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一章不能就這麽算了
“你……”
“幾點了?”
“什麽?”黑子沒料到蕭紅會突然發問,加之她聲音又啞,幾乎低弱難辨,一時沒聽清。
床上的人轉過頭來,又重複了一遍:“現在幾點了?”
黑子這才看了眼手表,“七點半,你已經睡了將近二十個小時。”
二十個小時了啊……她嘴角似乎抽了抽,說:“難怪天都黑了……”像在自言自語,說完又轉過去看向窗外,可窗外一片漆黑,有什麽可看,她卻一副十分專注的表情。
黑子以為她還有下文,可等了一會兒見她隻呆呆坐著不說話,該聊些什麽呢?聊昨晚發生的事?安撫或者寬慰?可是床上的人明明看上去很平靜,除了臉色差一點,人顯得虛弱一點之外,根本看不出她剛剛遭遇過那種經曆,相反,阿幸覺得自己特別亂,心亂,神亂,心裏壓了很多殺氣,卻還要在她麵前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他狠狠咬了下牙槽,問:“你昨晚高燒到現在,一直沒吃東西,我剛去買了一點米和菜回來,喝粥怎麽樣?”
蕭紅還是不說話,目視窗外,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很多人遇到這種事大概都要大哭大鬧,把天整個翻過來都不足為奇,可黑子了解蕭紅,她沒眼淚的,十年前被欺負得再厲害也沒見她哭過,事發之後頂多在小旅館裏一個人枯坐,枯坐幾個小時之後好像事情就翻篇了,她又回複成之前的模樣。
黑子一直覺得她有無比強悍的自愈力。
“就喝粥吧,清淡一點,你在這等我,我煮好了端進來給你。”他也不多問了,自己下了決定。
淘米進鍋,洗菜炒菜,黑子出生不好,可以說是過苦日子長大的,這些廚房裏的事倒難不倒他,隻是好多年不做了,猛地上手有些生疏,好在隻是熬鍋粥再弄兩個清淡的小菜,搗鼓了大半個鍾頭終於弄完了,黑子端著碗進臥室,卻見床上空了,陽台門虛掩著,風呼呼地往裏吹。
這是高層住宅,他猛地心驚,手裏碗碟差點落地,三兩步走過去推開陽台門,卻見蕭紅好好地站在那,身上還知道披一件大衣。
黑子狠狠喘了一口氣,走過去,“怎麽出來了?”
“透透氣!”她目光怔怔地看著遠方,遠方正在放煙花,一朵朵金黃色的火苗接連躥起,在空中裂成各種造型,連綿不斷,炫彩奪目,即使隔著老遠一段距離也能感受到那邊的熱鬧情況,麵前的女人突然笑了笑,問:“那裏是愛麗絲酒店?”
黑子起初沒聽懂,可下一秒卻覺心尖狠狠一揪,他點頭:“對,今晚大半個S市的商界政要都在那裏吃飯。”
他說完等著蕭紅接下文,此情此景她總該說點什麽吧,可蕭紅隻是麵無表情
地又轉過身來。風很大,吹起她一側頭發,有一些剛好蓋到她眼睛上。
她安安靜靜地說:“你熬的粥呢?有些餓了……”
黑子竟有幾秒失神,她不該如此平靜啊,可等再回神的時候蕭紅已經往屋裏走。遠處煙花還在放,黑子看了一眼,輕輕歎了一口氣。
一碗白粥,兩碟清淡的小菜。
比之沒有開燈的臥室,餐廳裏亮如白晝,燈光把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包括蕭紅慘白的臉色,額頭上的淤青,嘴角的擦傷,還有脖子上被掐出來的勒痕。
她套著黑子又長又大的衛衣坐在椅子上,悶著頭,散著頭發,半碗粥呼呼已經下肚了,也不嫌燙。
“你慢點吃,沒人跟你搶!”黑子覺得蕭紅喝粥喝得既認真又賣力,三兩下就見底了。
“還有嗎?”她把空碗推過來。
黑子坐在桌子另一頭,眉頭皺了下,“你真這麽餓?”
“嗯,昨晚沒吃晚飯!”黑子見她表情無恙,好像真的很餓的樣子,隻能又拿了碗去廚房,可剛走幾步就聽到客廳那邊一通腳步聲,他趕緊往回跑。
蕭紅已經竄進洗手間了,趴在馬桶邊足足吐了幾分鍾,吐得昏天暗地,吐完之後自己捧涼水衝了一把臉。
黑子站在旁邊看著,也不過去,直到蕭紅從池台前麵直起身來,臉上還淌著水,她直勾勾地問:“還有粥嗎?吐光了,再給我盛一碗。”
黑子皺了下眉照辦,可是第二碗沒喝兩口蕭紅就開始作嘔,但她還是硬生生逼著自己把剩下的半碗全部吃完,吃完胃裏好像整個往上翻,又不得不跑去洗手間吐掉才舒坦。
如此反複折騰兩次,她幾乎是扶著門從洗手間出來的,臉色蠟白,額上全是冷汗。
“抱歉,胃裏不大舒服,還有嗎?麻煩再給我盛一碗。”她倚門站著,用袖子擦了下嘴上的水漬。
黑子冷眼看著她,不動,也不言語,氣氛好像一下子變成了兩人的拉鋸戰。
蕭紅等了一會兒,見他沒動靜,眉頭抽了一下,“算了,我自己去盛吧!”
她徑自往廚房走,經過黑子麵前的時候卻被他一臂扯了回來,“夠了!”
蕭紅,“……”
“心裏難受就哭出來,一會跟我去寬爺那裏,把事都說清楚,是人是鬼他自己會分辨,何必一個人在這裏糟踐自己!”黑子語氣激烈,拽得蕭紅手臂生疼。
蕭紅眼底卻一片寒淡,她搖搖頭:“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黑子,“聽不懂?你是真不懂還是假裝?”
蕭紅,“真不懂!”
“好,你不懂沒關係,我去把事挑開,我相信他會懂!”黑子甩開蕭紅的手就要往外走。
蕭紅咬牙喊住他:“你去哪兒?”
黑子說,“我去愛麗
絲酒店,我去找他們把話說清楚!正好徐江海寬爺霍家人都在。”
蕭紅,“你去說什麽?”
黑子,“我……”
蕭紅說,“霍峰很明顯是被人利用了,還被打成那樣。還有雲錦,他是最無辜的,招誰惹誰了?正好車子停在那群混蛋的車旁邊就被抓了去,還差點丟了性命。如果說誰最委屈,他才是最委屈的。但是呢?你以為現在梁寬不知道還是霍遠不知道?他們都裝聾作啞的還在愛麗絲酒店為徐家的年會成功舉辦而慶功,你過去有用?”
黑子一時無言,緩了幾秒之後繼續吼:“難道這件事就這麽算了?”
蕭紅,“不然呢?我的傷害已經減到最低,這是最好的結果難道不是嗎?你為什麽非要個結果,再將自己也給搭進去?”
她是不想黑子受到牽連,這話猶如受當頭棒斥,體內幾乎快要焚燒起來的殺氣猛地被蕭紅澆滅了,那種迅速聚集起來的心痛感,推著他慢慢走到蕭紅麵前去。
麵前的女人還是那張臉,那幅表情,隻是眼神顯出無力,好像剛才那段嘶喊已經耗盡了她所有元氣。
“蕭紅……”黑子想要捧一下她的臉,摟一下她的肩膀,他怕她會隨時倒地,可稍稍抬手就再也沒有多餘的力氣,最後隻能握緊自己的拳頭,音色沙啞地問:“難道你不覺得委屈嗎?”
蕭紅狠狠往下咽了一口氣,搖頭,抬起眼皮,“委不委屈都已經是事實,如果一定要說委屈,我覺得雲錦才最委屈,我還是那句話,他都能咽下這口氣,我又為何不能呢?就這樣吧,如果你瞞著我去找他,不如先讓我死!”
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堅定,不是威脅,也不是痛到極致的狠話,她是真的這麽想。
黑子說,“周以沫分析,這件事有可能不是徐東也不是梁寬,而是有人假借他們的名義搞出來的,我開始懷疑徐誌,但是周以沫給否了,那麽……”
蕭紅說,“那麽就是衝著我們來的,更準確的說,是衝我來的。”
黑子說,“也有可能是我連累了你,雲錦說,他看到寬爺身邊的胖子,也在徐東的別墅裏看到大光,在路上還聽到幾個綁匪的對話,他們都說是阿海奉寬爺的命令。但是周以沫覺得梁寬親自部署的話,不是這水準。我也覺得,有可能是大光不滿我沒給他安排到梅城去懷恨在心,跟阿海合作拿你報複我。”
這個可能性非常的大,如果讓蕭紅在諸多的可能性中選一個的話,她也覺得這個可能性比別的都要大。
“大光之前跟梁林的,牛哄哄的習慣了,這梁林死了,他失去了靠山。習慣靠拍馬屁上位,回到梁寬這裏,他又不吃這一套,難免心裏有失落感。他那種人碰幾次釘子就會學乖,你
又不是他的什麽人,他也沒給你交學費,你沒必要白教他做人。”蕭紅一口氣說了很多,語氣盡量的裝著漫不經心,想讓黑子覺得,她一點都不在乎。
如果說這世上還有誰了解蕭紅,那人就是黑子,她越是裝的漫不經心就說明她有事,隻不過是不想讓黑子為她冒險而已。
雲錦到底是男人,恢複的挺快。下午的時候就出院了,周以沫讓李思思給蘇慧了兩天假,讓她在家裏陪著雲錦。
“我真的很沒用,看到有人被綁架了,我第一時間不是想到衝過去救人,而是躲起來,別讓那幫人看到。”雲錦回想起當時發生的事,心裏挺不是滋味。
他在想,他真的是個懦弱的男人。蘇慧有他這樣的男朋友,一定挺丟臉的吧。
蘇慧說,“你傻呀你,人家好幾個人你一個,你就這麽衝上去不是去救人而是去找死。要我說,有問題的是蕭紅,她發現你後就不該亂叫。她不亂叫,說不定你已經打電話報警了,那樣的話,你們幾個也不會吃那麽大的虧。”
到現在,蘇慧一想起第一眼看到雲錦的樣子,她的心裏還在隱隱作疼,當時她真的以為雲錦已經死了,她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
所以,什麽英雄啦,什麽見義勇為啦,跟雲錦的安危比都統統的見鬼去,她什麽都不要,她隻要雲錦平平安安。
雲錦伸手將蘇慧摟在懷裏,“當我看著他一步步的逼近,那時我隻有一個念頭,我出事了蘇慧怎麽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