他已經懊惱地想要把嘴巴撕了。
胡說八道，雪菱不就更加不樂意嫁給他？
一副強娶的樣子，跟土匪又有什麽兩樣？
雪菱果真皺起眉頭，對龐禹狄的話十分不悅。
即便是將軍，也不能這般脅迫她。
謝燕娘是個開明的主子，說是沒答應，隻怕是想讓她自己來拿主意。
隻是在龐禹狄的口中，倒是變了味。
康雲章一把捂住龐禹狄的嘴巴，他正好經過，聽見最後那句話，實在是無語得很。
龐禹狄這哪裏是想娶親，搶親還差不多！
“他總是說話不過腦子，並非故意的，還請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不敢當，”雪菱向他欠身行禮，很快便告辭離開了。
龐禹狄被捂著嘴，“嗚嗚嗚”地抗議了許久，康雲章才放下手。
他幾乎要被捂得窒息，喘了口氣才嚷嚷道：“你怎麽不讓我開口，留住她解釋清楚也是好的。”
“算了，多說多錯，信不信你再開口，雪菱姑娘直接惱了你，再不願意跟你說話了？”康雲章歎氣，這個兄弟看著臉小，芯子也小得很。
除了對打仗的事有幾分精明，平日總是闖禍居多，一開口就時常得罪人，更別提是如今想娶親了。
隻怕還沒抱得美人歸，就把美人氣得七竅出煙。
龐禹狄耷拉著腦袋，好不沮喪。
他難得鼓起勇氣，居然被毫不留情地拒絕了：“那你說該怎麽辦，總不能一直這樣溫溫吞吞的。你不知道，王妃已經打算著手給雪菱物色夫家了，要是我慢一點，隻怕她就要被別人搶回家去了。”
康雲章眼角微抽，搶回家，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嗎？
不過龐禹狄既然找過謝燕娘，後者自然不會再去相看了。
估計王妃也樂意看見身邊的丫頭跟龐禹狄湊一對，一邊是她的人，一邊是攝政王的左右手，怎麽看都般配。
但是雪菱若果真的不願意，王妃也不會勉強就是了。
康雲章看著這個有過命交情的兄弟，隻能深深歎氣。
雖然他想幫忙，總覺得龐禹狄這樣爛泥扶不上壁的模樣，實在是任重而道遠。
付大夫聽聞龐禹狄想要娶雪菱，愣了一下便哈哈大笑起來：“那愣小子居然開竅了，我還以為得再等個十年。”
龐禹狄被笑得咬牙切齒，雙手握著刀柄，恨不得把麵前這個老匹夫給砍了。
康雲章瞥了他一眼，歎氣道：“我也以為他沒個十年八年，絕不會想兒女之事的，誰知道忽然就開竅了呢。”
他忽然有種自家兒子終於長大的感覺，怪寂寞的。
龐禹狄給兩人一唱一和地嘲笑，氣得轉身就出去了，再留下來，他非要把人給砍了。
見他氣呼呼地走了，付大夫收了笑，看了康雲章一眼：“那愣小子都開竅了，你是不是也該找一個？”
沒想到這把火居然燒到自己身上來，龐禹狄苦笑著搖頭：“我不急，等阿狄成事了，再說吧。”
他根本沒這個心思，眉宇間一片淡然。
若是可以，康雲章隻想跟在攝政王的身邊，奉上自己一輩子的忠心，終生不娶也沒什麽。
付大夫摸著胡子的手一頓，不由歎氣。
他是稍微知道些康雲章家裏的情況，他爹也是個混蛋，娶了七八個小妾，硬生生把主母害死了。
不聞不問就算了，還讓小妾的孩子欺負到康雲章的頭上去。
康雲章忍不下去，這才偷偷逃出府從軍去了，寧願過著舔刀子的生活，也不願意回去。
估計他娘死得太慘，康雲章也沒了娶親的念頭。
付大夫想要勸他，卻不知道從何說起，見康雲章眉間含著幾分陰霾，他皺眉道：“你那些兄弟又來找你了？”
康雲章每次出去，總是為了替攝政王辦事。
最近攝政王隻顧著陪在王妃身邊，再沒理會身邊的事，應該沒讓他辦差。
康雲章會出門，怕是跟那些同父異母的兄弟見麵。
他也不否認，索性點頭了：“父親病重，他們上門來要藥錢。”
付大夫氣得手都哆嗦了，一大家子居然隻靠著康雲章來養，連一點藥錢都拿不出來，那不是笑話嗎？
分明是看康雲章好欺負，予取予求慣了，越發過分。
“你也太心善了，養著這幾個廢物，是時候住手了。”付大夫搖搖頭，這些同父異母的兄弟越發獅子張大口。
康雲章這些年來的賞賜，幾乎都要落進他們的口袋裏，供他們揮霍。
付大夫稍微打聽了一下，康家的這幾個庶子，一個比一個囂張跋扈。雖說因為攝政王的積威在，他們還不敢打著青龍將軍的幌子去鬧騰，卻也夠嗆，收拾爛攤子的還不都是康雲章？
這麽多年，他也算是仁義至盡了，是時候該放手了。
康雲章點頭，歎道：“大夫說得對，我以前總覺得到底是兄弟一場，能幫便幫了。如今父親病了，越發管束不住他們幾個，鬧騰得愈來愈厲害，也時候該束縛一下，免得惹大禍。”
“你明白就好，”付大夫感歎著他爹真不是東西，拍了拍康雲章的肩膀，對他十分同情。
投胎不是自己能選的，出生在這樣的人家，不是好事，反倒是禍事了。
可憐康家的主母，活生生被小妾們擠兌，又被枕邊人的冷漠給氣死的。
估計九泉之下，看見康雲章受苦，隻怕也是心疼的。
付大夫歎氣，康雲章就是太能忍了，看著粗枝大葉，其實心裏麵還是念著舊情的。
要不然也不會養著這些兄弟，一養就將近十年。
如今誰提起康雲章，不是豎起拇指說一聲好？
偏偏康家人不珍惜，欺負家裏唯一一個有出息的。
等康當家一走，隻剩下幾個沒出息的庶子。那些小妾的心思肯定活絡起來，少不得要使絆子，把康家都分了，一點都不留給康雲章。
付大夫搖頭晃腦，卻聽見康雲章落寞地道：“當初也沒想如此，隻是父親打算把小妾扶正，我不願娘親以後還得跟這些害死她的人平起平坐，索性答應了父親養著這些弟弟。”
聞言，付大夫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內幕，對康雲章更加心疼了：“他們就是看你老實，你也別手軟，該不客氣的時候就別客氣。”
他不懂得該怎麽安慰康雲章，隻塞了幾顆藥丸，說是新近做的，對康雲章的舊傷最好。
康雲章笑著接過，這位大夫嘴上不客氣，卻是刀子嘴豆腐心，對他們這些小輩都是極好的。
別看每次對龐禹狄沒手下留情，可是哪次哀嚎著出來，沒幾天就活蹦亂跳了？
把藥丸收好，康雲章這才告辭了。
隻是離開院子遠了，他轉過頭，眼底透著幾分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