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故事要繼續
一個好沉好沉,沒有半點夢的影子的覺,終於在遲幼欽的幾番掙紮後,漸漸褪去。
輕抬鳳眸,入眼的是青羅帳,再垂眸,身上是一床素被,素被之上,有一雙大掌,輕輕搭在身上。
輕晃的床體,臉側傳來的輕輕熱氣,引得遲幼欽一陣頭疼。愣是過了許久,遲幼欽才反應過來,這是在船上。
側目,看著身旁依舊熟睡的男人,或者說,是在裝睡的男人。
由著大腦指控,遲幼欽輕輕抬手,挪向曹子衿那分明的眉目,一點一點輕輕描摹,看著那張臉,好似在自己的勾勒下,才顯得那麽完美,遲幼欽不禁失笑,原來,這個動作,這麽舒人心,怪不得,情侶都愛這樣兒。
眉目點睛,那垂眸輕閉的鳳眸,應點而開,輕輕地,將那雙深沉的眸子,帶著那說不清的光束,投進遲幼欽的眸子。當真就是有著勾魂攝魄的能力那般,引人入勝。
“醒了?”
“嗯。”
“看清楚我了麽?”
“嗯。”
“這是真的麽?”
“……”微微一愣,挪開那相對的眸子,遲幼欽隻覺得,腦子裏,好像丟了些東西,有些東西,很模糊,“我們在哪兒?”
剛剛揪著心的曹子衿,聽得遲幼欽這一問,才送了口氣,“船上,去湖州。”
“喔。”
還在船上,那腦子裏閃現的畫麵,難道是夢?
“我是不是落水過?”
聽得遲幼欽突然這麽問,曹子衿不禁眸色微變,大掌探向遲幼欽的額頭,高燒不在,氣色也還好,“你不記得了?”
你不記得了?
這麽說,那就是真的了?可是,現代又是怎麽回事?
長呼一口氣,遲幼欽又蹭到曹子衿懷裏貼著,“我不知道。腦子裏的東西,好亂。好像做了一個夢,在夢裏,又做了一個夢,然後,在夢裏醒了過來。現在,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不在夢裏了。”
話一說完,遲幼欽也覺得,好像很難理解。可是,自己最清晰的記憶,就停留在船屋裏給曹子衿說故事的時候,之後的事,模糊不清。
對於遲幼欽說的無厘頭的話,輕撫著遲幼欽,曹子衿也拿不準,或許,是玉笙動了手腳,讓她模糊了那段不美好的記憶。也好,昨夜那失魂落魄的模樣,可是嚇壞了人。
“一個夢而已。我餓了。”
“咕咕……”
一聲配合的餓叫,真是讓遲幼欽扶額歎息啊!
“我也餓了。”
起身,換衣,相攜離開屋子。
“遲哥!”
剛到一層客堂,就見鳳厘急急忙忙朝自己奔來,遲幼欽實在有點兒招架不住,這娃跟好久不見自己似的。
見遲幼欽一臉嫌棄地看著自己,鳳厘也顧不得許多,白了一眼遲幼欽身旁的曹子衿,隻認認真真地看著遲幼欽,“遲哥,你好了,是麽?”
見曹子衿放開自己,徑直朝著屋內的那圓桌走去,遲幼欽心下一個琢磨,還是揪著鳳厘出了屋子,正巧撞見燕小六和那掌櫃進堂屋,應了一聲,便繼續帶著鳳厘走到船頭,左右瞧見沒有多餘的人,才和鳳厘叨叨。
“鳳厘,我是不是從這兒,掉下去過?”
聽得遲幼欽這麽一說,鳳厘麵色一愣,“遲哥……你不會失憶了吧?”
一個爆栗招呼鳳厘,“要是失憶了,我還知道你叫鳳厘啊!”
揉了揉腦門兒,瞄了一眼遲幼欽身後那堂屋中的曹子衿和圍在曹子衿身旁的燕小六和掌櫃,鳳厘才收回目光,跟遲幼欽說,“四天前的夜裏,你在這兒,被曹子衿給推了下去,然後,咱倆趁亂從船尾爬了起來。本來我準備帶你走的,可是被燕小六給撞見了,招來了曹子衿。不知道曹子衿對你做了什麽,你就昏迷不醒。然後,我們又折回伏幽穀,玉笙花了三天時間,才把你從昏迷狀態給帶出來。然後,你就跟丟了魂兒似地,我怎麽叫你你都不應,我去找玉笙,玉笙說這是正常的,睡一覺就好了。嘖嘖……怎麽你睡一覺就不記得這些事兒了?玉笙該不會,對你做了什麽吧?”
鳳厘的話,遲幼欽心裏也有了個掂量,那些迷迷糊糊的記憶,是真的發生過,那……自己在醫院醒來,到底是真的,還是夢呢?兩邊都那麽真實。
“遲哥,你怎麽了?”
“我在琢磨……要是我再跳一次水,會怎麽樣……”
“遲哥!你……你別想不開啊!”
“嘖!我就說說,你急什麽!放開!”
對於鳳厘這麽激動地扣著自己,遲幼欽真是覺得夠了,開個玩笑至於麽……
“你說的喔,隻是說說而已。”
“嘖……你個爺們兒,唧唧歪歪的煩不煩。我問你,咱們去湖州?”
“不是咱們,是曹子衿!遲哥,到了湖州,我帶你離開,去找孟循義。”
“這個……”
見遲幼欽遲疑,鳳厘頓時心中明了,一臉的恨鐵不成鋼,看著扶鼻躲閃的遲幼欽,“遲哥,你真是覺得自己命長!”
“不是……我就是覺得……那芙蓉城,你去得了?”
聽得遲幼欽這一反問,鳳厘當即愣住,隨即鼻腔一怒,“你要嫌命長就跟著他吧!”
甩下一句話,鳳厘便果斷地錯開遲幼欽,走進屋子。
“燕小六,小爺快餓死了!”
“嘿嘿,小公子,膳食一會兒就到!”
捂麵歎息之後,遲幼欽才轉身,朝著內裏走去。
三日的水路,遲幼欽還是過得不錯的,和曹子衿鳳厘叨叨三國,說說曆史,滅滅二人之間那劍拔弩張的小火,也算是開開心心地到了湖州。之前的小插曲,在遲幼欽完全整理清楚之後,果斷聽了曹子衿的話,管他真假呢,反正來走了一遭。
“東家,夫人,客棧已經選好了,小的和掌櫃的,就走了。”
看著從湖州渡頭的另一頭跑來,躬身在遲幼欽二人身旁的燕小六,鳳厘不禁問道,“燕小六,你不跟我們一塊兒?”
“嘿嘿,小公子,小的還得跟掌櫃的回去料理友來客棧呢,您要是舍不得小的,要不,和小的一塊兒去?”
朝著燕小六啐了一口,鳳厘便看著嘿嘿笑的燕小六和那掌櫃的,又上了那船,從湖州渡頭頭也不回地離開。
“遲哥,咱們去哪兒?”
對於鳳厘的明知故問,遲幼欽也很懂啊,轉頭看向曹子衿,“我們去哪兒?”
“五湖客棧。”
簡單回答之後,曹子衿便牽著遲幼欽,穿過那繁華的湖州渡頭,朝著目的地,五湖客棧而去。
十二月初一,還有兩天。
打量這渡頭一晌兒,鳳厘才屁顛兒屁顛兒地跟上遲幼欽。走過兩條街,繞過一段長巷,這才終於,到了目的地——湖州客棧。
“喲,三位客官,打火兒還是住店呐?”
見著麵前這點頭哈腰的夥計,曹子衿隻將適才在渡頭燕小六給的牌子從衣袖中抖出,遞給那夥計。
那夥計接過曹子衿手中的骨牌,確定無誤之後,才點頭哈腰地領著曹子衿三人進到內裏。
中空四方兩層。當中左右各四張方桌,廊柱之後,半丈一張桌。掃眼這五湖客棧,來的客人,像遲幼欽三人這樣一沒包袱二沒隨身武器的,倒是不多。
直覺告訴遲幼欽,這湖州,估計又有熱鬧了。
“遲哥,我去客房睡會兒,這麽久沒好好睡覺,累死了!”
見著鳳厘賊溜溜地看了一眼自己後,問了那領路的夥計客房何在,就自己先一步繞走。
對於鳳厘到底是不是去睡覺,曹子衿和遲幼欽都心知肚明。
待曹子衿跟著那夥計帶著遲幼欽在臨窗廊柱的空座坐下後,遲幼欽才貼到曹子衿身側,雙眸打量這大堂之中那三三兩兩把酒歎笑的江湖中人,將憋著的話問出了口。
“這五湖客棧不會,接待的都是江湖人吧?”
“何出此言?”
“剛才在外頭,那些本地人啊什麽的,不都繞道走麽?我們走進來,那夥計眼神兒都不對勁。”
“你倒是看得細。”
“湖州,是不是又有江湖事兒了?”
聽得遲幼欽這麽問,曹子衿不禁持杯饒有興致地看向身側的人兒,“你想看?”
撞上曹子衿投來的戲謔中帶著暖意的眸光,撓了撓頭,嘿嘿一笑,遲幼欽才道,“不死就看。”
“既然這樣,就陪我在湖州,多待些日子。”
“額……”
“怎麽了?”
“孟循義,你確定他真的沒事?”
待這客棧夥計提了一壺清水上來,曹子衿給遲幼欽續了被清水之後,才回道,“他不會有事。”
聽得曹子衿這麽保證,遲幼欽倒是心裏不再糾結了。
隻要他沒事就好,貪玩會兒再去找他,應該沒關係吧?
思及於此,嘿嘿一笑,遲幼欽便端了麵前的杯子輕輕泯一口。目光掃在這大堂之中來來往往帶刀披劍的各色人之中,突地,目光一定,跟著客棧門口進來的幾個身影,一直挪到客棧的掌櫃櫃台。
熟人呐!
順著遲幼欽的目光,曹子衿也看向了那櫃台處的幾人,突地,持杯的手不自覺加重了力道。待到那幾人轉身眸光掃蕩四方。曹子衿果斷和那幾人撞了眼。
被那幾人的目光刺得心驚,遲幼欽不自覺朝曹子衿那一側繼續縮走。兩方的互動,遲幼欽看在眼裏,所以,不敢有多的動作。隻想,靠在曹子衿那一側,求幾分心安。
看著那幾人一前一後朝著自己這一方走來,遲幼欽知道,這下,才是有了熱鬧看。
“敢問,在下能有幸與公子同桌麽?”
“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