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無疾神醫(七)生變
十七將屋內四壁上油燈俱都點亮,自懷中掏出一個大紙包,將包中東西傾入水缸。
一盞茶工夫,缸中向外冒的熱氣帶了濃濃的泥腥味,十七道:「姐姐,你脫了衣服到缸里去。」
上官璇依言將棉袍和貼身衣物脫下,進入缸中。缸底近半尺深是粘粘的液體,有些燙,她坐在缸里,剛好沒過下身。
十七叮囑道:「主人說你元氣損耗太過,前幾日什麼也不要想,千萬莫要運功調息。你先將那地龍化元膏塗遍全身。」
上官璇閉了眼睛,狠下心來,將那黑乎乎的粘液塗到脖頸,一個曾經苟延掙扎的人,怎麼會畏懼這噁心難聞的古怪藥膏?
十七這會兒端過一碗葯來,上官璇由她擺布,這半天鼻子已經聞不出味道來,只覺那葯入口極苦,強忍著咽下去。
不大工夫,上官璇只覺體內熱浪翻湧,全身上下的毛孔好象一齊張開,汗出如漿,經絡骨骼酸疼不已,忍不住呻吟出聲。
十七便站在一旁,不時遞杯溫水給她。上官璇覺著從沒有這麼渴過,喝下去的水只下肚一轉立時便化作汗水涌了出來。
如此不知過了多久,上官璇突然覺得嗅覺恢復了,身上那藥膏也不再又粘又腥,十七方才將她扶出來,擦凈身子,穿好衣服。
兩人自秘室中出來,上官璇這才知道天已過午,自已竟在那秘室中呆了這麼久,再看看身上皮膚嫣紅,已不見了早上艾灸留下的痕迹,不由暗暗稱奇。
十七將晚飯送來,服侍上官璇吃過,便一直守在她身旁。
這一晚上官璇睡得極為香甜,一覺到天亮。
轉眼過了六七日,上官璇每日到秘室中治病,臉色日見紅潤,病情大見起色。
這些日子十七日夜守護,上官璇半步也未出過神草堂,鐵逍遙竟亦不見了蹤影,不來相見。
這一日晚上,上官璇精神極好,心中想著師門之事,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一會兒想自己傷好了,應該怎麼做才能尋出兇手,一會兒又想鐵逍遙不知肯不肯相助,驀得想起萬秀嶺上他那溫柔之極的一吻,臉上一紅,將面孔埋在被子中。
突然屋外夜風中傳來一陣極熟悉的笛聲,上官璇心中一動,側耳傾聽。
那笛聲比之前兩次在客棧及萬秀嶺山洞中所聽,肅殺之氣大減,特別得婉轉悠揚,顯是吹笛人心情不壞。
上官璇聽那笛聲徘徊,頗有問候慰藉之意,面露微笑沉醉其中,暗忖:「這幾日不知你在做什麼,過的好不好?」
鐵逍遙似已知她心中所想,笛聲一變,如刀劍鳴,如龍虎嘯,旋律激昂,令人聞之心情激蕩。
上官璇兩手交握,一陣迷茫:「他要與我說什麼?」
突然遠處「叮咚」兩聲,不知是何人拂動了古琴,笛聲激驟,琴聲舒緩,但琴聲竟能隱隱與笛聲相和,想是撫琴之人深諳音律。
上官璇一怔,暗道:「不知此人是誰?」望向十七,見她亦在獃獃地傾聽。
鐵逍遙立時察覺有人相和,笛聲只一停頓,突又響起,此次卻是節奏極快,上官璇似乎可以感覺到他暴烈的情緒,如萬馬狂奔,又如烈焰襲來般摧枯拉朽。
琴聲依舊如煦風輕拂,春花初綻。兩音高低鳴和,便如那笛聲佔據屋中,東奔西走要奪路殺出來,琴聲卻擋在門口,不緊不慢地阻攔。又如兩大高手比拼,一個攻得迅疾,一個守得嚴密。笛聲愈高快,琴聲愈低緩,突然琴聲嘎然而止,笛聲只「嗚「的一聲,也停了下來。
稍後一旁屋裡有人大笑兩聲,道:「好」正是鐵逍遙。
上官璇微微一笑,傾聽屋外再無聲息,暗道:「這彈琴又是何人?小小南花坳當真是藏龍卧虎。」這一晚思來想去,直到很晚才朦朧睡去。
此後一連幾日,上官璇都十分希望能再聽到那笛琴合鳴之聲,但隔壁的鐵逍遙再無聲息,琴聲亦不再響起。
上官璇的病情已大見好轉,這一晚,她又如平常躺在床上,側耳聽外邊的聲音,心中盤算著該離開南花坳了,久久不能入睡,索性坐起練功。
她這套內功心法,與華山派一眾師兄師弟所練大不相同,本來她初學時與大家一樣,都師父傳授的《朝陽心經》,她自小跟著師娘識字讀書,隔了幾天,師娘便在上課時又傳了她一套心法,說是專給女孩子練的,名字極俗,叫作《麗人心經》,要她勤加修練。後來師父知道了,只是笑話師娘:「你自己還不是又練了《朝陽心經》,卻叫璇兒練這沒用的心法,這不是誤人子弟么?」
當時師娘不過二十齣頭,春水般的眼睛嬌媚一橫,嗔道:「你知道什麼,她自小身子弱,這個養生是極好的。女孩子哪用練多高明的武功打打殺殺。」師父老夫少妻,向來對師娘極為愛縱,聞言笑著連連點頭。
她從小几乎抱著藥罐子長大,自練了這《麗人心經》,倒是慢慢的將身體調養好了,這心法初學的幾年,內功頗有進境,惹得師娘十分驚奇,而後慢慢停滯,師父只是溫言寬慰,並未叫她改練《朝陽心經》。
此時方一運功,上官璇心中大震,只覺內力不知不覺間飛漲了一截,自從洛陽受傷她停練多日的《麗人心經》竟然大有突破,一時又驚又喜。
突然一陣極奇怪的聲音自夜風中傳來,「剝剝」聲不絕,似是何處起火,隨風飄來焦糊的味道。
十七守在床邊假寐,一驚而起,快步走到門外張望一下,也不招呼上官璇,腳步沙沙不知往何處去了。
上官璇起身到門口,只見屋外月朗星稀,周圍清楚可見,一股濃煙自東面直衝天際,瞧方位正是那佟老先生的帳房。
她心知出事,四下瞧瞧不見有人,回身在屋內尋視了一遍,沒發現可作兵器的東西,瞥眼見蟈蟈兒的紅髮繩放在桌子上,過去拿起來,攥在手心中,快步出了神草堂。
一陣兵器相交聲自竹林中傳來,距此已經很近。
卻聽一人大聲狂笑道:「齊老2呢?叫他一併出來,老子今日送你們『開封三齊『共赴西天極樂」
上官璇走到隔壁窗外,低聲叫道:「鐵大哥,鐵大哥」卻不聞鐵逍遙回應,心中奇怪,暗道:「那晚我聽笛聲,便是自這間屋子傳出,他難道不在屋中?」繞到門口,伸手一推,那門應聲而開,果然屋內空無一人。
上官璇心中一陣慌亂,暗道:「是他在竹林中與人交手嗎不跳字。再聽打鬥聲越來越近,循聲悄悄掩過去。
月光下只見七八個黑衣人各持兵器,圍著兩人正在惡鬥。那兩人背對而立,一個手持判官筆,一縷青光照在他臉上,正是南花湖上的酸儒齊雲飛,另一人手拿一個巨大的算盤,背光而站不知是何人。
齊雲飛一對判官筆招式凌厲,冷笑道:「南花坳乃風雅仙地,幾位何必非要作惡客,還是早早回頭,免得後悔。」
持算盤那人右手一揮,大算盤擋住三四件兵器,他出腿極快,月光下似有虛影,尚有暇介面道:「三弟何必和他們多費唇舌,他們不過是那姓白的同門走狗,自己如何作的了主。」
上官璇聽聲音驀得認出這人正是南花樓的齊掌柜,再看那七八人,雖看不真切,但肯定不是熟悉的人,這些人個個身手了得,自己即使有長劍在手,也絕撐不上三兩招,不敢再靠前,左右瞧瞧,突見一人俯身倒在旁側不遠處。
一柄長劍自那人後心貫入,看身形極象是十七,上官璇吃了一驚,正欲上前,突聽腦後風動,心中一懍。
她這些日子顛沛流離,江湖閱歷早非昔日,知是有人偷襲,低首俯身向旁疾掠出去,「咔「的一聲響,身側的一株竹子被一劈兩段,上官璇不敢回頭,提氣逃命。
背後有人冷笑一聲,兵器激起的疾風襲來,上官璇只覺後背刺痛,知已受傷,心念電轉:「今日受池魚之殃,稀里胡塗死在這裡。」
是 由】.
div>
BAIDU_CLB_LT_ID = "519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