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四兩撥千斤
容茵回宮了，皇上不在宮裏，倒是出奇得平靜，妃嬪來請安後，也都安分守己地離開了。
容茵自從回宮後，不停地想著花正茂的話，她隱隱約約地覺得花正茂心儀的女子或許是自己，但她又不敢相信，自己跟他也就幾次接觸，還是在九年前，這怎麽可能？
有了這個想法，她即刻否定了自己，然後又控製不住地反複思量，想的頭都要炸了，最後，想不通索性便不想了。好在花正茂對他的夫人很好，她告訴自己不能將這件事想複雜了，他對自己說出他的故事，無非就是勸勉自己罷了。
“放手，便是他愛的方式”，他這是在暗示自己愛有很多種方式，沒有愛情也可以活得很好，一如他和他的夫人。
是啊，“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自己為了親人也要往開了想，對皇上，自己也可以學著放手，如果皇上愛自己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那皇上還是不要愛了，就做好一個好皇上吧。而讓他活成一個好皇上，也可以是自己愛他的方式。
但是，人明白很容易，能做到卻很難，即便自己想要退一步，安靜度日，然“樹欲靜而風不止”，讓你猝不及防中便卷在旋渦之中了。
皇上在十月底終於回鑾了。
第二天皇上早朝，聽各部奏報了這近一個月的政事，沒什麽大的事情，再說，每日的庭寄也從沒有間斷過，今日朝上之事，皇上聽得也不甚在意。
等該奏報的都完事之後，正打算退朝，不想禮部尚書來宏道卻又一次走出來施禮道：“臣請奏。”
“準！”
“啟稟皇上，皇上自登基以來，治理水患，讓百姓安居樂業；開放海市，促進東南沿海的經濟；今歲又平定了北胡，將侵擾我大周的鐵勒部族幾乎消滅殆盡，今後我大周必定迎來海清河晏之盛世。皇上做得每一件事情皆功在當代，利在千秋，實乃盛世明君。
“然而，美中不足者，皇嗣委實單薄，加之，皇上正值壯年，猶如夏日之洪，理應多渠利導，此乃陰陽調和之法。為大周，為皇上，若此時臣等再不勸勉皇上，實乃不忠。是以，臣請奏，明年春日再次選秀，以備後宮，為皇上開枝散葉，以固朝綱。”
皇上愛重皇後，登基之初便為了皇後將選秀壓後三年，之後雖充裕了後宮，然等同虛設。今來尚書一番奏請，朝堂上頓時鴉雀無聲。
“鄭愛卿如何看？”
吏部尚書鄭謹從容出列執笏道：“回皇上，來大人衷心可嘉，臣以為中宮無出，皇上至今沒有嫡子實為憾事，然太子乃國之根本，不可長久虛懸，是以臣附議，皇上宜廣納後宮，開枝散葉，也好早日擇定太子人選。”
“臣複議！”
“臣複議！”
朝堂上的大臣呼呼啦啦跪下了大半。
皇上盯著下麵跪請的諸臣子，心裏明白他們說得有道理，隻是感覺被人逼迫著，心中不痛快，麵露陰沉。
皇上看看站在首位的賈閣老，他倒是一貫地臉色平靜，神情恭謹，這些人的意願多半就代表了他的意願，皇上有些不明白他的想法。
皇後終於失寵，此時廣選後宮，是有很大的機會讓皇後徹底被冷落，然德妃的恩寵難道就能保得住？何況德妃本就沒有什麽恩寵可言，再來一撥鶯鶯燕燕，後宮還能找得到她？賈閣老乃至德妃是勝卻在握，還是根本超然？
“超然？”
皇上暗自鄙夷了自己一下，自己的腦子真是被宮裏那個笨透了的皇後傳染了。
想到皇後，皇上的心情更加不好了，自己的桃花塢她不請自入不說，周圍虎視眈眈卻渾然不覺，舉止隨便，宮妃擅自離宮，甚無規矩，實不堪大用，眼下人家便已經殺到朝堂上來了。
“皇上，臣請奏。”突然後麵的隊伍裏出來一位年輕臣子，乃剛剛上任不久的大理寺少卿花正茂。
“準！”
“啟稟皇上，來尚書說得至真至誠，大周在皇上的治理之下，定然繁榮昌盛。隻是來尚書似乎忽略了一點，修渠治水、遼東戰役，哪一項不是花去大把的銀子？如今皇上巡視邊鎮回來，又剛剛下旨大舉修繕長城，加之開設馬市修築道路，這兩項又皆需要海量的銀子和人力，若此時再大張旗鼓地選秀女，又是一筆開銷，臣想請問戶部，今年的銀子還夠不夠用？”
因為韋榮琰出任次輔兼兵部尚書，其嶽父花棣暐無法在朝廷提任高官，於是花其婉出嫁後，便主動從戶部請調地方了，也為武安侯府的花正茂讓開了道路。
眼下戶部尚書乃賈閣老的學生王啟光，他此時也跪在請願的隊列裏，不想卻突然被人詢問，一時有些支支吾吾，額頭上立即便滲出了一層汗。
隻因為國庫裏委實沒有多少銀子了。
“看來還真是難住了王愛卿，”皇上隨即一揮手，“都起吧，諸卿說得都有道理，不過如今銀子不夠花用，朕便先委屈一下，等王愛卿攢夠了銀子再考慮朕的後宮之事。”
皇上說完便越過眾人看了看站在後麵的花正茂，此人還真是初生牛犢不畏虎，一人之力阻了朝中大臣們的好事，誰不想著有機會將家裏的姑娘送一二進宮裏？
沒準便能開出花來呢！
花正茂這樣不怕成為重臣的眼中釘？何況他們的背後還有賈閣老。
花正茂是韋榮琰歪脖子的大舅哥，政事上定然是依附韋榮琰的，但是皇上很好奇，今日此事明顯沒有非要出頭的必要，此事除了對皇後不利外，可謂皆大歡喜。
難道在支持皇後一事上，他也無條件跟隨韋榮琰的那媳婦？可是，武安侯府大房跟皇後的關係還到不了不顧一切的地步吧！
韋榮琰現如今代替自己到西部邊鎮繼續去巡視了，眼下並不在朝堂，這些人原本就是瞅準了韋榮琰不在的空檔，想要成就好事，不想卻栽在了陰溝裏。
說起來花正茂倒也聰慧，用個銀子說事，讓他們自爆其短，一招釜底抽薪可謂四兩撥千斤，這小子還真是跟韋榮琰一樣的有城府，可用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