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夢
“菱兒,菱兒,”輕柔溫軟的叫聲朝著寒菱飄來,寒菱吃了一驚,抬頭望去,一片繁花似錦的花園裏,各種鮮花開得正豔,芍藥,牡丹,紅杏…,詫紫姻紅,爭相吐豔。
這是哪兒?此情此景似曾相熟,她驚訝地打量著四周,迷惑不已。
“菱兒,我的兒。”低沉溫軟的聲音再度傳來,寒菱驚得朝聲音望去,隻見萬花叢中一個身著華貴,姿容秀麗的婦人正站在一叢康乃馨旁,笑吟吟地望著自己,眼底裏滿是慈愛溫柔的光。
她是誰?
寒菱好奇地望著,她身著綾羅錦鍛,頭戴鳳冠,舉止優雅大方,全身透著一股與世無爭的淡雅寧靜,遠遠望去恍若不食人間煙火的畫中仙娘,那種超凡脫俗的美讓寒菱徹底震撼了,憑直覺這女人不是神仙就是個高貴無比的人,可她卻不認識她。
寒菱呆呆望著她,站著出神。
“菱兒,我的兒,過來。”婦人朝她招招手,溫柔地叫道。
咦,她怎麽會知道自己的名字呢,寒菱更覺奇怪了,情不自禁地朝她走去,煙霧繚擾,一股股白煙從天邊飄來,彌漫在花園內,寒菱覺得身子輕飄飄的,不像在走路似的,慢慢地近了,看到她的眼裏閃著淚光,滿眼裏都是慈愛與悲哀,寒菱突然湧起一股想哭的衝動,一種莫名的親切感隨之而來,緊走幾步,想近前瞧個清楚。
可她卻邁不動腳步了,立在那兒,不知所措,因為不管她如何走近她,她總是隔著一段距離地站在她的前麵,眼中淚光閃閃,神思哀切。
“你是誰?”寒菱大聲問道。
“菱兒,我的兒,照顧好自己,好好活著。”婦人朝著寒菱流著淚說道,說完朝她伸出了手來想要抱她。
寒菱聽得心裏酸痛不已,情不自禁地回過手去,可是不管她如何用力都觸不到她,明明觸手可及,她卻如縷輕煙般飄緲著,根本觸不到她。
濃霧越來越多,寒菱急了,大叫道:“告訴我,你是誰?”
鮮血從婦人的嘴裏流了出來,越來越多,婦人朝著寒菱哀哀的痛哭著,身影漸漸消失在濃霧中。
“不要走,不要走啊。”寒菱驚恐地大叫道,痛苦不已。
“翁主,翁主,怎麽了?醒醒啊!”小兔子搖著寒菱焦急地喊道。
寒菱從夢中驚醒,驚得坐了起來,渾身冷汗,頭痛不已!怔怔地發著呆!
“翁主,做惡夢了吧!沒事的,沒事的!”小兔子見寒菱神情呆滯,目光無神,不由急了,帶著哭腔地安慰道。
寒菱沉默無語!
夢中的女人是王皇後嗎?如此高貴的女人除了王皇後,不可能還會有別人,寒菱心中沉痛地想著,難怪這麽多年來,不論在夢中或者腦海中總會有這樣一個女人的身影,原來她就是自己的親生娘。可自己為什麽會記不得兒時的種種,按理來說,她呆在皇宮裏長大到七歲,沒理由記不起一點點,想想應該是被刀砍傷頭部所致。
每每夢到這個女人時,她的嘴角總是流著鮮血!這一切說明了什麽?
寒菱的心情抑鬱,默默朝清心庵走出。
“菱兒,狗兒怎麽樣了?沒有出什麽事吧?”寒菱剛走進清心庵裏,趙香芸就急切地問道。
寒菱一怔,昨日春暉宮裏偷聽到的楊太後與銀若宸的對話,猶在耳邊想起,凝神朝趙香芸望去,隻見她滿頭銀絲,蒼老的臉上,因近段時間銀若宸的悉心照料而呈現出一層紅暈來,曾經幹涸無神的大眼此時雖被焦急與牽掛裝滿了,卻也從中隱射出一絲光彩來,她不過四十有五的年紀,卻因命運的坎坷與過度的哀傷,提前衰老了,與楊太妃那保養得極致的麵龐來比,簡直天壤地遠之別。
她,就是銀若宸的親娘嗎?
帶大自己的娘卻不是自己的親娘,兒時的記憶一片空白,三番幾次遊走在死亡的邊緣,寒菱忽然悲摧地想著這具軀體是多麽的可憐,平生際遇實堪傷啊!
寒菱認真地揣摩著趙香芸的臉,有一種觸目驚心的感覺,難怪她一直瞧著銀若宸的眼睛很熟悉,似乎早就相識了般,原來,他的眼睛像極了趙香芸的,連眼神都是那麽像,隻是銀若宸的眼睛幽深,大而有神,他的眼底泛出迷人的光澤似能洞悉人的內心,寒菱往往會情不自禁地猜測著他的心思,受這種誘惑,她實在無法去想象他的眼睛會與娘的神似,這一切也太過離奇了吧!
畢竟是血脈相連,母子連心,趙香芸對銀若宸的關注,發自內心的關心,多少都讓寒菱帶點醋意,失落和寂聊。
寒菱穩了穩神,走近床來,拉著趙香芸的手笑笑道:“娘,您的狗兒,好好的呢,他也很想念您,可他很忙,實在抽不出時間來瞧您。”
“姑娘,您娘這幾日都悶悶不樂的,眼睛老是望著外麵,我可瞧得清楚了,她這是在想著那位貴公子呢。”正在收拾屋子的婦人朝著寒菱笑道,說完又走近來,壓低聲音,嗬嗬地笑著說道:“你娘啊,那是想女婿了!”
寒菱一聽,臉上不由發燙起來,忙辯解道:“嬸娘,別胡說了,會惹笑話的。”
婦人聽了臉上的笑意更濃了,說道:“姑娘,依我來看,那貴公子還真是對您有情呢,您想想,一個男子,地位尊貴,還能降尊紆貴來親自照顧您娘,那能說明什麽?說明他在意的是姑娘您啊,討好您的娘還不是為了討得您的歡心,我看啊,錯不了,話說那公子長得還真是不錯,姑娘就別挑三揀四了,這麽好的男人那是打著燈籠都打不到啊!”
寒菱越聽越臉紅,特不像話了,這婦人也真是好心過度了!剛想辯解,卻聽趙香芸在旁饒有興致地附和道:“年嬸兒說話就是實在,我的狗兒那可是人中之龍,又俊又有本事,怎麽說都是人上人,菱兒,他配你也沒汙辱你,你啊,以後不要朝三暮四了,好好跟著狗兒吧!”
趙香芸說完,又沉下臉來,朝寒菱不滿地說道:“你啊,就是想著那個苗青陽,可娘卻一點也不看好他,雖然長得俊,卻思想不好,否則當年怎麽會害你跳河呢,還差點就死了,這樣的男人不管他有多好都不能再跟了,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你現在竟然還會對他念念不忘的,告訴你吧,娘是堅決不會同意的。”
“娘,可是我與他還是有婚約的。”寒菱想到以前二家長輩確實訂有婚約,雖沒成親,但名義上她還算是苗青陽未過門的妻子的。
“沒有了,那個婚約在你跳河後我就去找苗家戲班的班主苗青書替你解除了,再無瓜葛了。”趙香芸斷然說道,“我怎麽可能放心地把你委身於一個害你跳河的男人呢!”
寒菱聽得微微發愣,原來他們之間的婚約早已解除了!苗青陽其實也沒有娘口中說的那樣壞吧。
她苦笑不已,自從娘看到銀若宸後,畢竟是血脈親情,她竟然對苗青陽越發反感了,在娘的眼裏全天下的男人再沒有一個會比銀若宸好的。
可娘卻不知道此時的銀若宸那是妻妾成群,女人成堆了,就算他們之間不是兄妹,就算她對他有萬種風情,就算是他們之間已經吻過了好幾次,可說到底,她是不會嫁與他為妾的。
她可以不求富貴,但一定不能容忍眾多的女人來分享她愛的男人,一生一世一雙人,白首不分離,這才是她想要的,而顯然銀若宸並不能給予她這些。
隻是寒菱越來越感到害怕,銀若宸的身影總是在她腦海裏盤旋,似乎正在慢慢地走進她的心裏,而更可怕的是她竟然發現自己並不抗拒他,甚至會期待著看到他深遂有神的大眼,看到他的墨瞳裏麵自己含嬌帶羞的麵容,很多次她從銀若宸的眼眸裏望著自己的麵容發呆,不管是過去的醜女,還是現在如花似玉的容顏,她這張臉在他的瞳孔裏來看都是那麽的神彩飛揚,遠遠不同於自己在銅境中望到的模樣。
寒菱坐在清心庵後花園的石登上發呆,一株株海棠花開了,開得極致,開得張揚,吐著芬芳,嬌嫩的花瓣迎風飛舞,似乎隨時都會凋零垂敗,寒菱茫然望著,自己如花的年紀是不是也與這些海棠花一樣,正是花開得最旺也最易凋零的時節呢。
花堪折時直需折,莫使光陰空對月!
想起昨日銀若宸抱著自己走在王府內,吻著自己時,自己卻是那樣的意亂情迷,寒菱的心再度煩亂!
“菱兒,你怎麽了?臉色這麽差,不舒服嗎?”苗青陽遠遠看到寒菱坐在石登上發呆,忙走了過來關切地問道。
寒菱抬眼打量著苗青陽俊朗的容顏,想起娘說的話,心中生出一絲歉意來,苗青陽的年紀已經不小了吧,在這個古國,他這個年紀的男子有錢有勢的早就妻妾成群了,就算平民百姓也是成家生子許久了,其實娘對他的偏見還是有點過的,人非聖賢誰能無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