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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亂心

  “聽說了麽?王爺又帶了新人入府,還住在菩提院呢。”


  “你見過?王爺帶進來這半個月,可不讓任何人靠近呢。”


  “噓……王妃來了,別說了。”


  楚王府內院風荷池邊的幾個丫鬟低語時,見著姚綰等人走來,便趕忙四處散去。


  “姐姐,不是筠兒多嘴,這王爺帶了個人回來,怎麽都不讓咱們這些姐妹瞧瞧?您作為這後宅之主,是不是也該過問過問?”


  姚綰聞言輕笑,“筠兒妹妹倒是生得好心,不過話說回來,這個月,王爺去妹妹那兒的日子可不少了,妹妹的肚子……怎地就這麽安靜?”


  姚綰的話,讓方筠兒頓時羞氣了臉,不禁垂首看向自己平平如也的肚子,王爺這月是去了自己那裏五次,可是……天知道那是怎麽回事!


  “妹妹乏了,回去歇息了。姐姐您自便。”


  方筠兒說罷,也不待姚綰說什麽,直接帶著自己的丫鬟轉身離開。


  與姚綰站在一側的某女子見狀不禁抱怨道,“王妃,方側妃這般不把您放在眼裏,您還就忍著?”


  睨眼身旁人那別有深意的眼神,姚綰輕撫發髻,看向滿園繁花道,“能忍是福。”


  姚綰說罷,便轉而對身旁的紫衣婢女道,“晚兒,去找陳樂,把亭子外那幾個嚼舌根的下人罰出府去。”


  晚兒聞言看向亭子外畏畏縮縮縮在一旁的幾個灰衣仆人,麵色微難。


  “晚兒,本妃的話不管用了麽?”


  “奴婢這就去。”


  晚兒應罷,便辭身離去,尋到陳樂,便將姚綰的話轉告給陳樂。


  陳樂聽罷,頓停了手中的細毫,抬眸看向晚兒,不解道,“王妃這是何意?”


  晚兒聳肩道,“我怎麽知道?陳大哥,你說這事兒要不要先告訴王爺?”


  看著手中細毫,陳樂沉默許久,“你且回去吧,這事兒我知道怎麽做了。”


  “那晚兒告辭。”


  “嗯。”


  待到晚兒離開,陳樂便迅速書了一封信,裝袋擇人送出。


  外頭發生的事,與菩提院的人看似毫不相關。坐在菩提樹上的虞姬,看著原處那銀翠的仙寶齋,餘光掃到菩提院外那重重守衛,心下煩躁。


  曹子衿自半個月前將自己帶回楚王府,就未曾出現過。而自己待在這菩提院,心中就沒來由地煩躁。曾經零碎的記憶,總會不自覺衝進腦海,攪亂思緒。


  這樣不利於冷靜的環境,讓虞姬實在懊惱,阿辛應該還跟著葉少臻,也不知道葉少臻查的怎麽樣,自己這裏可是半點靠近曹子衿的機會都沒有,要如何去盜令牌?

  一拳重重地擊在身側的菩提樹上,惹得樹上新葉紛紛飄落。而菩提院外的一眾守衛見著漫天飄落的菩提葉,不禁頻頻回頭看向那密葉之中的一抹嫩紅,雖心下有疑,卻從不發問,隻回身繼續站著,遵循自己的本來工作。


  “大公子,王爺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此地。”


  曹則毓見著自己身前橫著的那柄長刀,當即叉腰大聲道,“你們知道本公子是什麽人,還要攔著?”


  看著麵前的奶娃娃叉腰耍混的模樣,菩提院口的兩個黑衣守衛竟不由得眉目融化,但王爺的命令,卻不是大公子撒撒嬌就能夠破例的。


  “還望大公子不要為難屬下。”


  “你們讓開本公子就不為難你們!”


  “……”


  見二人不動,曹則毓一癟嘴,滿臉的不樂意,“父王不疼我,母妃不理我,你們也不怕我,壞人!”


  二人對於曹則毓這突然的轉變竟有些措手不及,他們素來都是糙漢子一樣的人,殺人抹血那一睜眼一閉眼的事,可是麵對麵前這嫩嫩的奶娃娃,二人卻是不由得手足無措。


  “大公子,屬下不是不怕您……隻是……”


  “既然你們怕我,那就閃開,我今天一定要看看父王藏了什麽寶貝在菩提院裏!”


  “大公子!”


  “你們閃開,我要進去!”


  “毓兒!”


  那倆躬身攔著曹則毓的守衛聽得這一聲喚,當即鬆下一口氣,隨之鬆開攔著的曹則毓,朝著出聲的地方看去,起身行禮,“王妃。”


  姚綰走到菩提院口,示意那二人繼續守衛後,便蹲身將滿臉委屈的曹則毓拉入懷中,“毓兒,別胡鬧。”


  “母妃,毓兒沒有胡鬧!那個女人憑什麽可以住父王的院子?逼得父王都不回府了,憑什麽?母妃,毓兒今天就把那個女人趕出去,父王就會回府了!”


  見著眼前這小人兒抽噎的麵容,姚綰心疼地抬手拂去曹則毓麵上的淚珠,“毓兒,你父王隻是出府辦事,很快就會回來了。今日你的功課做完了麽?”


  “母妃……”


  “既然還未完成,那便先回去和先生學書。”


  “母妃……”


  “毓兒。”


  見姚綰態度堅決,曹則毓嘟嘴閉眸後,小手抹去麵上的淚痕,恭敬道,“兒毓告辭。”


  曹則毓帶著那氣嘟嘟的小身板消失在了菩提院,姚綰轉身看向一旁的守衛時,麵上的慈眉善目早已消失,“開門。”


  兩守衛聽得姚綰的吩咐,當即垂首回道,“王妃,王爺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內。”


  “你們最好考慮清楚!”


  “王妃請回。”


  見著二人半步不肯挪動,姚綰心下也有了幾分計較。眸光透過那緊閉的院門,投去一絲不善,而後轉身離開。


  隱於菩提樹上的虞姬,見著院子之外的一番較量,目光落在菩提樹下層疊交錯的菩提新葉之上,想起適才那氣質端重的女人,心下輕顫。


  曹則毓,原來就是阿攸和曹子衿的兒子。


  本以為阿攸阿兮消失了。本以為她們隻是在玄都定居安家了。本以為她們之間,還殘留著幾絲情誼。


  當初在青鸞山,阿攸不還隻是想把自己帶走麽?


  一聲輕歎,虞姬便縱身下了菩提樹,帶著那一身嫩紅,將自己拋進內屋。


  腦子裏混亂的記憶,似有似無,似夢似真。


  這菩提院,自己似乎是住過的。


  曹子衿,自己似乎是嫁過的。


  阿攸阿兮,自己似乎和她們很親密 。


  可是當初,到底是以什麽身份和她們發生了這一切似有似無的關係?


  在邊城時,虞姬並未多在意。隻想著回到玄都,把該做的事做完。可這來了,卻發現,腦子裏一直堅信的記憶,變得混亂,真假難辨。


  難道當真是如皇甫所說,自己被篡改了記憶?可是自己明明記得和孟循義的相遇……


  對了,當初是怎麽和孟循義相遇的?

  這一夜與往常似乎並沒有特別的不同,然而就在虞姬將將陷入夢境之中時,一股從上至下的壓迫感倏然襲來,驚得虞姬當即睜開雙眸。聚目之時,眼前一道銀光閃過。不由分說,虞姬便先發製人,抬手朝著那持刀人攻去。


  持刀黑衣人見虞姬突然如此反應,當即後退三步,收刀負背,轉而舉掌朝著虞姬便推出銀針。憑著銀針破空傳來的細微聲響,虞姬迅速將床被掀起,擋住那迎麵而來的銀針,卻不料那銀針竟穿被而過,肩頭傳來的一陣刺痛讓虞姬失去冷靜的思考,當即將薄被拋出,在那人避被之際,破窗而逃。


  將將跳上房瓦,回頭之際,那黑衣人已出屋追來,餘光再掃,楚王府的西麵正火光混著濃煙,而菩提院外,竟然一個守衛都沒有。


  心下暗叫糟糕後,虞姬便不再顧左看右,隻拚了力朝著楚王府外逃走。而身後的黑衣人卻一副要置己為死地的心思,一路緊緊追著,毫不懈怠。


  奔走許久,虞姬終於還是力乏功散,堪堪靠在一房簷之上,虛弱抬眸,看向三兩步便落在自己麵前的黑衣人。


  “你想做什麽?”


  那黑衣人聞言,眉目一轉,便持刀向虞姬毫不留情地刺去。見著刀尖近身,虞姬也顧不得許多,連忙帶身一滾,從房簷之上衰落下地。


  “噗……”


  真疼。


  黑衣人見狀,便居高臨下見著狼狽撲倒在地,四肢乏力的虞姬,良久之後,乘著夜風寒氣,將手中長刀朝著虞姬後背擲去。


  “鏗!”


  一聲破空,一把寒光長劍將那長刀攔空劈斷,而後穩穩擦在虞姬身側,裏虞姬衣袖僅半寸之遠。


  見著那寒光劍,虞姬才心下鬆了一口氣。費力回轉身,朝著屋簷之上站著的人看去,隻見著那人在朦朧的月色中投下一抹狠厲便折身離去。


  “出來吧。”


  隱於暗處的人,聽得虞姬這話,才款款走向虞姬。居高臨下,見著虞姬扶著右肩,才蹲身運功,將那銀針從虞姬右肩排出。


  見著那帶血的銀針落地,虞姬倏然之間噴血而出,在那青衣人扶著自己之際,安然昏去。


  那青衣人見虞姬暈倒,驚詫的眸光收起,將虞姬打橫抱起,帶著寒光劍,不緊不慢離開那街頭,穿過三條巷子,在一處大宅子外停下,輕敲那朱漆大門,內裏守衛開了門,見著來人,恭順叫道,“侯爺。”


  “今夜之事,不許外傳。”


  “是。”


  囑咐了那守衛,歐陽初便抱著虞姬潛回主院。


  守在府中之外的留蹤見著歐陽初抱著一個陌生女子,本是見怪不怪,但見著歐陽初竟將那女子直接抱著朝主院方向而去,當即驚詫地追上前,“侯爺!”


  歐陽初聞言動作微頓,隨之將手中寒光劍直接朝著留蹤丟去,麵目陰沉看向險險接住寒光劍的留蹤,“今夜之事,不許外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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