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原是舊相識
夫妻倆在黑夜中穿行,車廂裏保持沉默著,好似誰也不願意去打破。尚曉似把與丈夫今夜的不愉快遺忘了,還在想醫院裏那個怪怪的穿紅裙的女子,個性張揚,隨性而為。那是她缺少的卻向往的東西。
哦,她記起來了。夏濪,那個A市張揚的暴發戶百貨公司老總的女兒——白彥濪。算是小學的玩伴,白彥濪叫過她姐姐。不過,隻有一次。那小妮子臭屁的很。對她,尚曉不覺得自己能用文雅的詞匯。那張臉倒是長開了,五官逐漸深刻起來,算是個美女吧。尚曉腦袋中的美女就像是現在大街上導購員看見進來一個女性顧客就會激動地稱呼美女的那種意思。
那年,三年級的尚曉已有貴族小公主的氣勢,活動一天下來也不見她的衣服有半點汙漬,哪像別的小朋友摸爬滾打,不到十分鍾,新衣服成舊衣服。尚曉還特懂禮貌,“謝謝”、“對不起”、“不客氣”用得特順溜。所以,她的書桌裏總會收到情書。別以為小孩子什麽都不懂,《海的女兒》和《睡美人》的故事裏不是會有愛情嘛!那也是對年幼的孩子的愛情的啟蒙啊,至於誰用送情書來表達愛情呢?這就不得而知了,但那時確實瞞著老師和父母形成了一種流行。也許當初隻是單純的遞個小紙條,寫張賀卡。然後,內容上有“我愛你”這類的話。“愛”字的“友”寫成“又”。多了真的不喜歡,怕老師發現,怕家長發現,整天小心翼翼、提心吊膽。她就是拒絕不了別人,對有好感的男孩子還保持風度。
哪像白彥濪舉著“情書”滿校園的追打一個瘦瘦的男孩子,嚷著要收拾他。原來,那個瘦小的男孩是她的弟弟,不是同一個母親的弟弟。那場風波後,老師徹查“早戀”,小男孩和小女孩也沒有“戀愛”遊戲可玩了。她有點感激白彥濪把她從噩夢中解救出來,哪知道是另一個噩夢的開始。過了一年,白彥濪跳級到她們班,因為個子矮小坐在前排。她坐在後排總忽略不了她的腦袋,白彥濪小朋友是個特有存在感的孩子,無論她知不知道老師的答案,她都會舉手。直到老師不耐煩地讓她放下,而她也沒有甩掉那個可憐的弟弟。一下課,她弟弟就來教室門口蹲點找她玩。正好相反,尚曉是個安靜到全世界能遺忘她的人,那時,她對白彥濪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她是個怪孩子,不乖的孩子,野孩子。她羨慕她有個粘人的弟弟,更羨慕她有個哥哥。她受欺負了,會大叫:“我叫我哥哥來揍你們。”而尚曉永遠不會有人想著來欺負她,不知那是幸還是不幸。她也總是孤零零一個人。
直到有一次,白彥濪的那句“我叫我哥哥來揍你們”再也不管用了,眼看她要被打成大熊貓了。尚曉挺身而出,絕對公主的姿態,“我會告訴老師的”。圍著白彥濪的那群小孩立刻作鳥獸散,白彥濪髒不拉幾的從泥地上也沒說聲謝謝,趾高氣昂地離開了。真不知道差點被打哭的孩子是誰?
也許那算是唯一一次和白彥濪真正玩在一起。她遇見了風度翩翩的許家的二公子淩少璿,和她一般彬彬有禮,惹人喜歡。那是碧瀛山莊一場別開生麵的宴會,在大人不注意的情況下他從宴會上偷偷逃開,於是好奇心的驅使下她跟隨許二來到山莊的後山。是那對白家姐弟趴在肮髒的地上玩彈珠。白彥濪怪許二少爺來晚了,少給他幾顆彈珠,許二少竟然為了一個小彈珠耍起賴皮來,完全沒有了初識的風度。白彥濪態度很堅決,沒多給他一顆。大跌眼鏡的是許二少趴在地上認真地打了起來,用力過度,角度不好,沒打進洞裏。
趴在地上的淩少璿發現了她,她剛打算笑吟吟地跟他們打招呼。淩少璿臉色一沉,語氣冰冷:“你來幹嘛,趕快回去!”不似宴會上的和顏悅色。她真的很傷心,轉身打算離開。白彥濪卻開口:“姐姐,一起玩吧!”她接受了。
她和淩少璿一組,白彥濪和她弟一組。淩少璿反對過,不過白彥濪說她和淩少璿比較厲害,這樣比較公平。最後,上天保佑她幫淩少璿贏了失誤的一個洞,她們組大勝。結束後,尚曉發現自己幹淨的小裙子全是泥土,怎麽拍也拍不掉。結果是,她一個人挨了爸媽的訓,而白彥濪的爸爸看見女兒隻是不合時宜地在宴會上大笑出聲,然後抱起了她離開了。尚曉的父母說白家的那個男人是暴發戶,沒禮節,女兒也沒教養,不許跟她一起玩。在他們離開前,許家夫人也警告淩少璿不許跟白彥濪玩。淩少璿乖順地點頭答應。可是,她看得出來,淩少璿很喜歡跟白彥濪玩,隻有白彥濪能製得住淩少璿惡劣的一麵。也是從那時開始她知道男人至少有兩麵。
回到學校後,她們還是沒有成為真正的好朋友,她沒告訴她那天她覺得很有趣。下學期,父親的事業更上一層樓調任總行,她也離開了。
夏濪離開醫院已經近淩晨了,NarcissusClub還處在狂歡的狀態。酒保一發現夏大小姐的趕忙通知精神萎靡的何老板。跟夏濪鬧變扭的幾天,何頂雲心裏有塊石頭堵著,白天很少出門,更別提去找她了。一方麵晚上Pub的事忙不完,另一方麵想讓自己忙起來沒時間找夏濪。夏濪總歸是上流社會的人,怎麽可能當自己的女兒,給自己養老送終。他以前的想法無疑是飲鴆止渴,現在那丫頭說翻臉就翻臉,說不見就不見,不是印證了他的癡心妄想。近幾日,辦了幾場活動,酒賣了不少。他真個人快浸到酒罐子裏了,一晚喝得糊裏糊塗,發酒瘋把新歡給趕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