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7章 天生涼薄
「你不知道？」暮離停下來，抬頭望著嫦曦，眼底里儘是一片燃燒的怒意。
嫦曦輕輕搖首，狹長冰冷的眸輕輕眯起，盪開一縷疑惑的光。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低頭看向暮離，輕聲說道：「不太清楚。」
「笨蛋。」
驀地，一聲懊惱，所有怒火漸漸消散。
暮離捶了嫦曦一下，說道：「三七分，莫說不曾關心過你。」
「好好解釋給我聽。」心緒漸暖，只被那一句話給捂熱了。
嫦曦不允許暮離說了一半話就跑了，他很想知道那個專屬於他的答案。
「有什麼好解釋的？」暮離睨了嫦曦一眼，嘴硬心軟，說道：「李慕白和顧珩都是獵管局內數一數二的人，是上了獵管局名冊的重要人物，手下能沒個幾兩本事？倘若萬一真招惹起來，你必定也討不了便宜。」
「討便宜？」嫦曦並不是特別喜歡這個詞，糾正道：「本宗主從來不佔他人便宜，你是知道的。」
「是，您是大人物，厲害極了，向來只有別人占你便宜的份，行了吧？」有些時候，暮離真是覺得心累。
她大概是天底下最擔憂的那個人，每每總是揪緊了心，擔憂這個，著急那個。
在顧珩面前，暮離生怕嫦曦真正動了殺心，一個不防就把顧珩給宰了。
在嫦曦面前，暮離又害怕顧珩當真一棒子敲下來，誰勝誰負怕是還不一定。
嫦曦終於明白了暮離發脾氣的原因，不由得笑了，修長的手指輕柔地捏了一下暮離的臉頰，又戳住了，說道：「女人不能總生氣，會變老的。」
「你聽誰胡說八道？」暮離眼一冷，頓時泛起涼意。
大膽！
誰敢誰她老？
不要命了。
「頑主。」嫦曦說出一個名字，頗為滿意。
暮離生氣的樣子有點像一隻氣鼓鼓喝點河豚，很逗，很有趣，是年少的喜歡，而非成熟沉穩的模樣。
「他啊，」暮離拖著長音遲疑了，轉開話題，「先別提他，說說你。」
嫦曦學著暮離說話的語氣，好玩又好笑：「我有什麼好說的？又不是看不見，天天都陪著你。」
「以後，還這樣辦事嗎？」暮離認真地問。
嫦曦沉吟半晌，說道：「看情況。」
有些事，不管在任何時候，哪怕是會威脅生命，也不能夠妥協。
「不行，」暮離才不同意這個敷衍的回答，說道：「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應該先告訴我。」
「好。」出乎意料，嫦曦竟然同意了。
暮離不太相信嫦曦的妥協，復又問了一次，「真的告訴我？」
「當然。」嫦曦理所應當地回答：「你是我深藏在心底里的人，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應該先告訴你。」
但是，他是否會先斬後奏就不一定了。
事情還沒有發生，哄一哄心愛之人的態度還是應該有的。
「這還差不多。」暮離總算饒了嫦曦，心裡惱火了一上午，直到這時才舒心了一些，她指著一顆懸崖邊上的翠色小草，說道：「把那個給我，可以拿回去配藥。」
嫦曦輕輕伸手過去，一顆小靈草瞬間破土而出，他把小靈草送到暮離手中，「給你。」
暮離把藥草放進布袋裡，沿著山壁繼續尋找藥草，一邊找一邊又忍不住碎碎念了，「你說你，把他傷得那麼重做什麼？害得我過來給他尋葯，就不能下手輕點。你以為他那個人是知難而退的類型？開玩笑。他是迎難而上的類型，只會越打越皮。」
嫦曦沒有什麼所謂，淡淡說道：「那就揍兩次。」
「什麼？」暮離聽到了她這輩子認為最荒謬的話。
「他是吸血鬼獵人，本事不錯。時常切磋一下，有利於我們一族良性發展。」嫦曦一本正經的胡說，「優勝劣汰，是大自然的法則。我們吸血鬼一族，不也是經歷過漫長的淘汰期，才孕育發展而來的？少了獵人的督促，族人們可能都跑不起來了，日後如何應付天災人禍？」
暮離簡直被氣笑了，停下腳步，「你又想吵架是不是？」
「小離兒，我不是想吵架。」嫦曦輕輕搖首，唇邊泛起一抹淺笑，淡淡的，絕世而美好，他略微停頓了一下，說道：「就是純粹的，想揍他。」
暮離：「……」
她見過氣人的，卻從來沒見過這麼氣人的。
「哈哈。」嫦曦心情愉悅，難得一次暢然大笑，伸開雙臂將暮離攏入懷中。
如果知道逗一逗暮離會這般開心，或許，他一早就這樣說話了。
暮離並不推開嫦曦，她被嫦曦的笑容所感染，越發靠近嫦曦了。
記憶里，這個男人與世無爭，性情淡泊，猶如一朵在雪山上安然綻放的蓮，獨自享受著來自天地的寧靜。
男人最大的愛好就是在閑暇時候釣釣魚，可是，不管魚兒大或者小，每每又是釣上來便又放開。
暮離總是疑惑不解，詢問嫦曦為何釣了魚兒之後又把魚給放了。
那個時候，嫦曦的說法是，天下萬物皆有靈，既然不是非食不可，那又何必徒增殺孽？
在暮離的心中，嫦曦一直都是個不思狡黠的人，骨子裡的沉寂，平淡，似雪一般清冷出塵的性格。
「嫦曦，不過是一個人類罷了，幾十年光景，和他計較做什麼？」暮離輕聲勸著。
也許是她性格涼薄，本來就不是熱情的人，無法分給別人過多心緒，偶爾在嫦曦面前也會展現吸血鬼一族的本性：吾卿，天生涼薄。
「幾十年？」嫦曦微微惑然，輕淺地嘆了一聲，「倘若，他們不願意只有十幾年，你該怎麼辦？」
「什麼意思？」暮離抬起頭凝望著嫦曦，不太理解嫦曦的意思，「人類短暫的一生，生老病死，不是很正常嗎？」
「你個笨丫頭，」嫦曦輕吻著暮離的眉梢，話語里深藏著一股無奈，「人類擁有生老病死，但我們不是，你明白嗎？如果他們不願意此生離去，難道你會忍心嗎？」
「你是指……」暮離忽然明白嫦曦的意思了，說話的聲音驀地沉重起來，迎向嫦曦淡泊的目光，說道：「初擁？」
「嗯。」嫦曦輕點了點頭，清雅的眉眸里攏著一抹淡淡的憂慮，「男人的心思，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