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逍遙名下(四)路見
??時風雪早停,天轉晴好。姓鐵的男子趕車一路向東而行。
一連幾日,上官璇得他運功逼退寒毒,傷病總算未見惡化。
自那個吹笛的夜晚之後,姓鐵的男子一路上雖然話不多,卻十分和氣,有時還說幾句笑話。
上官璇亦不再拘束,初受傷時的滿心忿悶也在漸漸消退。
這日一早,馬車離了鎮子,上官璇見路越來越窄,行人也越來越少,知道已離了鬧市,漸入荒涼,在車中道:「這是要往哪裡去?」
那男子道:「前面就是萬秀嶺,咱們上去一趟,我有點事情。」
上官璇覺得這會兒精神很好,忍不住問道:「那日夜裡你在院中吹笛子,我聽著有人叫你『鐵大哥』,你是姓鐵么?」
那男子笑道:「不錯,你也可以這樣叫我,我叫鐵逍遙。」
上官璇微微一笑,只覺這個名字頗為陌生,停了停,道:「其實韓神醫的話我都聽到了,我這個樣子多活一天少活一天也沒什麼分別,你不需為個素不相識的人每天這樣損耗功力。」
鐵逍遙笑道:「沒關係,我樂意啊。」
上官璇「嗤」地一聲笑,嘆道:「我負著弒師惡名,你和我在一起要受連累的,日後見了家裡長輩不知要如何交待。」
鐵逍遙沉默片刻,苦笑道:「你放心,我的親人早便都過世了,沒啥可連累的。」
上官璇怔了怔,暗自嘆息:「原來他也沒有親人了,我們都是一般的命苦。」一陣傷心,又想:「不知師叔和諸位師兄是否已回了華山……」
突然,馬車顛簸一下,停了下來。卻聽鐵逍遙道:「你們擋著道了。」
又聽一人道:「這位老弟,行個方便,我家老爺在前路有點私怨要解決。您瞧,這條路就只通往萬秀嶺,您要去別的鎮子,只怕這大路要快得多。」
上官璇微微將車簾挑起,卻見馬車正停在一個三岔路口,車前站了七八個壯漢,擋著了上山的小路,一個矮胖子正滿臉堆笑和鐵逍遙搭話。
鐵逍遙打量了兩眼諸人,笑嘻嘻地道:「偏我不巧就是要上萬秀嶺的,你家老爺是誰呀?」
那幾人對望一眼,圍上前來。矮胖子陪笑道:「萬秀嶺現在沒什麼景緻,嶺上又沒有人家,老弟幹嘛要去那個鬼地方。便真的要去,也不差今兒一天。」
鐵逍遙見那七八人臉上已露出不善之色,哼了一聲,道:「你們老爺挺有才學,還曉得先禮後兵。」
那矮胖子也沉下臉來,道:「老弟何必定要自討苦吃。」
鐵逍遙心念一動,手摸下巴笑道:「你家老爺究竟是何人,若是朋友,我正好可前去助拳。」
矮胖子道:「那到不必了,快走,快走」臉上已露出不耐之色。
鐵逍遙道:「我這人最是愛瞧熱鬧,你越不讓我去,我就偏是非去不可。」眼瞅眾人湧上前來,嘻嘻一笑兩臂環抱,翹起二郎腿來。
上官璇見他與眾人爭執,不禁甚是替他擔心。
矮胖子哼了一聲,便有兩三人過來抓住馬韁,一拽之下竟未拉動。
矮胖子打量他兩眼,竟未瞧出他如何運功發力,暗自一驚,打了個哈哈,道:「好功夫」伸手抓住韁繩,運力一拉,那馬受兩股力量拉扯吃力不住,一聲長嘶。
鐵逍遙收了笑容,冷冷地道:「我可不想和畜生過不去,趕緊滾開,你們不肯報名號,打了也是白打。」
矮胖子喝道:「好,就是這句話。兄弟們動手,先殺馬」一拳直向馬首搗去。
上官璇看的真切,眼見眾人一齊動手,忍不住叫道:「小心」
卻見鐵逍遙馬鞭一揮,當先的四五人不知怎的眼前一花便給他抽個正著,那矮胖子武功最好,也給掃出了兩三步外,上官璇雖早知他本事了得,亦不由張著嘴,看得呆住。
只聽鐵逍遙向她笑道:「放心,咱們這就上嶺看熱鬧去。」呼哨一聲,催馬前行,眾人在他馬鞭下竟是個個受傷,連他的身都近不了。
矮胖子心中一寒,退出幾步,叫道:「兄弟們罷手」冷哼道:「算了,既是不知死活非要趟這混水,就由他去吧。」
鐵逍遙亦不願耽誤時間,嘻嘻一笑,揮手一鞭,催馬上山。
山路蜿蜒,兩旁松樹茂密,越往嶺上越是靜寂無聲,人跡罕至。
鐵逍遙左顧右盼,暗道:「這萬秀嶺整年也不見幾個人,究竟是何人在嶺上幹什麼?」不覺間問了出來。
上官璇道:「那幾人武功家數各不相同,似乎不是同一個門派。」
鐵逍遙「嗯」了一聲,道:「不知是哪個幫派,這樣鬼鬼祟祟。」越想越覺奇怪,思忖道:「萬秀嶺這麼大,不知他們在什麼地方。」
突然,遠處密林中兩隻寒鴉一飛而起,叫聲甚是刺耳。上官璇道:「在那裡。」鐵逍遙已催馬直奔過去。
上官璇突覺心中一陣不安,道:「鐵大哥,他們定是在處理萬分隱秘之事,咱們去偷聽偷看可千萬要小心。」
鐵逍遙笑道:「誰說咱們要偷聽偷看,他們在暗處,早瞧著咱們了。」
車輪滾滾,馬鳴嘶嘶,馬車沿著小路向寒鴉飛處馳去。
只聽前面一人道:「你們誆我到此,有什麼事就出來說明白了吧。」聲音不如何響亮,卻字字傳來,十分清晰。
鐵逍遙聽著這聲音精神一振,循聲找去,見林中露出一個廢棄的亭子,亭子外錯落堆了些大石,一個黃衫老者背向自己坐在一塊大石上。
上官璇亦自車內向外張望,一眼瞧見那老者背上的弧刀,她對這刀印象極深,低聲叫道:「是『弧刀』風入衣」
她突然想起那晚曾聽七郎與鐵逍遙論及風入衣,不由向鐵逍遙臉上望去,見他眯起眼睛望著風入衣,神情似笑非笑,頗為怪異。
一人長聲笑道:「風前輩,何來一個誆字?」卻不見有人現身。
風入衣「哼」了一聲,道:「那姓吳的小子拿了把寶刀,自潼關一路招搖到洛陽,不過想引我注意,為何又藏頭縮尾,不敢見人?」
那人哈哈笑道:「到底薑是老的辣」
一聲呼哨,周圍樹葉搖動,十四五人一齊現身,將風入衣圍在當中。
十餘人都著黑衣,那洛陽街頭賣刀的胖子赫然便在其中。
風入衣久在大漠,白眼一翻,見這些人一個也不認得,冷冷地道:「刀我已經折了,你們要如何?」
為首那人是個四十餘歲的大鬍子,一手握刀,摸著鬍子笑:「久聞風前輩大名,聽說連蓬萊島的六個怪物也不是前輩敵手,我們兄弟十四個自不量力,想跟您借『十七寸骨斬』瞧瞧。」
風入衣淡淡地道:「那把刀早便不在我這裡了。」
大鬍子道:「風前輩,你想差了。我們不是跟你借寶刀,而是那把刀的刀譜。江湖傳言『十七寸骨斬』有一套絕世刀譜,所以它在你們風家是天下第一刀,流落到世上不過是一把普通的寶刀。」
那姓吳的胖子大聲道:「我卻不信,寶刀我見得多了,為什麼那刀譜只能配『十七寸骨斬』?兄弟們,你們相不相信?」
十餘人一齊搖頭。
大鬍子笑道:「所以我們兄弟斗膽跟您借來瞧瞧,反正寶刀不在了,刀譜在您手中不過是一張廢紙。」
風入衣心中早已大怒,削瘦的臉上肌肉抽動,冷冷地道:「少說廢話,你們要搶刀譜動手便是」
大鬍子長笑道:「好,快人快語。」手中刀光閃爍,直至風入衣面門。
他一動手,餘下十三名黑衣人各亮兵器,往風入衣身上招呼。
風入衣袍袖一拂將刀盪開,也不見作勢,身子騰空而起,半空已將弧刀抽出,只聽「丁丁當當」兵器相交聲急如暴雨。
上官璇只見一大團黑光裹著片黃影,竟覺心煩氣濁,一陣暈眩,暗道:「世上竟有這般高手」不敢再看,定了定神望向鐵逍遙。
卻見他不知何時已離了馬車,向前湊近了丈遠,凝目注視戰局,雙拳緊握,顯是心中緊張更勝過自己。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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