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外患
伶兒將此事告訴顧卿霜的時候，顧卿霜雖感意外，但又覺得在情理之中，而且她也猜到了，白暮宸必然是不會答應的。
伶兒酸溜溜地說：“她這傷還沒好，就鬧著要上戰場，這不明擺著就是要讓皇上表現出有多重視她嗎？她這個樣子還上什麽戰場啊，是把打仗當成兒戲嗎？”
顧卿霜歎了口氣，“話也不能說這麽滿。溫如絮好歹是皇上親封的將軍，在三軍中也頗有威望，如今北蠻來勢洶洶，正是朝廷缺人之際，她主動請纓也並非無理取鬧。”
“可她傷都沒好，怎麽打仗？這不是去拖老爺的後腿嘛！”伶兒翻了個白眼。
“當時她挨的那一刀雖然凶險，可並不致命，在宮中休養了這麽一段時日，每日有禦醫精心照料，倒也不是什麽大礙。何況，戰場並非你所想的那樣，隻靠蠻力和硬碰硬，就算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在戰場上也未必就是無用的。溫如絮跟隨我父親多年，北蠻也是我們的老對手了，她對北蠻軍隊的了解，遠比現在這幾個將領要多得多。”
顧卿霜這麽一說，伶兒就徹底泄氣了，癟著嘴嘟囔道：“這麽說，小姐你是同意那個姓溫的上戰場了？”
看到伶兒這個樣子，顧卿霜竟是被逗得笑起來，直搖頭說：“本宮隻是跟你分析情況而已，她上不上戰場，又不是本宮說了算。既然皇上不讓她上，我們在這裏討論來討論去，還不是白搭。好了，別想這些沒用的，與其在這裏討論個不相幹的人，本宮倒是更擔心爹爹他……”
顧卿霜知道，父親從上次凱旋之後，就一直稱病，其實是他有心放權，畢竟樹大招風，白暮宸又對顧家多有忌憚，父親這麽做，一來是為了緩和君臣之間的關係，二來也是為了顧家著想，但這麽多年南征北戰，父親的確也是一身傷病，如今他年紀越來越大了，身體自然也不如從前，所以，抱病也並非全是托詞。
這次北夷之行凶險萬分，恐怕又是一連數月的惡戰，顧卿霜真的擔心父親的身體會吃不消。
“小姐你別想這麽多，老爺驍勇善戰，對付幾個北夷蠻子不成問題，何況還有二少爺呢！二少爺現在在軍中也是一員悍將，肯定能護佑老爺周全的，咱們就安安心心等他們打勝仗回來，到時候有了軍功，小姐你在宮裏也不至於像現在一樣憋著受閑氣！”伶兒一麵有安慰顧卿霜的意思，一麵也是對顧家軍信心十足。
北胤自建國以來，四麵邊防就不慎穩定，顧家三代從軍，南征北戰，還幾乎沒吃過敗仗，尤其是顧玄武這一代，集中對抗北夷之軍，顧家軍的名頭一說出去，直叫那些北蠻子聞風喪膽。
顧卿霜心裏開解了一些，雖然不可能完全不擔心，但知道總不能老這麽惦記著，自己煩惱自己，便擠出一個笑臉轉移話題。
這時宮人來報，溫如絮求見！
伶兒大叫起來：“她來幹什麽？”不等顧卿霜發話，她就揮了揮手，對宮人說道，“不見不見！快把她轟出去！”
“慢著——”顧卿霜攔下來，似乎有意召見溫如絮。
伶兒見狀，麵色一變，嘟著嘴說：“小姐，你難道還想見她不成？那賤人把咱們害得還不夠慘嗎？”
“害人的又不是她，不過是有心人借題發揮而已，也不能全怪在她頭上。本宮在想，以她與本宮的關係，若非要緊的事情，她決計不會親自找上門來，所以，還是先讓她進來問個清楚為好。”顧卿霜說道
伶兒還是有些不情願，但看顧卿霜已拿定了主意，便不好再多嘴，讓人把溫如絮召進來。
顧卿霜上一次看見溫如絮，還是在俐兒死的那一日，所以她心裏也明白伶兒為何對溫如絮上門一事如此抗拒，這事怪不得伶兒，就連她自己也做不到坦然。眼看著溫如絮走到了自己麵前，麵色比上次相見已經要紅潤了許多，看來在宮中休養這段時間，皇上還真是無微不至。
腦子裏莫名湧現出的這些思緒，就好像瘋狂生長的藤蔓一樣，很快爬滿了整個空間，等她試圖去控製這種情緒的時候，才發現臉上已經不受控製地流露出一絲幽怨的情緒。
她怨！為什麽俐兒賠上了性命，白暮宸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甚至連屍首都不肯留給她，可對溫如絮卻傾盡柔情，她受一點傷就足以讓他表現得像天塌了一樣！
“見到皇後還不下跪！”伶兒沒好氣的一聲斷喝，讓顧卿霜和溫如絮之間沉默的對視暫時被打斷。
跟在溫如絮身邊的丫鬟小聲答道：“皇上有令，溫將軍有傷在身，在宮中行走時可暫免其三跪九叩之禮。”
伶兒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丫鬟，似乎是嫌她多嘴，嚇得那丫鬟連忙噤了聲。
溫如絮擺了擺手，示意不必爭執，然後俯下身對顧卿霜行了個大禮，“臣女參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
“千歲不敢當。你我之間，就不必假惺惺地走這些過場了，你來找本宮所為何事，還是直入正題吧！”顧卿霜一邊做了個免禮的姿勢，一麵幹脆地說道。
溫如絮見顧卿霜如此直截了當，也不多廢話，直問顧卿霜是否已經聽說了前線戰況。
“托你的福，本宮的大哥還在邊疆戍守城牆，你覺得本宮能不留意前線的戰事嗎？”顧卿霜反問道。
溫如絮被顧卿霜嗆了一下，失聲片刻，垂下幽暗的眼眸，似微有歎息聲，“我知道這次皇上留我在宮中養傷，引發了一連串的事情，雖然並非我本意，但的確也算是因我而起，所以就當是我欠你一個人情，讓我出征去助你父兄一臂之力吧！”
顧卿霜微微一愣，頓覺好笑，問道：“你來找本宮就為了說這件事？你是不是搞錯了！出征任命，那是皇上和大臣們的事情，你來找本宮做什麽？難道本宮還能下一道聖旨，把你打發到邊疆去不成？本宮若真有這樣的本事，還留得住你在跟前礙眼嗎？”
“下旨的是皇上，可他不讓我隨軍出征，能讓他改變主意的隻有你啊！”溫如絮立馬接道。
顧卿霜冷笑一聲：“你這麽說也太看得起本宮了吧？皇上連你說的話都不聽，又怎會由著本宮左右他的決定。你又不是不了解他，他決定的事情，有幾個人能更改得了的？”
溫如絮大概覺得顧卿霜說這番話有幾分醋意在裏麵，便擺出一副苦口婆心的姿態，道：“皇後娘娘，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北夷來勢洶洶，邊關告急，師父……你爹又抱恙在身，此次掛帥出征，他身邊需要能幫襯的人，隻有清風是不夠的！我自小隨你爹一起征戰，更與北夷交手多次，也算是熟悉北夷大軍的套路，這次他們派出了最為驍勇善戰的四皇子獨孤聿，可以預想將有一場惡戰，讓我隨軍出征是最好的選擇！”
“照你這麽說，這北胤的軍隊沒了你，還就打不了勝仗了？”顧卿霜明知溫如絮不是這個意思，卻還是冷冷地反問，其實她心底也在分析溫如絮所說的話。
正如先前她跟伶兒剖析的那樣，北夷軍隊向來勇猛，這次又來勢洶洶，大有揮軍入境之意，之前一戰已經讓他們嚐到了甜頭，如果不能迎頭痛擊，便會讓對方士氣更勝，此時他們急需一場勝仗來遏製北夷狂妄的勢頭。
溫如絮有與北夷作戰的經驗，這是很多將領所替代不了的，為了保證這一戰的贏麵，讓她隨軍出征的確是理智的決定。
但與溫如絮有關的事情，白暮宸如何理智？
“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這一戰事關重大，邊關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你想想你父親、想想你的兄弟，就算是為了他們、為了顧家，你也希望這次我們能大敗北夷吧？”溫如絮還在分析利弊，其實顧卿霜心底已經知道該如何去做了。
拋開她與溫如絮之間的那點不可說的糾葛，其實她並沒有什麽理由厭惡溫如絮此人，而且此時站在家國大局上考慮，溫如絮說的的確在理。
“我想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怎麽想。你與其在這裏企圖說服我去當說客，不如把你這一通大道理講給皇上聽。”顧卿霜知道溫如絮說得有理，但也不願再夾在溫如絮和白暮宸之間，淌這趟渾水。
“如果有機會，我當然會說，可是現在皇上他躲著我，根本就不見我，這些話也隻能你去說了！大軍即日就要出發了，我沒時間耽擱了！”溫如絮急道。
顧卿霜沉思片刻，道：“那你就與本宮一同去見皇上吧。這些話，還是你自己說給他聽，江山美人如何抉擇，還得看皇上的心意。”說罷，她囑咐伶兒備轎，帶著溫如絮直往勤政殿。
白暮宸隻聽說是顧卿霜求見，心下想到她可能是為了父兄出征之事而來，也沒多想，便召見了，誰知顧卿霜帶進來了溫如絮，白暮宸頓時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