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禍來
隨意吃了一些吃食,因著情緒不佳,虞姬也偷個閑,早早躺上了床,在屋外漸漸升起的歡聲中,漸漸入睡。卻在即將沉睡之際,從梳妝台傳來一聲軒窗開的輕響,疲憊地睜開雙眸,虞姬便在輕垂羅帳的空隙中,看著軒窗之外的黑影嫻熟地開窗入內。
虞姬藏在枕下的手,隨著那步步緊逼的黑影漸漸握緊。
羅帳輕挑,一張俊容,在那身後投進的夜色之中,朦朧間撞進虞姬瞳孔之中。待麵前的人麵容匯聚成形,虞姬突地瞳孔放大,藏於枕下的手持著一把利刀朝著麵前那yin笑不止的陌生男人便是一刺,那男人見虞姬這突然的動作,當即退走跌到梳妝台處。
緊緊握著手中利刀,看著那男人眼中貪婪的目光,虞姬隻迅速從下床退到帷帳處,看向那又欲上前的壯漢,目光警惕道,“你是什麽人?”
那壯漢聽虞姬的聲兒,當即渾身一酥,一舔豬腸嘴,粗糙的大掌急搓,走向虞姬的步子越急,“乖乖,別跑!”
看著那壯漢漸漸放大的麵容,忍著滿腔的惡心,虞姬隻緊緊握著手中的利刀,在麵前亂揮,“你別過來,你再過來,我……我……”
那壯漢見虞姬這般驚慌失措,當即哈哈大笑,“乖乖……你要怎麽樣?到我懷裏來,隨便你怎麽樣!哈哈哈……”
那惡心的笑聲,隻讓虞姬握著利刀的雙手顫抖,腦中權衡,在那壯漢撲過來之際,虞姬果斷朝屋門跑去。
那壯漢見虞姬要逃,當即加大步子,兩步上前,將剛拉開門的虞姬按在牆上,一個狠刀,將虞姬手中利刀砍落,見著慌亂掙紮的虞姬,那壯漢心情愈好,帶著那yin笑道,“乖乖……跑了就不好玩兒了!”
被這壯漢滿身的汗臭和滿口的口臭環繞,虞姬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這星月閣怎麽會有這種人出現?
看著那豬腸嘴靠近自己,虞姬隻想給他一個頂胯,卻發現腳下的空間被這惡人心的壯漢壓製得半點不多餘。
“放開……”
“哈哈哈……哈哈哈……啊!”
一聲慘叫,虞姬隻看著那壯漢突地從麵前癱軟倒下。收起適才的慌亂,四處張望,卻不見屋中有人,再回眸,踢踢麵前的人,卻半點反應沒有。想來應該是昏死了過去。
可是壯漢的暈倒,卻給虞姬一種別樣的壓迫感,促使她不動聲色繞道一旁,將軟塌之下的利刀拾起。卻在拾刀之際,敏銳地感覺到身後傳來一陣劃破空氣的暗器之聲,當即旋身退走,站到珠簾靠門一側,看著一道銀絲寒光穿堂而過,穩穩定在珠簾之後的書案長腿之上。
順著那暗器看去,隻見內室梳妝台窗台之上倒身坐著一人,在夜色中,一張俊容朦朧不清,隻是那麵上的輕浮,被夜色照的一絲不漏。
待看清那人麵容之時,虞姬不禁略有失色,卻還是問道,“葉公子深夜造訪,所謂何事?”
而見識了虞姬的身手,倒坐窗沿,雙手環胸的葉少臻在掃眼地上那昏死的壯漢,好不愜意道,“看活春宮啊!”
“葉公子慎言。”
對於虞姬的警告,葉少臻隻顧自收回蠶絲器放回懷中,挑身下窗,執扇一步一步大步款款走向那渾身有刺的虞姬,透過夜色看向那發絲混亂的刺蝟,走到虞姬麵前,一如白日那般,玉扇挑下顎,突地春風一笑,帶著白日裏的浪~蕩聲,挑笑道,“既然做了婊~子,又何必要藏刀守著貞~操?白日裏見著不怎麽樣,夜裏看著,也別有一番滋味。說說吧,要怎麽報答我這救命恩人?”
聽出葉少臻話裏的挑~逗,虞姬眉目微擰,自己現在的模樣,被那暈死的壯漢弄得是有幾分狼狽。一陣惡寒,虞姬便趁葉少臻不備,急身縱起,利刀朝著葉少臻便是一揮,在葉少臻持扇擋刀之際,旋身而退,退走到帷帳處,舉刀橫目,“葉公子走錯了房間。”
“沒意思。”
一聲道,葉少臻便轉身要走。見葉少臻要走,虞姬也不懶得送,現下,得把這壯漢收拾了!
虞姬收刀負在手後,準備處理處理那壯漢。卻不料自己蹲身之際,身後突然一陣強烈掌風襲來,還不及反應,手中的刀便被那人反手一奪,反身扣頸握腕。
看著脖項之間透過的刀光寒氣,虞姬隻看向那因掌風而輕晃的珠簾,目光落在其中一顆晶瑩的玉石之上,忍著身後人突然貼耳傳來的溫熱,“身手不錯,現在告訴爺,你是誰派來的?”
虞姬輕笑,終究還是沉不住氣呐。
“葉公子說笑。虞姬是玉媽媽在邊城念春坊買過來的,不是誰派來的。”
“虞姬,一年前,遼王府一曲佳人舞,名傳四方。傳說,這虞姬是天人之姿,清高至極,在邊城接待過的人,也都是將軍王爺。既然有那麽多人拜倒在你裙下,你又何必到玄都?”
虞姬莞爾,不答反道,“葉公子一代青豪,本是朝廷棟梁,如今卻拋下嬌嬌發妻,日日留戀煙花殘柳,何故?”
虞姬一句話,激得葉少臻眸色越深,不經意間閃過幾絲狠厲,握刀的手,也不由得加重力道,將虞姬皎潔的脖項間勒出一道血痕。
“你知道什麽?”
葉少臻陰冷的話,伴隨著脖項間那一絲疼痛傳入虞姬的大腦之中,感受著脖項間的血絲滴流,順著骨窩下滑,虞姬隻道,“葉公子的戲演的過了。遼王讓虞姬帶給你的東西,你不要了麽?”
對於虞姬的鎮靜,葉少臻腦中忽地閃現出當年的某一個人,也是在這樣一個夜晚,因為自己的一時好奇而受傷,隻是那時,那人會怒目而視,會看著自己給她包紮傷口。而眼前的人,此刻異常冷靜,仿若之前在應對那壯漢時的慌亂都隻是幻象那般。
見葉少臻收刀坐到那軟塌之上,虞姬才暗自鬆了一口氣,轉而進到內裏,從衣櫥深處掏出當初在邊城城門處,盧鬆給的方巾小包裹。順手擇了一條長絲,將脖項間的傷口纏上。
葉少臻,和五年前比,更像個男人,卻更心狠。那戲謔的眼底,總藏著一絲不為人知的恨意,對眾人的恨。
一番思量,虞姬便揮去那多餘的想法,隻將那方巾小包裹帶在葉少臻麵前,在葉少臻打開那方巾,看著方巾之中的那塊玉佩之時,眸色深沉。從這塊玉佩到葉少臻手中之時起,虞姬和他,便是戰友。
作為戰友,虞姬有必要提醒葉少臻,“葉公子,遼王讓虞姬帶話給你,不要因私仇誤了大事。一切私仇,在大事成後,遼王自會給你一個交代。”
虞姬話裏的私仇指的是什麽,葉少臻自然清楚,但那是他心底埋藏的最濃鬱的恨,最不喜被別人提到!
“不用你廢話。”
見葉少臻麵色不悅,虞姬在軟塌另一側坐下,倒上兩杯清水,一杯推倒葉少臻麵前,一杯自己端著,朝葉少臻敬道,“合作愉快。”
看著杯中平靜無波瀾的清水,葉少臻摩挲玉佩的手微頓, 執杯與虞姬相碰,將那平淡無味的清水一飲而盡,將杯置於桌上之時,突地看向虞姬,道,“你可認識一個人,叫遲幼欽?”
虞姬聞言,手上的動作微頓,隨之道,“應該不認識。”
葉少臻努力探索虞姬麵上的異色,可對座的人,一顰一笑間,卻拿捏得分寸不差,眉眼之間,也半點沒因為自己的話而泛起波瀾。
興許是真的死了吧。想著有一個人,到如今還在尋找那人,葉少臻不禁失笑。
“遼王怎麽會讓你來玄都?”
“葉公子何意?”
“一個女人,能成什麽大事?”
“一個女人,可以禍國殃民。”
“如此,就讓本少瞧瞧,你要如何禍國殃民!”
一語罷,帶著那一抹充滿挑釁的笑,葉少臻便傾身上前,一掌拖過虞姬下顎,薄唇欲下,卻在目光落在那殘疤上,帶著幾分不隱於心的嫌惡又將虞姬一手丟開,起身欲走。
卻在這時,屋外不遠處想起一陣喧嘩,一時間提起了二人的警覺。虞姬與葉少臻相視一眼,臨門而聽,卻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叫叫嚷嚷,帶著不少人朝虞姬這屋子而來。
目光移自門前昏死過去的彪形壯漢,虞姬倏然間明白,也難怪這漢子能摸到自己的屋子裏了。
“媽媽,玉袖絕對不會胡說的,適才當真看到有人進了虞姬的屋子,您一看便知是不是玉袖胡說了!”
好你個玉袖,到底怎麽惹她不順眼兒了,竟然這麽對自己?
聽得那玉媽媽領人就在屋前,虞姬隻朝著一旁的葉少臻使勁兒地拋眼色,那葉少臻竟是一副看戲的心態,帶著唇角那抹壞笑,退走到帷帳之後的衣櫥後。
見此情節,虞姬再怒也無法,隻得四處探看,可這壯漢,自己也拖不動啊!
眼見著屋外大掌突來,虞姬一時慌亂,隻快步退走,將屏風上搭著的外衫一收,便迅速退走到梳妝台處。提腳之際,屋外屋門上倏然出現一隻大掌,隨之,卻在那大掌推門之際,響起一聲讓虞姬心口一鬆的聲音——
“玉媽媽,您怎麽在這兒?”
“阿辛?你怎麽在這兒?”
匆匆趕回星月閣的阿辛,一上三樓就見著這玉媽媽浩浩蕩蕩帶著十來個人堵在屋門口,當心心裏一咯噔,便先出了聲。
“阿辛出外給姑娘帶了點兒夜食。”
目光移到阿辛手中的食盒上,玉媽媽倏地收了三分適才的怒氣,將信將疑地扭著那水桶腰扭到阿辛麵前,將阿辛的麵色打量一番,才微挑開食盒,垂眸見著裏麵的三兩糕點,便又將食盒蓋上。
玉媽媽還欲對阿辛問話,卻被一旁的玉袖搶了話,“媽媽,虞姬把阿辛都給支出去了,您還不信我的話麽?”
玉袖這一句話,倏地又將玉媽媽的麵色拉黑七分,那本就濃妝豔抹的麵容,胯下了臉,隻像是將向上翹的小醜嘴變成了向下彎,一張濃唇,不忍直視。
“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