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恩人
聽出遲幼欽話裏的意思,阿兮連忙擺手道,“不。樓主送我們去之後,我們就和絕息樓斷絕了聯係。陪著小姐那些年,聽說絕息樓消失後,我和阿攸姐也計劃著找過,可是沒有找到。那時候,我們以為,絕息樓真的被遊十六的銀麵黑衛滅了,也就想著好好陪著小姐。
可是後來,小姐……去了,和你一塊兒回了葉府後的不久,阿攸姐便得到消息,咱們絕息樓還沒滅,如今又回來了。可是通過以前的暗樁,卻是聯係不到樓裏的人。我們也就原地待命了。
後來,你不是要帶我們來絕息樓麽?那時候,我們也就是打算陪著你一塊兒來。也免得樓主誤會你和小姐的關係。可碰巧那時候,普業寺出了事,阿攸姐才帶著我,回到玄都,等著樓主。
樓主當日也確實去了洛桑皇陵,在皇上歸途之時,樓主帶著樓中眾人和朝廷的人大戰了一場,受了傷,撤退的時候,我和阿攸姐就跟著大夥兒一塊兒回來了。途中阿攸姐被樓主留在湖州善後,估摸著日子,也快回來了。”
聽阿兮將前因後果串聯一遍,遲幼欽也大概知道了他們的經曆。
“夢欽知道你們的身份麽?”
“不知道的,當年樓主命令我們,隻能做普通丫鬟保護小姐,不能暴露在絕息樓中學到的東西,所以,葉府的人,小姐,都不知道我們的真正身份。”
所以,其實阮傾心是因為在葉夢欽身邊放了自己人,才會這麽安心地籌備自己的事兒的?
思緒未斷,遲幼欽又聽到阿兮道,“小姐,自從晥洲一別,我可擔心你了,你過得怎麽樣?那孟公子怎麽沒和你一塊兒了麽?”
“阿兮,你先帶我去看看鳳厘,我經曆的事,一會兒再說好不好?”
見遲幼欽的神色有些不對勁,阿兮也沒多說什麽,隻嫣然一笑,帶著遲幼欽繞走到二層屋子。推開門,讓遲幼欽進去,而自己守在門外。
進了屋子,關了門,遲幼欽才連忙跑到鳳厘窗前,使勁兒搖晃著沉睡不醒的鳳厘,低聲喚道,“鳳厘……鳳厘……鳳厘!”
晃了鳳厘許久,才見著鳳厘眉目微動,略微放心的遲幼欽連忙又繼續叫著鳳厘,知道鳳厘完全醒過來。
“哎呀……遲哥?”
見鳳厘甩著頭看向自己,遲幼欽是終於放下了心,退坐到床沿,等著鳳厘思緒清醒過來。
坐起身靠在床欄上,看清楚遲幼欽和自己所處的環境後,鳳厘立馬進入狀態,耳扇微動,將四周都聽了個遍,才朝遲幼欽問道,“遲哥,這什麽地方?”
“絕息樓。”
“絕息樓?”
鳳厘一聲驚呼,嚇得遲幼欽連忙上前捂住他的口,“你小聲兒點兒。我跟你說,現在這裏的情況不明,那絕息樓的樓主現在沒有把我們怎麽樣,但不代表之後會不會把我們怎麽樣,咱們小心一點兒。”
鳳厘點頭,遲幼欽才收回捂在鳳厘的嘴上的小手。
“遲哥,這地兒不簡單啊!除了那窗外零星的幾聲喊叫,我竟然聽不到外頭的聲音。這屋子的設置也奇怪,這床,這椅子,這衣服,好生奇怪!“
這床,是現代的軍用單人床,這椅子,是現代獨凳,這衣服,是現代最簡單便利的緊身衣,鳳厘不認識,很正常。可是,這也不由得讓遲幼欽猜測,那阮傾心到底是什麽人。在懸崖邊的一段對話,遲幼欽很懷疑,她是和自己來自同一個地方,又或者,她知道誰和自己來自同一個地方。
反正兩個選擇,總有其中之一。
“小姐,膳食備好了,您和那位小公子要不要現在用膳?”
聽得門外的聲音,遲幼欽才示意鳳厘起身。
“遲哥,那外頭是什麽人?”
“阿兮,以前我的婢女。”
“婢女?遲哥,你到底什麽人?”
“吃了飯,我全告訴你。”
現在這境況,遲幼欽也沒打算再瞞著鳳厘什麽,總之紙包不住火,該說的還得說。
阿兮見遲幼欽和鳳厘出來,對著二人嫣然一笑,走到遲幼欽的另一側,嫻熟地領著遲幼欽二人走到一層的餐廳。
一方圓桌之上,簡單的飯菜,正騰起熱氣,誘惑著十日不曾吃過飯菜的遲幼欽二人的胃。
一直到遲幼欽二人吃飽喝足,阿兮守在一旁,都未多說一句話,隻是眼角帶笑地一直看著遲幼欽。待負責收拾的人將桌上的東西全部收走,領著遲幼欽二人走出那屋子,看著外頭那一片青天寒日,將遲幼欽二人領到一處小亭子,阿兮才說道,“小姐,你在這兒先待會兒,樓主一個時辰後,要再見你。”
說罷,便打量遲幼欽身後的鳳厘兩眼便離開了。
看著一身黑衣,步履矯健離開的阿兮,遲幼欽真是感歎,這還是當初那個清純可愛的阿兮麽?總有一種被人捏在手心玩得團團轉的感覺。
“遲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到底怎麽和絕息樓的人扯上了關係?那阮傾心為什麽要抓我們?”
“鳳厘,你坐下。這些事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我把事情從頭到尾和你說一遍,你有問題都先藏著,等我說完再問。”
“好。”
掃眼三米之外那麵色木然站崗的黑衣人,遲幼欽便從自己意外到了落霞山的事,一直說到阿攸阿兮回到玄都。
聽著遲幼欽將那些事說罷,鳳厘早就驚詫了不已。這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事?就算遲幼欽代替了葉夢欽,怎麽就沒人揭穿?還有人幫忙打著幌子,讓她安全離開?還有那沈氏,到底是有多恨遲幼欽?
而曹子衿,原來和遲幼欽算是明媒正娶的正經夫妻。有這層牽絆,鳳厘突然決定,自己是帶不走遲幼欽的了。
“遲哥,那阿攸阿兮是絕息樓的人,阮傾心是絕息樓樓主,她可是刺殺皇帝的殺手,曹子衿可就是來殺她的。要是他們倆照了麵兒,你怎麽辦?”
鳳厘的話,讓遲幼欽的心不由得一顫,可是……
“兩虎相爭必有一傷,我能怎麽辦?”
“咱們要不要逃?”
“逃?”
再掃眼這戒備森嚴的地界兒,想到那些殺手出身,然後還是有著一劍封喉習慣的絕息樓殺手,遲幼欽不禁有些瘮得慌。目光落在朝自己走來的一個黑衣人身上,低聲對鳳厘道,“先看看情況吧,這絕息樓不比其他地方。”
鳳厘自然也是看到了走過來的黑衣人,“好。”
“樓主有請。”
四個簡單的字,忽略掉那人眼中的寒意,忍著心驚,遲幼欽便和鳳厘跟著那黑衣人,目不斜視地朝身後長廊之後的一個屋子走去。
三人在一個懸崖之邊停下,懸崖的另一邊,是一間冬暖夏涼的木屋,另一邊,是毫無保護措施的懸崖。受著那崖風刺啦響,遲幼欽是不懂,這些人怎麽都這麽喜歡在這麽危險的地方建樓,一不小心摔死怎麽辦?
“進去。”
屋門輕開,內裏的一陣暖氣襲來,讓遲幼欽和鳳厘身上的濕冷,不自覺褪去幾分。在屋門之外幾個黑衣人的敦促下,遲幼欽和鳳厘謹慎小心走進屋子。內裏,除了一麵隔牆,沒有多餘的帷帳,除了隔牆之內的風光,這屋子中的陳設,可謂是一覽無遺。暖暖的黃燭火盡頭,是一個飛鏢盤,飛鏢盤上,滿是瘡孔,而那紅心之處,插滿了飛鏢,不留一點空隙在上頭。
“咻!”
一個飛鏢,從遲幼欽二人身側分出,直直定在那飛鏢盤上,將其餘定在飛鏢盤上的飛鏢悉數震落,獨留那一支飛鏢,在上頭顫抖飛鏢尾花。
“遲……哥,這兒……有高手啊!”
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啊!
“進來。”
隨著那聲音,遲幼欽便乖乖進了門,卻在進門之際,發現鳳厘被人帶出了屋子,而那屋門,也已緊緊關閉。一陣慌亂,讓遲幼欽心慌不已。卻在內裏又一聲的催促下,鼓起勇氣轉身,越過那一麵隔牆。隔牆之後,是一方書案,書案前,阮傾心正側身站著,兩指相夾,把玩著手中的銀光閃閃的飛鏢。
麵前這個年約三十五的女人,一身的冷冽,在黑衣的包裹下,顯得那麽孤傲。緊束的發冠,分明的側臉輪廓,杏眸之中的靜若死水,挺立的鼻梁,手中把玩的飛鏢,搭著屋中明滅閃動的燭光,讓人不禁聯想到兩個讓人為之一震的字,殺手。
“遲幼欽,我也不是這裏的人。”
因著阮傾心突然說出的話,遲幼欽不禁瞳孔放大,緊緊盯著那正身看向自己的女人,聽得她說後麵的話。
“絕息樓不安全了,過幾天,我送你們出去。”
聽得阮傾心這突然的話,遲幼欽麵色一愣,這是什麽意思?
看著遲幼欽這張與自己幾乎一樣的麵容,阮傾心不由得放下手中的飛鏢,抬手拂上遲幼欽的麵容,欽兒,應該也就長這個模樣吧?
常年練武的手,布滿了小小的繭子,被阮傾心這麽撫著,感受這那手掌之中的繭子,遲幼欽突然覺得很舒心,一種期盼已久的情愫,噴湧而出。
“媽媽。”
聽到遲幼欽喃呢的兩個字,阮傾心突地動作一頓,對上遲幼欽那雙泛著淚的眼,聯想到自己在那個時空,生下就不曾見過的孩子和已死去的葉夢欽,突地鼻頭一酸,這前世後世加起來四十多年堅持的堅強,突然崩塌。
莫名其妙的情愫,將兩個人串聯在一起,微妙地拉近了兩個人的關係,來得太突然,誰也沒想到,會有擁抱對方的那一刻。
遲幼欽渴盼了二十多年母女情深的場麵,在此時,得到了滿足。
夢欽,謝謝你。
“幼欽,做我的女兒,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