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6章 蒼老的臉

  雲光和邊仇離開后，暮離又把司元喚了進來。


  司元雙手作揖，朝暮離行了一禮，說道：「見過暮離姑娘，你好。」


  「小公子，我聽聞司夫人說起有關於你的一些事，不知道可否向我描述一下？」暮離認為，只有知道當天發生什麼，才能夠更好的確認醫治方向。


  「暮離姑娘，倘若我和你說了，你能夠不笑話我嗎？」司元空有一張蒼老的容顏，卻有一顆恰似孩子般溫柔脆弱的心。


  以前，司元跟隨聶英一路逃亡，從東逃到西，沒有任何時間停歇下來，也由不得他脆弱。


  司元便忍著心裡的難過，故作堅強。


  如今，司元好不容易安定下來，心境終於能夠平靜下來了，人也跟著變得脆弱。


  「小公子，我當然不會笑話你。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會去笑話遭受苦難的人，除非，那個人不是大善之人。」暮離話音輕淺，不緩不滿地說道。


  「暮離小姐，那你是一個大善之人嗎？」司元仍然是不放心，又追問了一遍。


  聶英擔心司元一遍遍的問，會惹惱暮離，剛想訓斥一句，不曾想卻被暮離抬手打斷了。


  「司夫人，稍安勿躁，讓小公子慢慢說。」暮離安撫著聶英焦急的心情。


  並非是暮離太過仁慈，而是因為暮離明白，像司元這類經受過人生大起大落的人，內心極其脆弱。


  稍有不慎，就會打碎司元的信任，觸動司元承受能力有限的神經，從而使得司元再次關上心門，不肯告訴他們真相。


  司元儘力讓自己放鬆，去回憶那一天所遭受過的苦難。


  他說話的風格十分優雅，聽著他的敘述，彷彿是看到了一場逃不開的苦難，讓聽故事的人都被那憂傷渲染了。


  「那一天，他們把我帶到一座特別好看的房子里……」


  ……


  據司元回憶，改變他面容的地方是一座特別豪華的，像是水晶般美麗的房子，到處都閃爍著星辰的光亮，一閃一閃的，將他的眼睛刺痛了。


  暮離猜測，司元口中的水晶房子很可能是人類的醫療所。


  只有在醫療所里，才會出現玻璃窗，美麗的如同水晶一樣。


  至於司元口中所說的『星辰般的光芒』，也許是人類手術台上的燈光。


  那種燈光非常明亮刺眼，對於習慣在夜色下唱歌的鮫人來說，簡直就是殺傷力非常強大的武器。


  司元繼續回憶著。


  他說自己被抬到了一個特別大的水池中，被迫泡在水池裡。


  在水池外，站著很多拿著鐵棒的人，每當司元從水中一鑽出來，那些人就會舉起鐵棒，狠狠地敲在他的腦袋上。


  後來，司元發現躲避在水中就能逃過那些人的打罵，便在水中整整潛伏了一日。


  可是，等到他從水中被抬出來以後，他的整張臉就全變了，變成了一個老年鮫人的模樣。


  司元認為著一切都糟糕透了，不過，有一點倒是很好。


  自從經過那種藥水浸泡過後，他的體力明顯增強，變得非常強大，身體里總是充滿了力量。


  司元當然不會把這種情況告訴夜先生，他依然裝作渾身無力的樣子，然後，在夜先生不注意的時候，和聶英一起逃走了。


  「小公子，夜先生見過你的模樣以後，可曾說過什麼話嗎？」暮離詢問道。


  「話？好像說過。」司元認真回想著，終於記起了一句：「當時，夜先生說，失敗了。」


  「失敗了？」暮離揣摩著這句話的意思，恍然大悟。


  她大膽猜測，也許夜先生的真正想法是通過藥水的浸泡，來完成強化軀體的過程。只不過，副作用是改變了人的容貌。


  如果起這個結果，那麼，只能算是實驗成功了一半。


  能夠讓夜先生說出實驗失敗的話語，應該是司元隱藏起來四肢強化的事實，所以，才會失敗。


  整件事情終於有些眉目了，剩下的事情便是如何解決這些殘存下來的問題。


  如果想攻入大盤古都，首先需要完成的一件事就是解決守城河外的那些人。


  至於如何引開那些人，暮離也有一些不太成熟的想法。


  暮離轉頭看向司卜和聶英，問道：「兩位，聽聞鮫人族擅歌聲，其歌聲可傳千里之外，或許是真的？」


  「暮離小姐，鮫人一族的確擅長歌聲，但是，所說傳出千里之外，就有點誇張了。不過，附近區域倒是可以。」聶英解釋道。


  司卜點點頭，也同意聶英的說法：「古人大多喜歡杜撰，總是將不理解的事情妖魔化，其實不然。」


  「我的意思是如果用歌聲引走守城外的無面鬼軍，可行嗎？」


  暮離收復失地，勢在必行。


  不可不殺，卻也不可以屠殺。


  即使是擁有了那一縷惡念殘魂，暮離在大的統帥方向上，原則依然不變。


  司卜和聶英彼此看了對方一會兒，兩個人皆是愁眉不展，一臉為難。


  暮離見此詢問道：「莫非此事不可行？」


  「暮離小姐，並非如此。」司卜擔心的事情是其他方面，「鮫人一族的確可以通過歌聲將無面鬼軍吸引到別處，但是，無面鬼軍數量龐大，一旦被他們抓住了，我等恐怕會有滅族之災，不可不防。」


  暮離聞言微微蹙眉，銀眸攏起一抹陰沉，「恕我直言，不知鮫人歌聲最遠可傳多少？」


  「兩城之間。」司卜回答道。


  「也就是說，如果能將無面鬼軍引開，勢必在女嬌城與大盤古都的深山之間？」暮離並不喜歡這個距離。


  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實在難以協調。


  「差不多。」司卜嘆了一聲，「鮫人一族力量有限，若非如此，刀山火海亦為之。」


  聶英眼中泛起淚光，心中動容，「沒錯。那些人褻瀆了我們的祖先，如果不將他們趕離大盤古都，如何能夠還祖先們一份安寧？」


  暮離看著司元那一張不符合年齡的蒼老面容，銀眸里浮現幾分不忍，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再慢慢商議就好。眼下最要緊的事情，還是先把方昭找到，醫治好令公子身上的毒素。」


  「多謝暮離姑娘，謝謝你肯幫忙。」聶英拉著司元再次下跪，拜謝暮離。


  所謂為母則剛，孩子永遠是母親最心疼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