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 奧斯頓·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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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列顛尼雅帝國皇曆620年，7月15日。
布列顛尼雅帝國，利伽索斯山脈，山腳下某處。
這是個酷熱的夏天。
空氣中充滿了塵土和炎熱的味道，蟬的鳴叫聲仿佛在遙遠的彼方，又仿佛就在人的身旁，模糊而清晰。
萬裏晴空之下，一輛馬車不疾不徐地轔轔走著。
它由帝都潘德拉貢而來，一路北上，直朝利伽索斯山脈而來。
駕車的是名16、7歲的年輕男子，臉上仍保留著青少年獨有的稚氣。
雖然很是年輕，但駕車的手法很是老練，深知禦馬之道，握韁的手一直穩穩當當，沒有一絲的顫抖。
“真是熱呀……”
這名年輕男子一邊擦著額頭上的汗水，一邊低聲抱怨著這炎熱的鬼天氣。
炎炎烈日，在這樣的天氣裏，放眼望去，目力所及的景色都附著熱浪的濾鏡，世界仿佛都快溶化成粘稠的液態。
就在這時，這名年輕男子眼睛一亮：在他的不遠處，正有一條清澈的小溪流淌著。
見到有這般清澈的小溪流過，年輕男子立即駕駛馬車停靠到一旁，將駕馬從馬車中卸下，牽著駕馬來到這條小溪旁。
在讓他的駕馬飲水時，這名年輕男子也掬起一捧接一捧的水，大口大口地喝著，順便也將他那已經快空了的水壺裝滿了水。
“年輕人，你是來這裏旅遊的嗎？”一道蒼老的聲音突然從這名年輕男子的身後傳來。
年輕男子立即轉過身去，隻見一名身著普通服飾的老者，正含笑站在他的身後。
年輕男子朝這名老者行了一禮，非常有禮貌地回答道：
“我是國立皇家學院的學生，特意來此，也算是來旅遊吧。”
“國立皇家學院的學生？”這名老者挑了挑眉，“看來，你還是一名高材生呀。”
“高材生什麽的，我遠遠算不上啦。”年輕男子謙虛著。
“哈哈哈。”老者一邊大笑著，一邊撫了撫他的短須，“我雖然隻是一名鄉巴佬。但我還是知道國立皇家學院是一所什麽等級的學校的。”
“人們常說：隻有怪物才能考進國立皇家學院的。隻有帝國最優秀的那一小批青年，才有機會考進國立皇家學院。想不到我這樣的鄉下地方，竟然還能迎來我們帝國的天子驕子，真是沒有想到呀。”
“不過你剛才說你來這裏是為了旅遊，那我隻能說你來錯地方了哦。這裏隻是一處沒有什麽特產和勝景的無聊之地，並不適合來旅遊哦。”
“我來這裏並不是為了看勝景、買特產的。”這名年輕男子衝老者笑道，“我來這裏，是為了看一處墓地的。”
老者揚起眉毛：“墓地？”
“嗯，是的。”年輕男子點了點頭，“我來這裏，是為了來看一下在300多年前的那場沙羅曼達作戰中，和布列顛尼雅人死戰到底、寧死不降的那200來名戰士的墓地的，順便來祭拜一下。”
“在之前的曆史課上，曆史老師有跟我們講過這場300多年前的作戰。”
“我對這段曆史、以及這些選擇和布列顛尼雅人死戰到底的戰士們很感興趣，所以便趁著現在放假，打算來這裏看一下這200來名戰士的墓地。”
聽完這名年輕男子的話後，老者頓了頓。
隨後，展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年輕人，那你碰到我，還真是碰對了呢。你聽說過鹿格這個人嗎？”
“當然聽說過了。”年輕男子不假思索地回道，“鹿格先生的名字，總是出現在曆史課本和老師的口中呢。”
“在鄧佳爾閣下降服了萊克人後，鹿格先生便一直致力於萊克人的發展以及布列顛尼雅人、萊克人兩族的融合，並為此做出了突出的貢獻。”
老者微笑著點了點頭：“不錯。我剛才之所以說你碰到我算是碰對了，便是因為我就是鹿格的後代。”
“真的嗎？”年輕男子一臉的驚訝、喜悅。
“嗯，真的。”老者含笑點了點頭，“我的確就是鹿格的後代，我們家世世代代都住在這裏，並世世代代看守那座埋葬著那些戰鬥到最後一刻的戰士們的墓地。你若是對那片墓地有興趣的話，我現在就可以帶你過去看哦。”
“真的嗎？那敢請先生帶路！”
在老者給這名年輕男子帶路時，老者不斷地跟年輕男子介紹道：
“早在我爺爺輩的時候，就幾乎再沒有人來祭拜埋在那片墓地裏的人了。”
“在兩族早已融為一體、不分彼此的情況下，帝國政府那邊也不好意思多提這些抵抗到底的戰士們的事跡，因此也不怎麽多提這段曆史，所以也就越來越少人記得他們，也越來越少人來祭拜他們了。”
說到這，老者的語調中，已逐漸出現了一些悲愴之色。
而跟在老者身後的年輕男子苦笑道：
“我明白。我的曆史課本和曆史老師，對這些戰士們的評價也都不是很好。雖然稱讚了他們的英勇，但也稱他們為無謀、違抗布列顛尼雅人和萊克人兩族融合的曆史大流的莽夫。”
“但我不以為然。”
年輕男子正色道。
“在300多年前，布列顛尼雅人和萊克人還是2個完全不同的種族呢，所以我認為這些麵對異族的入侵，選擇抵抗到底的人，是真正的戰士！他們不辱戰士之名！是一幫值得大家尊敬的勇士！”
“哈哈哈。”老者撫著下巴上的短須，“真是巧了，我也是這麽想的，他們可都是真正的勇士呀！喏，我們到了，這裏就是那些戰士們的墓地。”
二人的前方，是一大片插滿了墓碑的墓地。
年輕男子放眼望去，然後發出了一聲滿是疑惑的“咦”聲。
“先生，我怎麽感覺這裏的墓碑，不止200來座呀？”
“沒錯，的確是不止200來座。在沙羅曼達作戰結束之後，活下來的萊克人在鹿格的領頭下，自發地去尋找其他戰死的戰士們的屍體，比如可蘭部的戰士們的屍體，然後也埋在了這片墓地裏。”
“而那時的帝國政府，也默許了這一做法。”
“在找回了一批戰死者的屍體後，墓地裏的墓碑數便變成了386座，但仍有一些戰士的屍體找不回來了。如果能將所有的屍體都召回來，這裏的墓碑數應該能有5、600座。”
“這樣呀……”年輕男子低聲道，“真是遺憾呀……竟然還有那麽多人的屍體找不到，連座墳塚都沒有……”
“哈哈哈哈，沒有什麽好遺憾的。”老者雲淡風輕地笑了，望了望位於他倆身前的這座利伽索斯山脈，“何必一定要立個墳塚呢？他們為守衛他們所忠於的部落，戰鬥到了最後一刻，他們雖敗猶榮，這一片片的青山綠水，何處埋不了他們的一副忠骨呢？”
聽完老者的話後，年輕男子稍稍一愣。
隨後笑了笑：“嗯，說得也是。”
年輕男子解開了他一直背在他身後的布包。
布包裏裝滿了他早已準備好的一朵朵白色的鮮花。
老者陪同著年輕男子，將這一朵朵白色鮮花放在了每一根墓碑之前。
“先生，這些墓碑上麵似乎都寫著字，這就是萊克人的文字嗎？”
“嗯，是的。”
說到這，這名老者苦笑了起來，隨後繼續道：
“現在會講萊克語、認得我們萊克人的文字的人，越來越少咯，大家都隻會講更方便的布列顛尼雅語了，真不知道在未來我們萊克人的語言會不會失傳呀。”
“先生，墓碑上麵的字看上去都是新刻上去的呀，是您刻的嗎？”
“嗯，沒錯。畢竟不時常重新刻字上去的話，墓碑上麵的字會消掉的。”
老者突然停了一下，然後朝正好位於年輕男子身前的一座墓碑努了努嘴。
“現在位於你身前的這個墓碑的主人，可不得了呀。”
“這個墓碑的主人，名喚墨卡，是我的祖先鹿格當時最好的朋友。也是當時選擇抵擋到底的戰士們中，最年輕的一個，當時隻有16歲。”
“雖然年輕，但卻有著一手不俗的弓術，戰績斐然。”
“然後你看到了位於墨卡旁邊的那座墓碑了嗎？”
“這座墓碑的主人，是一個名喚露伊的女人。”
“據說呀，在墨卡的遺體被埋到這裏後，露伊便每天都會來這裏給在墨卡的墓碑前，給墨卡獻花，一直到她病故為止。”
“大家被露伊對墨卡的感情所打動，所以在露伊她病故後，便將她埋在了墨卡的旁邊。”
“說來也是很遺憾呀。露伊一直都很喜歡墨卡，但是直到墨卡他戰死了，露伊她都沒能向墨卡表露她的心意。”
“據說墨卡他對露伊也抱有著很高的好感度的，隻是不知真假。”
“如果這是真的，那可真是太遺憾了。”年輕男子苦笑著接話道，“一對互相喜歡的人，結果直到最後，都沒能表達彼此的心意給對方……”
……
……
在年輕男子給每一座墓碑獻完花、並一一祭拜完後，老者對年輕男子說道：
“年輕人，你如果對這些戰士們、以及300年前的那場沙羅曼達作戰的故事感興趣的話，不妨在這多留幾日，住我家中便可，我所在的村子，就位於這裏的不遠處。”
“村子裏的村民們，都是300多年前，從山上遷下來的萊克人的後代，大家個個都對300年前的那場戰役以及這些戰士們的事跡知道得比史書還清楚。”
“既然如此，便叨擾先生了！”年輕男子滿臉喜色地答應道。
“好，那我現在就帶你去我的家。不過，在此之前，你還是先告訴我你的名字吧，一直叫你年輕人也不好。”
“沒問題。”年輕男子笑道，“我叫奧斯頓蘇，先生你叫我奧斯頓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