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重生

  “定風坡……”蘇喬木訥的念著阿貴說的話，完全沒有意識到對方對她的稱呼與她的年齡是多麽不符。


  她抬起頭，布滿傷疤的臉讓阿貴嚇了一跳，“敢問閣下是誰，深更露重，去定風坡做什麽？”


  阿貴撇撇嘴，這個大神看上去粗鄙，說起話來卻是文縐縐的。


  車內那人聽見了她的問題，“去定風坡拜祭一位故人。”


  “哪位故人？”蘇喬追問。


  阿貴很不耐煩，這個大嬸怎麽如此多話，他瞪了她一眼，“大嬸，你拿了錢就趕緊走人吧，不要惹怒了我們王爺。”


  蘇喬沒動，眼珠子仍然緊緊地盯著馬車。


  阿貴側身，對著車內的人壓低了聲音說道，“王爺，我們走吧，我看這個大嬸古怪的很。王爺今晚秘密出來祭拜，若是走漏了風聲……”


  “無妨。”


  說罷，那人幹脆挑起了簾子，目光落在蘇喬身上。他一襲紫袍，頭頂高高的束著玉冠，眉目俊朗清逸。


  “本王要去定風坡拜祭前太師蘇鶴，現在，你可讓行？”


  見到那人的臉，蘇喬的瞳孔驟然放大。


  承平王！

  蘇喬來不及細想，慌忙低下頭去，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站起身拔腿就跑。


  “王爺您看，那個大嬸果然是來訛錢的，一見到王爺威風凜凜便被嚇跑了，真是窮山惡水多刁民！”阿貴看著她遠去的身影，沒好氣的咒罵。


  溫暮寒雙眼微眯，看著蘇喬跑遠的方向，又望向地上的錢袋子，清眸深深，猶如望不見底的深潭。


  那個女人麵目粗鄙，衣衫破爛，遍體鱗傷，可是聲音似乎有幾分熟悉……


  阿貴再次提醒，“王爺，咱們走吧，再遲會兒就錯過今日給蘇太師祭拜的時辰了。”


  溫暮寒點頭，臉色清冷依舊，“走吧。”


  馬車轆轤前行，朝著定風坡疾奔而去。


  在不遠的雪坡背後，蘇喬望著馬車遠去，眼淚止不住的淌。


  父親，女兒不孝，不能來祭拜您了。不過您放心，有一個人記得您，他來了。父親，溫暮寒隻得你半日教誨，可是他沒有辜負您的期望，他已經被封為承平王了，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馬車漸漸地變成一個黑點，直到消失在雪地中。


  蘇喬努力的抓著樹幹站起身來，天下之大，竟然已經沒有了她的立足之地。


  “昔日太師府的天之驕女蘇喬，不知是多少男兒的夢中情人，今日卻如此落魄不堪，真是令人婉歎啊！”

  背後突然傳來女子的諷刺，蘇喬驚恐的轉身回望，卻恰好迎上對方刺下來的匕首，鮮血順著傷口滴滴落下，染紅了腳下的那堆雪。


  疼痛感從心髒向四肢百骸蔓延開來，蘇喬捂著胸口重重的倒下，眼睛半睜半闔間，身著粉色水貂絨的女子掀開了厚厚的絨帽，清麗的臉龐上滿是陰狠毒辣。


  “你！——”


  沉重的眼皮漸漸闔上，蘇喬終是昏死過去，再無呼吸。


  ***********

  痛。


  蘇喬感覺自己的骨頭被一點點碾碎，痛感一陣陣襲來，湧上大腦，刺激著她的神經。


  “啊！”


  蘇喬猛地睜開了眼。


  這是哪兒？


  古色古香的屋子，梔香縈繞，裝飾精致，布置華美，牆上還掛著幾副字畫，甚是眼熟。


  定睛一看，最新的那幅《踏雪尋梅》圖的左下角落款，筆跡娟秀雋永：天啟五年，蘇喬作。


  再低頭看自己，雙手纖細嫩白，嬌軀盈盈，難不成，她回光返照，回到了從前？


  還未琢磨出道理，耳畔便傳來女子欣喜清麗的聲音。


  “小姐！你終於醒了！”


  蘇喬聞聲側頭望去，見著來人熟悉而略顯稚嫩的臉頰，她止不住驚顫，內心卻隱隱的浮起喜色。


  “雲佳！”


  雲佳快步上前，見她額頭沁出汗珠，連忙從懷中掏出香帕替她擦拭，“那位大夫真是神人，小姐竟然就在此刻醒了。”


  蘇喬愣愣的看著雲佳關切的臉龐，眼中不知不覺蓄滿淚水，“雲佳……”


  自她出嫁後，蘇府風波不斷，她已有十餘年沒有與雲佳再相見。蒼天有眼，竟然讓她能夠再度見到雲佳，解她掛念之愁。


  “小姐怎麽哭了？”雲佳望著蘇喬的眼淚有些擔心，“是不是哪兒不舒服了？”


  蘇喬擦擦眼淚，笑著搖搖頭，“我沒事，雲碧呢？”


  正說著，門外便走進來另一個女子，她手中端著一碗蜂蜜薑茶。


  “奴婢在這兒呢。”


  她放下碗，走到蘇喬床畔，杏眼清亮，“小姐是否還有不適之處？”


  憶起閨中往事種種，蘇喬淚眼婆娑，撐起笑意，“我沒事，隻是還沒有緩過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