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絕息樓
三!
二!
一!
心中默念完成,剛巧曹子衿直著過了巷子口,遲幼欽便利索地一個閃身,腳下生風似地朝旁邊的大道跑去。
還未跑遠,遲幼欽卻再挪不了步子,雙眸驚恐地看著對麵,那黑衣束身,黑布掩麵,手握利劍,蓄勢待發地站著的一堆黑衣人。
嗬……嗬嗬……
這是……要發生大事情的節奏了麽?
不知道明天,這玄都是不是就會傳,葉府二小姐慘遭分屍……
思緒還未緩過來,身後卻傳來一聲怒吼,“蠢。”
聞聲之後,還不及轉身,遲幼欽就感覺地麵在下陷,內心的驚恐逼得她趕忙閉上了雙眸,心中大喊:菩薩保佑!
見曹子衿抱著那突然衝出來的人猛地飛到就近的屋簷上,而後反向踏瓦而去,那為首的黑衣人迅速反應。
大手一揮,身後半步的黑衣人們就整齊劃一地“嗖嗖”一整隊飛上了屋簷,朝曹子衿追去。
而地上的餘人,也隨著為首的黑衣人選了另一條路,腳法整齊地快速飛奔而去。
耳旁的風聲呼啦啦地吹,一陣冷風吸入鼻中,竟生生地嗆得遲幼欽咳嗽不止,“咳咳……咳…咳咳咳咳……”
冷風入腦,嗆了半晌,遲幼欽才從剛才驚嚇的狀態中緩了過來。可剛緩過來,睜開雙眼,又覺得自己現在這個狀態,更可怕!愣愣地低頭,隻看到眼下“嗖…嗖……嗖嗖嗖”往後移的瓦片。往後移?不對,是自己在往前!
思及於此,遲幼欽撲騰兩下腳,卻是懸空的。而後才注意到自己腰間的大掌,遲幼欽見狀更是驚恐,便猛地雙腿劇烈地撲騰,雙手用力想要拍掉腰間的大手,口上也是扯著嗓子一陣驚呼,“啊……放我下去!放開我!”
此時的模樣,哪裏還是平時那眾人麵前榮辱不驚的模樣?
卻是在遲幼欽思想遊離之時,身後傳來一聲陰沉的男聲,“別動!”
赫然打斷她的遊離狀態,完全是不自覺地就立馬住了口。可是腦子裏眸子裏,還是朝著前方的夜色,瘋狂地叫囂:混蛋!
一時意識飄離,曹子衿又突然收緊扣在她腰上的大掌,帶著她猛然跳下,落到一處院子裏。而後迅速帶著遲幼欽進了堂裏。
剛進了堂裏,還不帶遲幼欽反應過來,就感覺到眼前一黑,意識瞬間抽離。
曹子衿將遲幼欽交給早在一旁候著的婢女,讓她帶著遲幼欽進了密室後,理了理身上的衣衫,走到院子裏,負手而立。
冷眼看著院中一路追趕,僅落後幾步的黑衣人,語氣淩厲地說道,“諸位夜訪本王,有何貴幹?”
曹子衿一語落地,眨眼之間,不知從何處竟就突然冒出來許多同是黑衣裹身的黑衣人,齊齊站在牆頭之上。
隻是不同於前一批,這些人不是黑布蒙麵,而是清一色的銀色半掩麵具,齊齊手中握劍備戰的姿態,站在院牆之上,將院中那批黑衣人圍的水泄不通。
也不知是麵具的作用,還是這些人本身就目光寒悽,竟讓被包圍的黑衣人都不禁背脊發涼,手中的利劍也不知覺地微微下垂,唯恐稍有動作便激起對手的攻擊,紛紛看著為首的黑衣人,等他示意。
為首的黑衣人忍著心中的驚詫,麵上沉穩地看著曹子衿答道,“拿人錢財,替人……消災。”
幸而得了樓主的命令。為首的黑衣人才隻是一路尾隨,並未與這楚王爺交手。四年前在漠北一戰,這楚王爺可是深受重傷,卻也不曾想,四年之後,這楚王爺竟痊愈了,而且武功造詣竟又上了好幾層。
思緒微轉,那黑衣人驀地又黑了臉色,緊緊地盯著那上頭的曹子衿。
曹子衿聞言,一聲輕笑,滿是輕蔑地說道,“本王倒是不知,絕息樓的人,如今竟這般落魄,連黑淩服,都穿不上了。”
所謂絕息樓,在四年之前一直是江湖第一殺手組織。
那絕息樓樓主身份詭秘,江湖中人鮮有人知。但對那樓主定下的絕息樓樓規,卻是耳熟能詳。所謂絕息樓樓規,便是“三殺三不殺“:
一殺賣國求榮者,二殺奸佞賊臣,三殺江湖禍害;
一不殺鰥寡孤獨,二不殺忠厚仁者,三不殺同道中人。
也正是因此,在絕息樓崛起後,它在江湖中的地位,雖非正道,卻也不是邪道。
對此,江湖眾人也都有莫名的默契,凡絕息樓接的生意,必是該死之人,事不關已,絕不阻攔。
而絕息樓派出的殺手,殺人皆是一樣的招法,簡單狠絕,一劍封喉,十無一漏。
而曹子衿所提到的黑淩服,則是絕息樓殺手的身份標誌。凡做了絕息樓殺手的人,便是必須穿著那黑淩服執行任務,不得懼怕仇家尋門。
凡敢來者,誓死迎戰。
曾經叱吒一時的絕息樓,卻不知是何緣故,在四年前,與江湖上的銀麵黑衛大戰一場之後,就毫無征兆地在江湖上銷聲匿跡,宛若從未存在於這江湖一般。
如今,若再有人提起絕息樓,也隻是當一個江湖傳聞聽聽也就罷了。
個中緣由,除了絕息樓的人,恐怕就是曹子衿最清楚了。
前幾日,曹子衿就收到線報,玄都湧進一批身份不明,行蹤可疑的人。
正巧這時候戶部死了一個侍郎,照京府尹的說法,這侍郎的死法,像極了當年絕息樓人的殺人手法。
既然知道這些人來了玄都,那定是要來尋自己的。
曹子衿本是打算過幾日再與這些人計較的。卻不料,今日從葉府到醉仙居,這些人竟一直跟著。
坐在醉仙居二樓,居高臨下,看到有幾人竟進了醉仙居,掃眼一道的那三三四四的人,有什麽事兒,恐怕今日都必須解決了。
於是曹子衿果斷尋了個爛借口起身離開,將那些人引離醉仙居。
隻是萬事皆有意外,這葉府二小姐,自己的未婚妻就是個意外!
大大的意外!
尋了自己那爛借口,屁顛兒屁顛兒地就跟著自己出來了。
因著不想打草驚蛇,迫於無奈,曹子衿才領著遲幼欽在街上閑逛,帶著她在玄都城中東轉西轉。
才有了後來的穿街走巷,直到夜深。
這些人一路隻是跟著,也配合自己做了些樣子給那些暗處盯著的人看了,其間並未真的與自己交手。
曹子衿心中已有了底。既不是敵人,那就是朋友了。
因而,曹子衿才甩了暗處的人,獨獨引著他們來了這隱蔽的別院。
此時提了黑淩服的事,隻是隨便嘲諷他們一句,看看他們的誠意。
一眾黑衣人聽了曹子衿赤~裸~裸的嘲諷,自是胸中氣悶,卻也並未莽撞。
為首的黑衣人右手舉起,做了收劍的手勢,眾人得令齊齊“噇”一下,利落地收了手中亮著的劍,斂去身上的殺氣,靜靜地站著,一動不動。
為首的黑衣人朝曹子衿一拱手,便朝天“嗖”一下,放了一隻紫色信號彈。
片刻之後,隻見高牆之上,越過銀麵黑衛,飛身而來一人,身姿輕盈地落地,恰好落在為首的黑衣人身前。
打眼看去,此人雖也是一身黑,內著卻著了一身緊致的連體裝,若是遲幼欽此時看到,定是會驚訝的下巴掉到地下室也撿不起來。
可惜,她暈了。
那人在黑色連體緊衣裝外披了一件黑大鬥篷。一方黑紗掩去那人麵上大半風華,隻露了那一雙明眸。
明明閃閃,冷意深沉。
眾黑衣人見了那人穩了身子,立馬恭敬地朝那人行禮,聲勢浩大地喊道,“樓主!”
那人應下後,才上顎虛抬,冷冷地看著曹子衿,“楚王爺的待客之道,真是讓本樓主開了眼界。”
那人張口便是讓人感到一身的冷意,比之雙眸,更冷!
若不是那一嗓抹不掉的女人音,隻看那一身從頭黑到底的裝扮和那極美的丹鳳眼中那一雙雖是明閃卻毫無溫度的眸子,真真似是從地獄之中走出來的人。
陰邪。
因著這突然而來的絕息樓樓主,在銀麵黑衛毫無感知的情況下,就這麽輕飄飄地落在院中,齊齊提高警惕,手腕微轉,迎著劍氣定定地盯著院中的一眾黑衣人,蓄勢待發,隻等著曹子衿一聲令下。
院中的黑衣人倏地就感覺到當場突然又是緊張凝重了幾分,當即運功,與牆頭的銀麵黑衛展開一場氣勢較量賽。
你加一寸,我加一尺,半分不肯輸了彼此。
對於這麽緊張的狀況,那院中為首的黑衣人心中卻是有絲絲竊喜,雙眉也忍不住微微上挑,虛眼看著曹子衿:楚王爺,你的黑衛厲害又如何?見了我絕息樓的樓主不是一樣認慫?
“阿華!”
那黑衣人聽聞自家樓主的喊聲,當即思緒回轉,不情不願地收起自己的表情,垂首默默站在那樓主身後。
直接忽略那黑衣人的小動作,曹子衿隻似笑非笑地回了那絕息樓樓主的話,“良辰美景,本王這待客之道不是挺周到的麽。阮樓主既是江湖中人,何必如此計較。”
曹子衿說罷隻淡淡地看著麵前的黑服女子,那雙眸子裏的情緒,和屋裏昏睡的那人很像。隻是比之那人,冷靜成熟地不止三分。或者說,比之四年前的她,更冷幾分。
雖不知她此時突然出現在玄都是何打算,但是,她現在出現的時機……不對。
對於這麽任性的女人,曹子衿心裏很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