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星月閣君子花
“喲,這是誰家的俏公子啊?看著臉生啊……”
隨風聽到那玉媽媽矯揉造作的聲音,忍者惡心退下幾步插到玉媽媽身前,咳嗽一聲,掩了她看向遲幼欽那貪婪的目光,“玉媽媽,這位公子是我家爺的客人。”
遲幼欽看著眼前這滿眼貪婪的“玉媽媽”真的差點吐了,費力扯了一抹笑。
“噢……既然是爺的人,那老身便不打擾了,您請。”**聽了隨風的話臉色尷尬地收了停在遲幼欽身上的目光,讓開路,做了請。
遲幼欽隨著隨風趕緊穿了堂子上了二樓,終於忍不住地抖掉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一邊打量樓下的風光,隨口問道,“隨風,你們是這兒的常客?”
“……”
肯定是!不然那老O鴇怎麽對他這麽恭敬?那眼神兒,遲幼欽可是看得真真的,肯定是動了壞心思的!
“曹爺,你動作真快!”遲幼欽趁隨風挽了珠簾便一溜身進了雅間,看到曹子衿已經坐定自顧自地酌酒自樂了。
“公子,是十六爺。”
“……為什麽不叫‘曹爺’?”
見曹子衿不阻止,隨風便又低聲解釋道,“爺在外都是稱的遊十六,‘十六爺’,‘曹’這字,在星月閣,您可別亂喊!”
“……”
見隨風一臉正經的模樣,遲幼欽眉頭微挑,回頭看向曹子衿,見曹子衿竟萬般淡定地回以一笑,那模樣……還真是……
遊得很!
遲幼欽也懶得糾結他們這些神神秘秘的家夥,便自己又挽了簾出去,憑欄而立,打量這座四層樓高的閣子。也不知道是誰設計的,這麽厲害,中空外方,一樓的台子圓而大,足夠一樓二樓的客人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觀望。比起仙寶齋,還真是半點不差……不過,看著閣子,似乎隻有一層二層是開放式的,三層四層便不見有客談笑,應該就是‘一夜溫柔鄉’了……
正是遲幼欽垂頭看著不停進入星月閣的形形色色的人起勁兒時,一抹熟悉的身影闖入眼瞳,不對,是兩抹,遲幼欽皺眉眯眼,朝後揮手叫來阿木,“阿木,你過來。”
“站在門口的阿木聞言便走到遲幼欽身旁,“公子。”
“那兩個人我們是不是認識?”
阿木隨著遲幼欽的方向看過去,眉頭也是一皺,頓了半刻,低身回道,“公子,那是大少爺和歐陽侯爺。”
遲幼欽得到確定的答案心裏一驚,葉少臻不是應該在國子監麽?難道魏國沒有未成年不許出入煙花之地的規矩麽?那歐陽初安的什麽心啊?!雖然葉少臻不是個簡單的人,但是怎麽能這樣子殘害葉少臻呢?!越想遲幼欽越覺得不行,提步就要朝葉少臻和歐陽初上樓的方向走去,卻被阿木捏住了手臂,“阿木,你幹嘛?”
“公子,您想幹嘛?”
遲幼欽聞聲一愣,轉念一想:對啊!自己是個女的不也來了麽?雖說是著了男裝,要是這麽貿貿然被他倆看到,保不齊葉少臻不會認出來啊!
遲幼欽抬眸看了看已經上了二樓進了對麵雅座的二人,收了心思,乖乖地收了步子轉身進了曹子衿在的雅座坐下,隻隔著珠簾看外麵的風光。
“你看到誰了?”
遲幼欽看著曹子衿雲淡風輕地問了一句,拿了一個小酒杯,拿起桌上的酒壺,給自己斟了一杯,帶著壞笑看著曹子衿,“你在看我?”
“……”
不回答就算了。遲幼欽也學著曹子衿的模樣,想來個仙仙欲飄的飲酒,卻不想杯未近口,便被曹子衿輕巧地奪了過去一飲而盡,正欲發作,卻發現曹子衿的目光越過自己看著身後,便也好奇地隨著他的目光轉身望去,便見樓梯轉角幾個華服男子帶著侍者走過來。
“你認識?”
“……”
“他們好像看到你了誒……走過來了……”
曹子衿收了目光繼續斟酒,淡淡回了遲幼欽兩個字,“麻煩。”
曹子衿剛說完,那幾個華服男子便已走近,隔著珠簾,齊齊拱手行禮,“十六叔。”
十六叔?!這四個莫不是皇子?
遲幼欽本著那好奇,又轉目看著珠簾外的四個男子。
領頭的,顯然是太子曹則燁,穿著一襲繡綠紋的紫長袍,白玉腰間係著一枚盈光浮雕四爪雲龍藍玉佩,顯得他身材頎長健碩,隻是那眉目之間,遲幼欽怎麽看怎麽覺得透著一股子陰鷙,忍不住打了個小哆嗦。
轉而又移了目光看著他身後的男子,比之前者,卻是麵如冠玉、目如朗星,長身玉立,身無雜物。雖然整個人看起來清新儒雅,但還是掩不住那黑瞳之中散出的貴氣。如不出意外,他應該就是葉夢岑再過不久就要嫁的,二皇子曹則軒了。果然是……人如其名,氣宇軒昂,和葉夢岑站在一起,絕對是配!天配!
生生看著,這人就比那太子多了幾分正氣。終於,遲幼欽是有點明白皇帝的用心良苦了……
默默讚許後遲幼欽又向後移了目光,而後的應該就是曹則賢和曹則烽了,隻可惜而後的兩人站得有些遠了,除了那一身從小修養的傲人氣質穿簾而入外,原諒遲幼欽真的看不太清他們的容貌,不過,估計也是長得人模人樣。
遲幼欽打量完後便回了目光,看著簾外隨風淡漠地也不朝那些個皇子行禮,而曹子衿一副沒心沒肺滿不在乎的模樣,淡淡答了一句“嗯”便又繼續品味自己的酒。
“不知十六叔手中的,可是醉仙居難得一品的‘醉生夢死’?”
醉生夢死?怎麽又是這東西?還難得一品?可遲幼欽看曹子衿,每次都當喝水似的喝啊……真是……財大氣粗!遲幼欽聞言睨眼看著曹子衿不置可否的表情,終於明白了剛才曹子衿為何奪了自己的酒杯,真小氣……不過,他哪兒來那麽多錢?私房錢?
“兄長,表演快開始了,咱們還是先落座吧。”
遲幼欽聞聲掃了掃曹子衿的神色,又轉眸看了看二皇子依舊春風含笑的模樣,果然還是這個人懂事。心中默默點個讚。
而曹則燁聞言掩了神色中的尷尬,也不回曹則軒的話,率了眾人朝曹子衿行了一禮,便朝旁邊的雅座走去。
待他們走後,遲幼欽猛地反應過來,自己好像從一開始……就被他們忽略了……略了!自己這麽美麗帥氣的人,居然就這麽……被忽略了!深吸一口氣,算了,誰讓他們一個個站出來都能頂大半的天呢?自己這個矮個子還是好好做植物係帥‘男’吧。
——
“爺,開始了。”隨風將珠簾挽起,樓下的風光立刻一覽無遺,可是,遲幼欽近視啊!隻能看到一樓二樓的燭光漸熄,獨獨留了一樓中央圓台之下四周的燭火通亮。
待眾人息了喧囂,一陣馬蹄聲碎般的琵琶聲與古琴聲不知從何方傳來,一瞬間便貫入大堂,四處衝撞。一聲似爪,二聲似鏈,三聲似鋼,聲聲襲來似是要將眾人擄掠。
那聲聲精辟入骨的琴音驚得遲幼欽的心一揪一揪之餘隻是淚流滿心,可再一看同屋的三人,卻是依舊麵不改色,鎮定自若。抗震能力這強!
當琵琶與古琴之音漸息,遲幼欽剛喚了半口氣,便被那隨著漸起的簫聲緩緩持劍落入舞台的白衣人吸去了目光……
隻見那人一襲白衫飄飄,玉冠精致,手持一柄長劍,舞於庭中,伴著燭光曳曳,跌躍揮霍。批光電激之間,那劍忽若白蛇吐信,嘶嘶破風,又如遊龍穿梭,行走四身,待利劍驟如閃電之時,堂中的燭火聞聲紛崩。正巧得那人足不沾塵,輕若遊雲,飛身而上,一招“龍虎吟”直指天庭,長劍如芒,氣貫長虹,果斷地斬斷了簫聲……而後翩翩落地,斂氣收劍。
待到閣中因著這一場絕美的表演大聲喝好時,那人卻又玉指輕抬,眾人見狀,瞬間又重回平息……
待時機相當,那人竟又猛地一舞,棄了長劍,褪了白衫,玉冠飛散,三千墨絲散下,無風而飄然人前。待白衫落地,赫然顯露於外的,竟是一席殷紅似血的長袍……
墨發飄然,紅袍耀眼,瞬刻便將那人適才飄於人外的仙人之姿消散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那一抹抹邪魅的妝紅陰柔之美,勝似妖孽。此時那人的模樣,映著紅燭之光,縱使是看不清五官容貌,隻那身姿就更是妖冶動人,惹人心動。
簫聲琴聲琵琶聲,聲聲攝魂……一曲笛聲長嘯而入,全全融於那人的舞姿之中,一顰一動之間,柔而顯剛,剛而有勁,勁中顯柔。聲色高揚處,那人又忽地騰地而起,以當空懸垂的紅簾為依,挽手係帶,飄然飛舞,遊蕩周全……而後又隨著聲色轉低而踏足落地,翩然揮舞。
眉目偏轉之間,不知那人從何處攬了一支大毫,已在星月閣侍者適才抬上的豎立白屏上揮筆落墨……此時平地起風,翩翩而立。雖是著了紅衣,卻投給旁人的是湛然若神的神韻。
待身後的舞女舞姿落定,那人最後一筆也灑脫地離屏收墨,將才那賞心悅目的萬籟之聲也隨之戛然而止,而與之相應,大堂裏的燈火便又在聲止之時瞬刻明曳全閣。
“噔!”
“喂!曹子衿你幹嘛?!”
遲幼欽騰地一下起身拍掉濺到自己身上的水漬,不耐煩地瞪著曹子衿。真是的!自己看得那麽認真,這人……
而曹子衿則微微一笑,示意隨風將桌上的杯子和水漬收拾了,“現在才是真正的開始,坐下好好看。”
莫名其妙!
遲幼欽朝曹子衿呶了一下嘴,又重新坐下,看著台上那展示人前的大字,真是寫得跟那人一樣魅而剛勁,君子如花。
君子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