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遭難3
“祥子,昨日啞奴回來,可有什麽異常?”
祥子垂眸思索半刻,躬身回道,“啞奴回來的時候氣息奄奄,將手中的如意糕遞給小的,就暈了過去。後來花叔來了,就讓小的把如意糕給洛姬姑娘送了去……”
在場人一聽如意糕和洛姬,均是神色一變,左右掃眼,確實沒看到洛姬。
舒姬唇角微翹,撚著手中方帕,指向祥子,“祥子,你確定是洛姬,不是別人?”
“確定。花叔說的,花叔在這兒,姑娘可以問花叔!”
“花子!”
花子聞言,抬眸看了一眼另一側那煽風點火的舒姬,而後垂首說道,“昨日啞奴確實拿著一份如意糕,但是她回來的時候,氣息奄奄,臉上血跡斑斑,身上身無分文,怎麽會是偷了東西去典當?”
還不待花娘說話,舒姬冷哼一聲,說道,“花叔,護人也不是您這麽護的吧?”
“媽媽。”
從後院回來的兩個人,走到花娘身前躬身,打斷了舒姬的話。
“說。”
“沒有。”
“哈……我知道了!媽媽,一定是啞奴偷了我的釵子,去當了錢,然後買了如意糕,半路卻被人打了,搶走了剩餘的錢!最後再灰溜溜地抱著如意糕回來了!”
聽著舒姬串聯的事,花娘一臉怒色地看向台上的啞奴,居然這般居心不軌!
“來人,去搜洛姬的屋子!”
之前去後院搜柴房的二人聞言,便又上了二樓,朝洛姬的房子而去,推門而入,見房內空無一人,便開始四處翻找,這一次,卻當真是搜到了東西!
回到大廳,二人將搜出來的如意糕打開包裝,放在花娘身側的桌子上。
“嗬……我說的嘛,洛姬幫著啞奴說話,定是收了她的好處了。這啞奴也真是厲害,每天打雜,居然還能知道洛姬的喜好。嘖嘖……不簡單呐!”舒姬挑著桌上殘碎的如意糕一番冷嘲熱諷後,又轉而對花娘道,“媽媽,我失了花釵事小,可啞奴這行當,毀了咱們念春坊的規矩事大啊!”
花娘聽著舒姬的冷嘲熱諷,又餘光瞄了一眼那碎爛的如意糕,閉目屏氣。而後瞠目喝道,“來人!把啞奴給我壓著,亂棍打死!你們都給老娘看著!日後誰敢越規,就是這個下場!”
“花娘!”
“老娘叫不動你們麽?”
那兩龜奴遲疑一二,還是果斷迅速跑到了屋角,一人提了一根長棍,回到台上,卻未動手。
花子見狀,急忙護著啞奴道,“花娘!此事隻是舒姬一人之言,你怎麽不分青紅皂白就要打死啞奴?啞奴這一個月,在念春坊,那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喲,花叔這是心疼啞奴啊?嘖嘖……不過是個人人唾棄的醜人,花叔怎麽這麽護著啞奴?”
“來人!打!”
“花娘!”
“花子!你再多說一句話,老娘連你也一塊兒打死你信不信?”
花子看著一臉怒氣的花娘,忽地一聲冷笑,“好……好啊!你打吧,你愛打誰打誰,我花子不過是你的龜奴,管不了你!”
憤憤然說完話的花子便不再看麵前的花娘,忍恨看一眼癱倒台上的啞奴,閉目憤然起身離開台子。走到堂口轉身,看向台上被那兩個龜奴鋪反了身掄棍狠打卻連疼都喊不出來的啞奴,忍痛閉目,離開大廳。
一棍一棍,粘著血肉一起一落,看得堂中的一眾姑娘皆是不忍直視,紛紛舉著手帕側顏擋去大半麵前的慘狀。
“花娘,這是怎麽了?”
眾人聞言,齊刷刷地將目光移至剛從外頭被送回來的洛姬身上。
洛姬撞見眾人奇怪的神色,又再掃眼當中台上被丈打的啞奴,心下一驚,自己不過被許員外接走一夜,怎麽這一回來,有人就在打啞奴?看樣子,可下的都是狠手要打死啞奴啊!
洛姬眉頭輕蹙,絞著手帕捏著袖口,緩步走到那怒氣衝衝的花娘麵前,柔聲喚道,“媽媽,洛姬回來了。”
“嗬……洛姬姐姐回來的當真不是時候,適才那一出好戲,你可沒見著,可惜了可惜了啊!”
洛姬斂了身子,轉而看向一旁冷嘲熱諷的舒姬,“你這話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不過,妹妹想問姐姐一句話,昨日吃的如意糕,可舒心?”
聽著那舒姬幸災樂禍的聲兒,洛姬眉頭緊蹙,忽略掉耳邊想起的一強一弱的棍棒打身的聲兒,看向花娘,“媽媽,發生了何事?”
“洛姬,你昨日吃如意糕了?”
見花娘也問起這事兒,洛姬盡管心頭有幾分惶恐,卻還是如實道,“……嗯,吃了一小塊兒。花叔送的。我見裏頭碎的太多,就隻吃了一小塊兒,別的就讓秋水吃了。怎麽了?”
“哼……你倒是好本事!”
聽得花娘的冷哼,洛姬瞟一眼一旁幸災樂禍的舒姬,心中騰起強烈的不安感,隱隱覺得,啞奴被打和自己有關,可是自己和啞奴,何時有過交集?
“媽媽這話什麽意思?洛姬做錯什麽了麽?”
“洛姬,當初你們入這念春坊的時候,媽媽怎麽跟你們說的?”
洛姬聞言一愣,想起五年前的場景,亦是在這大廳,她們成為了這念春坊的一份子。那時,花娘說,一不許拒恩客,二不許籠絡龜奴雜役,三不許藏私,四不許瞞謊,五不許偷盜,六不許逃跑。可這六條,洛姬自問,從未犯過其中一條啊!
“洛姬不知犯了哪一條,還望媽媽明示。”
“嗬……姐姐,你這如意糕都吃了,還不知道犯了哪一條?”
洛姬聞言猛地抬眼,看向幸災樂禍的舒姬,又掃眼依舊在台上意識昏沉的啞奴,突然眸色一變,沉了嗓音說道,“舒姬的意思是,那如意糕是啞奴給我買的?”
“嘖嘖……姐姐,你不會吃了人家冒死給你買來的如意糕,還不知道人家是送你的啊?哎喲……還真是厲害了!”
“來人,把洛姬和秋水壓到柴房關著!”
洛姬聞言一驚慌,趕忙拉著花娘的袖管,慌張地辯解道,“媽媽,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以為,那隻是花叔送過來的!以前……以前……以前也是您讓花叔給我送的如意糕啊!媽媽!“
“來人!拖下去!”
另倆護院一奔上來,便用力地脫開拽著花娘形象全失的洛姬。
“媽媽……你相信我!媽媽……”
啞奴聽到洛姬的哀嚎,奮力睜開的眼,隻看到一身淡紫的洛姬萬般掙紮,卻還是被那兩個龜奴毫不留情地拖走……
再想自己,卻是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隻能由著那倆龜奴毫不客氣地將板子落在自己身上,連痛都感覺不到……
這次,又是為什麽?
意識迷蒙時,啞奴卻突然聽到一聲清脆動人的聲兒,“住手!”
隨後……隨後……萬世混沌。
“住手!”
“噫……鳳姬怎麽出來了?”
“是啊……”
聽著身後某兩女子的低語,花娘抬眼看著從廣梯之上,一臉瑩紅蓮,眉勻翠柳,輕紗白衫,仿似蓬島仙女的女子,領著身後一粉衣女子,巧步盈盈從廣梯走下。
見著那女子,花娘麵色微緩,斂去麵上大半的怒色,卻是沒有叫停。
“鳳姬,你怎麽出來了?今夜可是有貴客的,媽媽不是讓你好好休息麽?”
那被喚作鳳姬的女子下了樓,蓮步輕挪,走到那兩龜奴身旁站定,眸光微掃。
二人一見鳳姬的神色,連忙收了手,垂首恭順地立在一旁。
“鳳姬姐姐,你這是做什麽?”
鳳姬直接忽略掉舒姬的話,凝眸看向啞奴身上那道道斑斑血跡,拿過身後女子手裏的披風,輕輕地披在啞奴身上,而後才起了身,下了台子,走到花娘身前,清婉如鶯地道,“媽媽,您今兒鬧這麽大動靜,鳳姬怎麽好休息?”
花娘聞言,也未發怒,反倒是又斂了幾分怒色,拉過鳳姬,略帶討好地說道,“媽媽錯了。不過,這事兒已經處理完了,你又何必再出來,回去好生歇著!爺可是一個月前就傳了話,今夜要來的!”
“媽媽,您也知道爺今日是要來的,怎麽還鬧得這麽大的事?竟還讓念春坊見了血?還有那洛姬,爺也是見過的,還誇過她。倘若今日爺來了,一時興起要見她,卻見著她一副蓬頭垢麵的模樣,媽媽打算作何解釋?”
鳳姬說罷眼神微掃花娘身側桌上那散碎的如意糕。
那花娘一聽這話,麵色一沉,她們說的那位“爺”確實是不愛見血的,也確實誇過洛姬……正是猶豫之時,鳳姬又道,“媽媽,適才鳳姬在屋裏,也聽了個大概。您罰洛姬和啞奴,也就是因著那一盒如意糕吧?”
“鳳姬姐姐,啞奴可偷了我一支釵子!”
鳳姬聞言莞爾輕笑,隨即垂首扶髻,取下頭上那支粉翠金雀吐玉釵,走到舒姬麵前,依舊清婉如鶯地道,“舒姬妹妹,你看姐姐這支釵子比之你丟失的釵子如何?”
那舒姬一看鳳姬手上的釵子,兩眼倏地便亮了,這比那莫須有的釵子,不,比自己所有的飾品都好了不止幾倍!縱使是她在這念春坊當了三年的坊花,也未曾有過一支這樣上乘的釵子……
“姐姐的東西自是好的。”
鳳姬聞言莞爾,“意思就是,妹妹喜歡咯?”
“不不……姐姐的東西,舒姬怎麽敢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