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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亂入的歐陽初

  歐陽初青衣不改,低調奢華最適合形容他。


  “在下不巧落下一件物什,所以又折了回來,還望二小姐見諒。”說話間,歐陽初便走到台階下三步遠的位置停了下來,站定不動。


  人家有了正當借口,遲幼欽也不好出言刁難給臉色了,於是重新坐下,喚了晚霞姐妹出來,交代兩句,便讓她二人在屋裏屋外找找,有什麽旁人的東西,落在了梧桐閣。


  歐陽初見晚霞姐妹離開,提步走上台階,站在遲幼欽身後,便止了動作。


  遲幼欽一臉警惕地轉頭看著前者,前者卻輕輕道了一句,“此處風景獨好,那兩個丫鬟一時半會兒也尋不來,在下就在這兒看看這院中的風景。”說罷微微一笑,便將目光移到了院中的某處,目不轉睛,好似真的在看院子裏的雪化。


  人家可以臉皮厚隨便說話,遲幼欽卻不能霸道地說“不許看,要看回你家去看”之類的話,於是便回轉了頭,將身子朝左側的廊柱靠過去,拉開自己和歐陽初的距離,亦是目不斜視地看著院中的某處,隻是適才看景的心情已蕩然無存。


  在遲幼欽也移了目光看著庭院之中後,歐陽初卻將目光移向遲幼欽,靜靜地看著。一人負手而立,一人倚柱而坐,相互無言,隻保持著一種詭異的安靜。


  過了好半晌,歐陽初突然將目光定在遲幼欽頭髻上配的那支青花流月釵上,小心翼翼地問道,“二小姐可知,嫁給楚王爺意味著什麽?”


  遲幼欽不假思索地回了歐陽初,“從夫。”


  佳人勝雪,雪隨日消,佳人不相歡。歐陽初自嘲地一笑,便提衫離去。


  看著歐陽初離開,遲幼欽淡淡問道,“侯爺東西找著了?”


  歐陽初定了步子,轉身乘著冬日的陽,對著遲幼欽溫玉一笑,“不重要了。”


  遲幼欽看到歐陽初那一笑,有些無奈。微扯嘴角,垂眸之間卻突然想到他與葉宗盛父子的關係,說不準,他是知道那幅畫的!


  於是出於僥幸心裏,遲幼欽突然起身喊了一句,“侯爺留步。”


  歐陽初再次回轉了身,站定。看著盈盈走來的遲幼欽,此時的場景真是像極了那夜的景,隻是明月換成了渾陽。


  遲幼欽走近歐陽初,隔了適當的距離,直接問道,“侯爺可經常與欽欽父親在書房論事?”


  歐陽初目光倏地淡了下去,“不常。”


  遲幼欽忽略歐陽初眼裏的失落和語氣裏的冷意,繼續試探性地問道,“那侯爺可曾注意過欽欽父親書房裏的畫作?”


  歐陽初斂了斂身,看著遲幼欽這般急切的模樣,果然是有求於自己咯?!


  “其餘不知,倒是葉大人書案對著的牆上的畫有幾分印象。”


  遲幼欽聞言,雙眸忽的閃光,直直地看著歐陽初,“那侯爺可知,那畫的來曆?”


  遲幼欽這幅急切的模樣,倒是讓歐陽初愣愣然,有些許出神,“曾與葉大人提過,葉大人說那是十年前偶得的佳作,心中欣喜,便掛在了牆上凝神靜氣。”


  真是工夫不負有心人啊!遲幼欽情緒有些激動地又近一步歐陽初的身,“那侯爺能否為欽欽臨摹一副?”


  “二小姐為何這般在意那副畫?”雖然那書房裏的畫確實是難得的佳品,愛畫之人都免不得多看幾眼,替她畫畫也不是什麽難事,但是歐陽初卻不由得生了個心眼,總覺得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遲幼欽泯唇,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情緒得有點過了。緩了口氣,遲幼欽又恢複平淡的語氣,輕言道,“愛畫罷了。隻是父親的書房,府中女眷一般是不得近身的,故而欽欽才鬥膽,向侯爺索畫。”


  歐陽初垂眸看著眼前僅到自己胸口的遲幼欽,忽的想起當日宮宴上,她揮筆灑墨的姿態,喉結輕輪,“既如此,二小姐備好筆墨紙研,在下為二小姐臨摹一幅便是。”


  遲幼欽這次是真的壓不住內心的喜悅了!起身,走到主屋前,側身對著歐陽初,“侯爺請。”


  說罷,遲幼欽便領歐陽初進了主屋走到書案,請了歐陽初正坐。自己則在一側取了墨,在硯台中調墨。歐陽初看著專注的遲幼欽,心中情緒萬千,倘若時光就這樣靜止也是甚好的,紅袖添香隻為君。


  待遲幼欽硯好墨,歐陽初便拉回思緒,神情專注得將目光定在宣紙上,半刻之後,挽袖,提筆,飛墨。隻一刻鍾,遲幼欽便看到那幾近原稿的畫浮現紙上。定睛尋了那些濃墨之處,首尾相連,以遲幼欽的站位看過來,果然還是能看出來一個女人的身形!


  稍稍掩了眼裏的欣喜,遲幼欽退了一步朝歐陽初福禮,行了一蹲身大禮,“多謝侯爺,欽欽定當記得侯爺大恩。來日,侯爺若有需要欽欽的地方,欽欽盡力而為!”


  為妻可好?歐陽初因著自己的心中突然蹦出來的四個字嗤笑一聲。起身離了書案,虛抬手扶起遲幼欽,順勢幾不可查地摘下了她頭上的釵,而後又不動聲色地放入衣袖,“大恩倒算不上。時辰也不早了,在下告辭。”


  遲幼欽也不矯情挽留,隻是突然覺得自己之前有點太過分了,雖然自己的腹議他不知道,但終究,是被自己鄙夷的。現下,人家幫了自己的忙,卻這樣灑脫地婉拒。果然自己還是太小女人氣了。


  夜裏。


  “阿攸,阿兮,你們看。這便是葉宗盛書房裏的畫。”遲幼欽一手枕臂,一手在書案上的宣紙上,隨著筆墨,勾勒出那女人的輪廓,示意阿攸阿兮看。


  “小姐,這女人…很像小姐啊!”阿兮看著燭光下的山水墨畫,不肯定地說道。


  “阿攸,你覺得呢?”


  “眉眼之間看著與小姐甚像,可是這是十年前的畫,那這人,應該是……小姐的娘親。”


  遲幼欽暗自掂量一下,收起畫作,“確實如此。隻是不明白,那葉宗盛將這畫明目張膽掛在書房,意欲何為?既然我們能看出來,別人,也興許是看得出來的。”


  “老爺的心思,不好揣度。咱們且先記著這副畫。”


  阿兮抬首遲幼欽,突然說道,“誒,小姐,白日裏你頭上的那支青花流月釵哪裏去了?”


  遲幼欽聞言摸了摸發髻,果然空空如也。垂眸回想白日裏的經曆,那是沐浴之後阿兮給自己戴上的釵子,應該不是在玩雪仗的時候丟的,那怎麽……


  回憶突然定格在歐陽初扶自己的畫麵,遲幼欽眉頭微皺,隨後又鬆開眉頭。


  “罷了,許是白日玩得太過,不知何時落了吧。也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無關緊要。”


  阿攸聽出遲幼欽話裏的敷衍,止了還欲說話的阿兮,“小姐,夜深了。”


  “嗯。”


  待遲幼欽應下,阿攸阿兮伺候遲幼欽睡下後,便輕手輕腳地離開了主屋。


  “阿攸姐,該不會是那個歐……”阿兮和阿攸出了房門,便忍不住朝阿攸求證。


  阿兮話未出口,便被阿攸捂了口,“小姐自是知道分寸,咱們心知肚明就好,以後多留個心眼,別讓旁的人因此鑽了空子便是。”


  新年鴻運,眾人都得去北苑請安。


  遲幼欽領著阿攸阿兮一早準備好便出了院子。剛出圓口,便看到苑子門邊,上身著了粉紅短襖,下身著一席青花棉裙的葉夢茜,正一手捧著手爐,一手朝自己晃悠打招呼。


  遲幼欽走近葉夢茜,問道,“三妹妹,你怎地這麽早在苑門站著?不冷麽?”


  “不冷的,茜兒這不是在這兒等二姐姐麽。現下你來了,咱們便一道兒去北苑,可好?”


  見葉夢茜一臉親昵的模樣,遲幼欽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紅臉,“走吧。”


  “二姐姐,茜兒說句不好聽的話,你穿的這樣素,不像出嫁的人,倒像是……要出家的。”葉夢茜一手挽了遲幼欽,一邊試探性地說著,見遲幼欽並未皺眉發怒,也就知道這二姐姐不似旁的人,不會跟她計較這麽多。正歡喜自己終於能正大光明地打趣她事,卻聽到遲幼欽冷不丁回了一句。


  “那依三妹妹的意思,我該是要穿得大紅大紫地,才像個新娘子咯?”


  “咦…二姐姐不害臊!”


  “咦…說得跟你害臊似的。來,讓我瞧瞧你有多害臊!”遲幼欽說罷便伸了手,作勢又要捏葉夢茜的臉蛋兒。


  葉夢茜見狀,鬆開挽著遲幼欽的手,身子迅速往一旁挪開,“二姐姐別鬧!茜兒有正事說!”


  “噢,我還不知道,咱們三妹妹還能有正事兒,真是奇聞。”一臉不相信的說完,遲幼欽還不忘朝葉夢茜豎起大拇指,“有進步!”


  “誒呀!二姐姐!真的不鬧了!茜兒是真的有事!大事!”


  見葉夢茜一臉地正經,遲幼欽才斂了嬉色,“說吧,我聽著。”


  見遲幼欽真的消停了,葉夢茜才又近了遲幼欽的身,挽著遲幼欽的手臂,“二姐姐可想出府玩一玩?”


  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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