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4章 不是壞人
「我知道。」暮離對於代號X並沒有多少懷疑。
如果代號X此番前來是一場苦肉計的話，那麼，何必需要粉身碎骨呢？肩胛骨碎裂的疼痛，一般人根本就無法忍受。
「那就好。」代號X好像放心了一些，他轉身返回內室，尋找出一個畫本遞給暮離，又說道：「這是前往實驗室的路線圖，我想，以後你會用到的。」
早在昨天夜裡，代號X便忍著傷痛畫出了實驗室的路線圖，準備在合適的時間裡交給暮離，以防未來會用到。
他擔心自己的病況無法堅持到再陪暮離返回涼城，與其如此註定孤獨歸去，不如提前為暮離籌謀一些。也算是還了之前對暮離犯下的錯事。
路冷……
這個名字始終都是他的一塊心病，疼得他每每總是無法呼吸。
暮離接過畫本大略看了幾頁，發現畫本里的內容非常詳細，基本標明了每一間實驗室的具體位置，以及八間實驗室之間相互聯繫的通道。
另外，每一間實驗室的醫學用途也都明確標註出來了。
顯而易見，代號X對於這一冊畫本用盡了心思，沒有一絲懈怠的地方。而且，畫本的最後一頁被撕掉了，前後頁上倏忽湧現一絲血味兒，隨即消逝。
暮離的眼中閃過一抹疑惑，她再看向代號X那張異常蒼白的面龐、疲倦不堪的眉眼，還有失去了水分、皺到起皮的嘴唇，頓時心下瞭然。
她合上畫本，輕聲說道：「你該休息了。」
代號X動了動唇，短暫無言。
他的心中有千萬話語想和暮離說，最後卻只化成了那沒什麼力氣的一句，「好，那、那我們再見。」
說完，他的臉色似乎更白了一些，唇瓣上的干皺更加缺失水分。喉嚨里忽然湧起一口腥甜，被他勉強咽了下去。
代號X站在門口，目送暮離遠去，內心默默想著：也許，可能，再也沒有機會相見了……
暮離感覺到內心深處一縷悵然，和代號X告別，「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
「好！」
砰的一聲，屋門關閉，連同代號X的話語一起都被關進了屋子裡。
暮離頗有幾分悻悻然，貌似被代號X趕出房門的不適感，莫名地尷尬幾分。
她在門口停住幾秒，拿著畫本轉身離開，不禁感嘆著。現在的小孩子都是這般果斷風格嗎？說完再見，連個緩衝的機會都不給。
不過，那小子為何這麼著急的關門呢？大白天的，她也不是什麼壞人，好么？
房間里，代號X倚靠在門板上，身形一軟，整個人瞬間矮了下來，沿著門板緩緩地癱倒了下去。
他伸手捂住嘴巴，一縷縷鮮血從指縫兒間逸了出來，映襯著他的臉色如鉛紙一般蒼白，「咳，咳咳……」
難以忍受來自胃腹里的那股血腥味兒，代號X猛烈的咳嗽著。為了防止暮離聽到他的咳嗽聲音，他咬住了手掌，可是，依然無法止住那漫天而來的嗆咳。
很疼……
很痛……
五臟六腑如似火燒……
代號X下意識看向他的手腕，驀然驚慌。怎麼會變成這樣？時間不是還沒有到嗎？
如今，那一條血紅的線已經徹底失去了線尾，就好像是全部都埋藏進了腕骨里，再也尋不到了。
在那本該白皙的皮膚上，印出了一塊紅成了紫色的血痕，儼然已經往黑色轉變了。
「暮離，暮離，」意識決堤，眼神變得空洞、模糊，代號X痛苦地呼喚著暮離的名字，每一個字都被血水淹了下去，只剩下零碎的音節斷斷續續而出，「不、不想死，救……我……」
砰！
也許是他的錯覺。
代號X的耳邊傳來一聲刺耳的震響，驚得他短暫清醒了幾秒鐘。
他努力睜開眼眸，對準了空洞的視線，模糊不清的眼帘里，好像有一道身影疾行而來，像極了記憶里的那個女人，美好的不像話……
「暮離，是你嗎……」
「暮離，對不起啊……」
「暮離，我好像生病了，怎麼辦啊……」
一句句的叨念輕至無聲，只剩下唇瓣一張一合，不死心的碎碎念念著，卑微柔軟的口吻，彷彿惟有如此，他才不會那麼痛了……
…………
這是代號X在暮離面前第一次正式發病。
當時的場面：鮮血淋漓，慘不忍睹。
暮離的衣服盡被鮮血染濕了。
她感覺如果自己晚去幾分鐘，代號X或許會將全身的鮮血都吐出來。
「陳安，把肖寧給我拎過來！」暮離厲聲大吼，失了往日溫潤。
震驚之中的暮離焦急不已，言語之中多了幾分血族之主的暴戾之氣，已然沒有了『客氣』二字。
「是，老闆。」陳安剛剛趕到離府，適才和暮離報備完畢，還沒來得及休息一下，就急忙領命拎人去了。
事實上，他也是真的將肖寧給拎過來了。
在血族人的世界里，少了人類世界中各種法律的約束，某些時候辦起事來，太方便了。
此時，肖寧才洗漱完畢睡下。
她穿著一件睡衣就被陳安拎了出來，險些驚慌到想去找媽媽！這個糟老頭到底是從哪裡竄出來的？
「速度救人。」暮離丟下一句話便騎馬而去。
她一路上快馬加鞭，終於追趕到已經離城前去查肖飛身份的寒洛，阻擋在道路中央，「我要烈焰一號。」
女嬌城外，寒洛勒住馬韁，疑惑不解，「為何突然用藥？」
「X受傷了。」暮離手挽韁繩，馬兒瞬間昂首嘶鳴。
「可是，他並非是血族人。倘若用藥過多，怕是不妥。」寒洛略微遲疑。出於安全考慮，他不贊成勉強用藥。
「無妨。兩個時辰之內，儘快。」說完，暮離策馬揚鞭，旋即歸去。
她並不打算告訴寒洛代號X的真實身份。這是一個不可說出來的秘密，越少人知道越好。
「暮離……」寒洛望著暮離匆匆遠去的背影，心緒煩亂。
不知道，如果有朝一日他也傷成這般，暮離是否會現在這樣焦慮不安。
是他傻了么？
他居然有那麼一點點羨慕代號X。
那是一個被暮離眷顧到的小少年，雖然病痛纏身，卻也如此幸福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