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南花恨事(一)六哥
很長以後,上官璇才擺脫再世為人的夢幻感覺,意識到是個有錢人。就在一個月前,她作夢也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懷揣著數千兩銀票在江湖上遊盪。
當她在附近錢莊兌了些散銀子,買了兩件象樣的衣服,並尋著客棧住下時,心中始終是暖洋洋的,鐵逍遙雖然不辭而別,但已為她想的如此周道,叫她如何能不感激?
上官璇的心中,對未來只有一個打算,便是找出殺害師父師娘並嫁禍給的兇手。
此時她已不象初入江湖時那樣冒失,素不相識的揚州大俠江雲揚定會為作主,但反覆思量,人單力孤,武功又差,要想擺脫追殺尋出真兇,除了依靠前輩高人的相助別無它途,當下打定主意,先南下暗中打聽一下那位揚州大俠江雲揚再說。
上官璇雇車趕了幾天的路,便發覺象這樣的單身女客不論到哪裡都十分惹人注意,突然靈機一動,想起南花坳見到的那位裴英男裴姑娘,當下買了幾套男人的衣服,悄悄穿戴好,棄車騎馬,走走停停,直奔揚州。
這一日上官璇來到鳳陽城,連日馬上顛簸已頗為疲倦,她正牽著馬走在街上,東張西望地尋找客棧,突然聽到不遠處一個茶水攤上有人在大聲的爭吵。
上官璇循聲望去,見已圍了十幾個人看熱鬧,當下走到跟前,便聽一人拖著長腔陰陽怪氣叫道哎呀,嗑瓜子還他娘嗑出個臭蟲來,我說華山派烏煙障氣沒好人,關你事啊,踩著你尾巴了?」心中一懍,掂起腳尖向人群中看。
一個身著藍衫的矮胖少年沉聲道華山派如何和閣下又有關係?做人要修口德,別在這裡胡說八道」
先前那人是個混混兒,正吐沫橫飛地將聽到的趣聞添油加醋說給同桌几個聽,不防有人跳出來干涉斥責,面上早掛不住,冷笑道笑話了,為老子就說不得,我還沒有說他們男盜女娼、yin邪**呢,不然會有女弟子勾結外人殺死師父這種蹊蹺事?」
矮胖少年低吼一聲你住口」
那混混兒向左右看看,嗤笑道要打架嗎不跳字。
茶水攤兒老闆生怕他們真打起來,忙勸道小,你又不是那華山派的,不**的事,他愛說說去,何必認真。」
矮胖少年雙拳緊握,臉色蒼白,眼睛卻已紅了。那混混兒見狀尤在笑罵瞧瞧,這幅德行,跟罵了他婆娘偷人似的」
眾人眼見矮胖少年目光中迸出怒火來,都道要糟,誰知那少年眼睛突然掃向一旁人堆里,神情微變,竟二話不說,丟下眾人,擠出了人群。
上官璇跟著他轉過一條街去,矮胖少年四下瞧瞧,才慢下來,低聲道小師妹,你會在這裡?」
上官璇乍見親人,眼睛一紅,道六師兄,都是我不好,害你被逐出華山」
原來這少年正是因私自放走上官璇而被逐出師門的華山弟子許金雨。
許金雨低聲道別說這個,你知不這裡十分危險?走,咱們先找個的地方。」他帶著上官璇進了一家客棧,定下樓上兩間客房,待夥計去后,許金雨將房門插上。
上官璇見他如臨大敵,茫然不解。許金雨好好將她由頭至腳打量了一遍,道小師妹,你會到鳳陽來?」
上官璇將別後經歷簡單講了講,略去了在萬秀嶺和南花坳的見聞。
許金雨神色凝重,沉聲道你知不鳳陽有個愛管閑事的人物,此人有錢有勢,武功又高,與官府、鏢局、各名門正派都有往來。」
上官璇道可是『歸田莊』的莊主宋鏡石宋大俠?」
許金雨點一點頭前些天『歸田莊』張帖了一批告示,其中便有一張是懸賞捉拿你的。幸好你換了男裝,不過還是儘早離開吧。」
上官璇吃了一驚,怒道這姓宋的可真多事。」
許金雨注視著她,目光有些不舍,沉吟片刻,道小師妹,你有打算?」
上官璇咬著牙道我一定要將真兇找出來,還你還我一個清白。」
許金雨苦笑了一下清白么,我已不在乎了。」頓了一頓,又道既然這樣,你再將那天的情形好好回想一下,咱們來看看是回事。」
上官璇皺著眉頭,獃獃想了半天,道出事那天是年前的十一月初五,六師兄,你記不記得前一天是師父師娘成親剛好滿十二年的日子,那晚師父喝得極醉,第二天早晨都未起來看我們練劍,那日,我和裴師兄、徐師弟幾個正在『演武廳』練劍,師娘匆匆走來,將我叫到一旁,低聲吩咐叫我夜裡三更一個人去『青萍堂』等她,還說千萬不可讓別人。」
許金雨不安地在椅子上挪了挪屁股,突道小師妹,你有沒有覺得師娘平日有些古怪?」
上官璇微微搖頭,不解地望著他怎的怪了?師娘一直對我很好,經常單獨給我做吃的,教我讀書識字,有心事也跟我說。」
許金雨摸了摸腦袋不再說這事,問道那裴師弟是何時到的?」
上官璇皺起眉來我在『青萍堂』等到快四更了,雪越下越大,還不見師娘蹤影,心中奇怪,就往『劍氣軒』那邊去迎,等我走近聽到打鬥聲衝進去時已經晚了,師父被寶劍貫胸而過,已經咽了氣,兇手破窗而逃,我只模糊瞧見一個男人的背影,師娘渾身是血躺在地上,她一瞧見我便掙扎著用手指窗,沖我喊:『快,阿璇,寶刀,快去奪,快』我聽她喊得緊迫,早忘了不會是兇手的對手,便跳窗去追。這時我聽著身後好象是裴師兄喊了一聲『小師妹』。奇怪,咱們的住處離『劍氣軒』甚遠,裴師兄會湊巧趕到?」
許金雨「哼」了一聲,卻道他哪是湊巧趕到,他怕是偷聽了師娘與你的談話,那晚一直遠遠跟著你。」
上官璇從未如此想過,聞言吃驚之下微微打了個寒顫你?」
許金雨笑容有些古怪華山上除了師父師叔,哪個人不知他一直暗地裡喜歡著你。」
上官璇臉驀得漲紅,怒道我在洛陽險些命喪他劍下。」這讓她如何能?
半晌聽著許金雨柔聲道你可能會殺師父師娘,裴師弟真的一點都不了解你。」
上官璇心中微微一動,偷眼向六師兄望去,見他正獃獃得出神,不知在想些。
過了一會兒,上官璇緩過這口氣來,將裴巒風之事拋到腦後,道兇手是武藝高強的人,輕功尤其了得,竟能踏雪無痕。」
許金雨沉思道小師妹,你說兇手為要殺師父呢?師父平日對人和氣,又很少出門,沒有仇人。」
這個問題,自出事之後上官璇不知反覆想過多少遍,當下說道六哥,師娘最後那話的意思,是說兇手手中有一把寶刀,這把刀極為重要,說不定便是那把極有名的『十七寸骨斬』,會不會師父師娘便是因這個秘密被兇手殺人滅口的?」靈機一動,暗道我曾與鐵大哥推測,那把寶刀現在的主人便是殺害他全家的主謀,難道師父師娘也是死在這個人的手中?」
許金雨嘆道那把刀已經有十餘年未現江湖了。」他踱來踱去,突然站住,皺眉道小師妹,你覺不覺著師娘那句話十分奇怪,她說的不是『快去奪下來』,而是『快去奪』,好似那樣原本是她的一樣。」兩人四目相對,都覺著這個念頭十分荒唐。
半晌,許金雨嘆了口氣真是茫無頭緒,小師妹,現在全天下的人都認為你是兇手,你的處境太危險了,咱們還是早早離開鳳陽吧。找尋真兇的事,慢慢想辦法就是。」
上官璇一心想著儘快揪出兇手來,口裡應道師兄放心,我一定在意。」想想他的處境,心裡難過,又道六師兄,一日找不到兇手,師叔大師兄他們都不會讓你重回華山。以後你可辦?」
許金雨看了看她臉色,翼翼地道小師妹,你一個女孩子打扮成這樣行走江湖實在不方便,更不用說查尋殺害師父的兇手,我也無處可去,咱們一起去找真兇可好?有我照顧你衣食住行,也好放心。」
上官璇的目光與他充滿希冀的雙眼一遇,心中五味雜陳,經過這些時日苦難的歷練,她在華山時那顆懵懂的心已漸變得敏感起來,想想在華山時的這些年他對愛護有加,卻從未逾越師兄妹之情,華山派全派上下咬定是殺師兇手,只有他不計個人榮辱將放走,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暗忖想那麼多幹嘛,師兄是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
許金雨喜出望外。
上官璇便將身上的銀票取出來,道六師兄,這些錢,你拿著花用吧。」留下十幾兩的零頭,將其餘幾千兩的銀票遞給許金雨。
許金雨隨手接,吃了一驚小師妹,我不知你如此有錢。」停了一停突道眼下不說有沒有可能找出兇手,咱們一露面立時就會有人追殺,不如……小師妹,你有沒有想過咱們改名換姓找個鎮子安頓下來,有這錢可以開家店鋪……」
上官璇「不」字便要脫口而出,心中卻是一動,暗忖這才是六師兄心裡真正想過的生活吧。」微微點一點頭,道好,六師兄,天太晚了,我去歇一歇,咱們再說。」
第二日清晨天還未亮,上官璇收拾停當,簡單給許金雨留了封書信,到柜上結了帳悄悄離去。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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