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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無疾神醫(四)酸儒

  鐵逍遙眼見一片大亂,拉了上官璇的手,道:「咱們走吧。」到柜上結了帳,這一頓飯果然竟吃去了四兩多銀子。


  兩人來到街上,鐵逍遙也不尋馬車,分辨一下方向,與上官璇直往南花湖。


  到了湖邊,見太陽正往西沉,此時距黃昏還有大半個時辰,火紅的太陽照著半湖碧水象是要燃燒起來,岸上半人高的蘆花隨風輕搖。


  上官璇心中如醉,暗自嘆了口氣,忖道:「如此夕陽美景,不正是唐詩中說的那『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嗎不跳字。


  鐵逍遙已將湖邊地勢觀察清楚,見前方岸上矗立著一塊三人多高的巨石,數百人聚集石下,料想那便是方才在南花樓上眾人所說的半天岩,慕楚幫的凌紫藤在那岩上提詩,當下與上官璇緩步走了過去。


  鐵逍遙笑道:「咱們瞧瞧那姓凌的寫些什麼。」


  兩人抬頭瞧去,都是一怔,方才明白原來眾人聚集在此看的到不是凌紫藤的詩。


  巨石上那行雲流水般的長詩旁,不知是何人寫下了三行的大字,字跡如刀斫斧砍,入石極深,呈鮮紅之色,望之觸目。卻是:風悄悄,花已凋,誰解天涯飄零事,都在那年殘月雪。


  這歌謠兩人並非第一次見聞,鐵逍遙注視片刻,突道:「我知道在萬秀嶺贈你葯的那青袍人是誰了。」


  上官璇凝目望著他,鐵逍遙指著那三行字,道:「你瞧,這歌謠中有『風』『花』『飄零』,又有『殘月雪』,這是在影射慕楚幫的風花雪月四位堂主,那青袍人姓岳,必是『青月堂』堂主岳凌雲。」


  上官璇點一點頭,想起洛陽城見聞,道:「凌紫藤必是帶著『風』『花』二人來找沈無疾治傷的。」暗忖:「這些字不知何人所寫,充滿了威脅之意。」


  卻聽鐵逍遙笑道:「別人的事咱管不著,你瞧,這個凌紫藤作的詩頗為有趣,詩中還有我的名字。」


  上官璇沿他手指望去,見石壁上留著幾行極為流暢俊逸的行書,那詩寫道:躍馬關山劍氣揚,馳騁田獵心欲狂。婉轉玲瓏徒易老,精思多竅枉斷腸。人生當作蝴蝶舞,明月清風任迴翔。紅塵一笑逍遙事,管它柳綠菊花黃。


  上官璇細思詩中之意,頗覺奇怪,暗道:「這詩,哪裡象是慕楚幫的堂主所寫,凌紫藤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看看四周黑壓壓俱是求醫之人,十分灰心,嘆了口氣,道:「鐵大哥,不必費心,咱們走吧。」


  鐵逍遙奇道:「為什麼?」


  上官璇黯然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兒,見鐵逍遙仍不依不饒等她說話,只得道:「咱們不比慕楚幫有財有勢,到哪裡去弄那診金?何況有了銀子恐也過不了湖。」


  鐵逍遙嘻嘻一笑,攜她手出了人群,左手在懷中一摸,掏出幾張銀票,遞給上官璇,道:「這些你先拿著,只管花用。」


  上官璇見幾張銀票數額甚巨,大吃一驚,將銀票收起,低聲道:「哪來的這麼多錢?」


  鐵逍遙笑得更加賊眉鼠眼:「在南花樓上我不是說要趕緊想辦法嗎,這是向黃河船幫那幾位借的。」


  上官璇呆了呆,隨即恍然,訝然道:「你何時下的手,竟沒人發覺。」心中一動,道:「鐵大哥,你是因為那幾人罵我,所以才找他們麻煩的,是不是?」


  鐵逍遙登時老大不自在,眼望它處,口裡哼哼:「這不是手頭兒緊等錢用嘛,剛好瞧那幾副材料不順眼罷了。」


  見他嘴硬,上官璇面露微笑瞧著他,心中暖洋洋的。


  半晌她嘆了口氣:「他們幾個認定了我是兇手,不過是道聽途說,他們言語豪邁,心腸又熱,其實人都還不錯。」


  鐵逍遙淡淡地道:「便是如此才沒當場給他們難看。你莫把我想得有多好。」


  上官璇微笑道:「我是弒師的惡徒呀,怎會當你是好人。」


  鐵逍遙亦低聲笑道:「誰讓他們來錢容易,又花不出去,不拿白不拿,只當幫幫他們吧。」兩人相視而笑。


  此時太陽已有大半沉至水下,水上的半邊太陽鮮紅的可愛。一陣微風吹過,南花湖上悄無聲息,蘆花輕飛,鱗鱗湖水,層層細浪,泛著金色紅色的光澤。


  東岸人越聚越多,皆翹首望向南花湖對岸。


  這些人或自己生命垂危,或親友身患不治,個個焦慮之情形於顏色。


  上官璇左右望望,嘆息一聲,暗道:「說到會煞風景,這位『無疾神醫』當仁不讓當排世上第一。」


  突然之間,卻聽湖上有人作歌,歌聲唱道:「南花鎮上南花樓,南花洲頭河水流,極目不見神仙渡,百千英雄愁白頭。」


  人群一亂,鐵逍遙、上官璇尋聲望去,夕陽中只見一隻小舟順水飄來,舟上兩人,一個青衣人立在舟頭,湖上的風吹動他衣角,飄飄似欲乘風而去,一名十三四歲的童子坐在船尾划槳。


  那小舟來的極快,轉眼距岸不過十餘丈遠,青衣人歌罷哈哈大笑,在船頭遙遙向岸上一揖,笑道:「有勞各位久候了。」


  鐵逍遙二人瞧清他長相,見他頭戴小帽,形容削瘦,臉色臘黃,頜下幾綹鬍鬚,若不是雙目炯炯有神,瞧上去便是一個普通書生。


  岸上已亂成一團,有人叫:「先生是我再生父母,求先生大發善心,救我一命。」


  有人叫:「先生前日出的詩謎我已猜出了。」


  又有人叫:「煩先生通稟,我乃太岳連家七太爺的內甥,求見沈神醫。」


  青衣人挺身立在船頭,那小舟竟停在水中,不再靠岸。


  他將眾人掃視一遍,微笑不語,目光突然落在那半天岩上,瞧見三行鮮紅的歌謠,臉上立時變得冰冷,冷笑道:「『無疾神醫』豈是受人威脅之人?」


  眾人面面相覷,安靜下來。


  突聽一人大聲道:「先生瞧它不順眼,晚生願盡微力。」


  一個白衣人躍眾而出,上官璇瞧他三十上下年紀,形容頗為俊雅,面帶笑容,手持一把白色紙扇,更增幾分倜儻,正欲問鐵逍遙此人是誰,那人已微一躬身,自我介紹道:「晚生江寒初,江南人士。」


  那江寒初抬頭見那青衣人捻須注視自己,暗中運氣,右手將紙扇「唰」地張開,身子一縱衝天而起,落向半天岩,半空紙扇連揮,眾人只聽鐵器擦刮聲不絕,碎石橫飛,再看那三行歌謠已無影無蹤,江寒初落在巨石旁,將紙扇合起,攏在袖中。


  原來他那紙扇的扇骨仍精鋼所鑄。眾人見他露了這樣一手武功,哄然喝采。


  舟上青衣人微笑道:「人道『鐵扇書生』人品俊雅,文武雙全,不想今日在這裡遇見。」


  江寒初忙謙道:「晚生學識淺薄,當不起先生誇獎。實不相瞞,我已來南花鎮兩日,先生昨日所出詩謎我今晨才解出來,今日是存著僥倖之心來請先生指點的。」


  青衣人微笑道:「哦,昨日的詩謎你已解出了?」


  江寒初恭恭敬敬回答:「先生昨日言道:『何時對得聖明主,一弦彈盡天下曲。』打的是一物。晚生思來想去,想起在家時曾見木匠校正木材,手持黑弦,把它一彈,就會顯出一條直線,這句詩的謎底實際是極普通的墨斗。」


  青衣人神情極為歡悅:「江公子極為聰明。這許多人中江公子可算人才出眾,十分難得。這半天岩半面被你剛才用鐵扇刮凈,你便在上面寫首詞給我瞧瞧。」


  江寒初喜形於色,心中急速構思,緩步走到石下。


  卻聽青衣人道:「定個什麼詞牌好呢?」


  他眼望湖上,若有所思,緩緩道:「昔日王摩詰詩云『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江公子便請以此詩句為詞牌吧。」


  江寒初登時如一盆涼水澆頭,心中冰冷。一時諸多熟悉的詞牌腦海中電閃而過,呆立於石下。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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