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神兵之威(七)發喪
只看陳青槐方才的言行,上官璇對張牧收服陳青槐這件事並不抱什麼希望,但張牧既說得如此有把握,上官璇也不阻止,兩人回去,與諸人一說,沒想到第一個攛掇著大夥答應的人竟是連景正。
兒子既然都這樣說了,連暉想著與陳青槐先前並無深仇大恨,如此殺掉一個高手也有些草率,便也無心反對,只想領著兒子早早回家。
誰料連景正看著張牧諸人要離開,突然提出來要就此跟隨張牧回京,到張大人手下做事去。
這可將連暉嚇出了一身冷汗,不說連孤鴻嚴禁連家子弟涉足官場,就自己的混賬兒子哪裡是這塊料,這張牧的底細尚不清楚,跟去了真是死都不知怎麼死的。他連忙厲聲喝止了。
張牧臨走望著連景正笑容可掬:「景正少爺要去,我自是十分歡迎,我那裡也缺少景正少爺這樣的人才,只是要說通連老家主和五爺答應了才好。」
「人才,屁的人才!」連暉一邊暗罵,一邊和強忍住笑的眾人一起將這位張大人送走了。
家主連孤鴻許是見離家的人都已回來,在第二天一早便召集了連家上下人等齊至恩澤殿。
這是自連家內亂以來,連孤鴻首次亮相主宅和旁枝弟子上千人面前,整個連家只有鐵逍遙一個閑人被排除在外,撈不著看熱鬧。
這些日子恩澤殿已經重新修葺過,基本恢復了往日肅穆的模樣。
因為今日要為在內亂中被害的三太爺連孤鸞發喪,並將連孤鸞、連暄、連景宜諸人的靈位請入恩澤殿,連家諸人俱是一身白孝,打眼望過去,恩澤殿前面像下雪了一樣。
上官璇守在義父身旁,看這架勢不由暗想:「無怪連孤鴻要為這位弟弟風光大葬,當日若是連孤鸞怕死倒向連孤雁,連家如何尚不可知。他父子幾個是肯定沒有活路了。」
連孤鴻巳時現身,上官璇細看他此時的氣色,已與常人無異,顯是突破了的「鳳紋功」已經全然穩固下來。達到了一個空前絕後的境界。
上官璇不由多看了一旁的趙海尋一眼,趙海尋在連家的待遇可比鐵逍遙好多了,雖未成親,上至連孤鴻下至門人弟子都已拿他當連家的女婿看,便是連景蘭得知呂夫人的死訊,也十分平靜地接受了家裡為她安排的婚事。
想到此,上官璇暗中嘆了口氣。「飲鴆功」這門心法,自己終是練上了,後果會如何,還要過一段時間才知道。
連孤鴻站定四望,許是發覺許多熟悉的面孔都不見了,臉色十分得陰沉。此次內亂,對旁枝的波及不大,死的多是他與連孤雁的親信。一列隊便看出來,主宅這邊空了不少位置。
恩澤殿外一時落針可聞,連孤鴻不欲多耽擱。直入正題。
今日他要在這裡當眾處理決定三件大事,第一件事,便是問罪連孤雁。
連孤鴻不像當日連孤雁發難有那麼多說辭,他沒有提兒媳呂氏和連景知,甚至也沒有多說長子長孫的死,便只是連孤雁企圖篡奪家主之位,率領連家眾人謀反就已經夠將他當眾處死了,更不用說還有殺害連孤鸞,與連孤鵬相勾結害死連暄等諸多罪狀。
如今與連孤雁同謀的連孤鵬、連景知,甚至呂氏都已身死。連孤鴻再折磨連孤雁也覺著索然無味,連話也不想與連孤雁多說,直接命人斬下了他的頭顱。
連孤雁作亂到現在已經十多天了,二太爺與呂夫人通姦生子,連景知殺害親兄這些事,就算不提旁枝子弟也都有所聽聞。此時見家主如此乾脆砍了往日里人人敬畏的二太爺,不免神色各異,卻是大氣也不敢出。
連孤鴻卻不理會眾人做何想法,接下來便是為堂弟連孤鸞發喪,將內亂中遇害諸人的靈位請入祖殿。
待等眾門人弟子哭完跪完,大家才突然意識到隨著連孤鸞、連暄、連霽、連景宜諸人靈位進了恩澤殿,原來主宅不但孤字輩的高手只剩了家主一人,各房的後人也死傷慘重,堂堂武林第一世家竟是外強中乾,登時不少人起了異樣的心思。
這兩件大事忙完,太陽已升到了頭頂。
連孤鴻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眼一旁的次子連昭,正待說話,守門的弟子匆匆來報,說是邢部譚優譚大人和冷樂山帶了不少人,已經到了家門口,要見家主。
上官璇不由臉色微變,這兩人終是找上門來了。連孤鴻究竟會如何應對?
連孤鴻沒有讓她不安太久,臉色一沉,向那弟子吩咐道:「告訴他們,連家今日有要緊事,叫他們明天再來。」
那弟子行了個禮,轉身而去。
上官璇輕輕鬆了口氣,連孤鴻若要將她與鐵逍遙交出去撇清關係,絕不會如此漫不經心地打發那譚優。
連孤鴻接下來要說的這第三件大事被打斷,他想了想,沒有接著說,而是將目光投向了眾人,連家子弟聽到譚優、冷樂山上門,一時想什麼的都有,在連孤鴻看來,這些心思都明明白白地寫在大家臉上。
一個聲音突然自里許外響起,說話之人用內力將它直送到了恩澤殿前。
「連老家主,若非出了大事我與譚大人也不會此時上門求見。此事也關係著連家的前途命運,還請老家主現身表明一下態度。」
上官璇一聽便分辨出來,說話的人正是冷樂山。
連孤鴻雖聽不出來,猜也猜到了,冷哼一聲,說道:「既然譚大人和冷門主非要見老夫,那便過來一見吧。」
他這句話一出口,竟連大門處的迎客鍾都隱隱起了回聲。連家眾人自是聽不到,門口的冷樂山卻臉色微變,譚優喝道:「走!」當先邁步進了連家。
等譚優到了恩澤殿前,一眼望見白花花一片,不由氣勢一滯,他先前只聽說連孤鴻召集了連家子孫千餘人議事,卻未料到是這般光景。
上官璇也在打量譚優、冷樂山帶來的人。其中有四個穿著軍官的衣服,以中間一個胖子為首,正是在趙城見過一面的韓指揮使。另有七八個人衣著雜亂,都是江湖中人,只不知是不是冷樂山從揚州帶過來的人手。
昨日譚優、冷樂山驚見絕谷中死了那麼多人,簡直都快瘋了,譚優連夜召集人手,今日便是存著問罪之心來的,當下也不客氣,向連孤鴻道:「連老家主,昨日在太岳山中出了件塌天的大事,朝廷通緝的要犯行兇,將我們圍谷的人全部殺害,死的是什麼人,我想連老家主也應該清楚。現在我等是找家主要人來的,捉了人我們馬上就走,不耽誤家主的大事。」
這話一出,登時便有幾道驚駭的目光落到上官璇身上,便是連暉、連景成也忍不住拿眼悄悄去看她。
連孤鴻卻早便知道圍谷的人都已死去,面對譚優,他極為冷淡地回答道:「殺人的是風入衣,各位來連家拿人,卻是找錯了地方。」
譚優和冷樂山正死活想不通一眾高手的死因,聞言還當是上官璇親眼目睹,而後告訴連孤鴻的。兩人如夢方醒,譚優咽了口吐沫,轉而道:「朝廷通緝的要犯鐵逍遙正在連家,總是不錯吧,請將他交給我們。」
上官璇不安地挪動了一下,今天這個場合,她並沒有帶著寶劍。
連孤鴻聞言「哈」的一聲,兩道長眉耷拉著,連眼角都沒有抬起來,正不用說正眼看譚優,死樣活氣地道:「連家的人全都在這裡了,譚大人好生看看,哪個是你要找的?」
譚優臉色變了,他已經瞧出來連家雖方歷劫難,連孤鴻卻強硬依舊,並不賣他的賬,不要說他這麼十幾二十號人,便是將太原衛的兵馬都拉來,要強行搜府也是很困難的事。
冷樂山見狀上前兩步,突然指了人群中的上官璇,道:「這位姑娘,若是冷某沒有看錯,並不是連家的人,她複姓上官,是華山派弟子,也是那鐵逍遙的同謀,譚大人可以由她入手,逼出那鐵逍遙來。」
與他同來的一個漢子大聲笑道:「冷門主說話真委婉,什麼同謀,分明是姘頭相好。」他身旁諸人一齊哈哈大笑。
事到如今,這些嘲笑辱罵已經不能傷及上官璇分毫,她只覺著這些人面目可憎,有些可惜若是「十七寸骨斬」還在手便好了。
突然之間,說話那漢子笑聲戛然而止,他唇角笑意猶在,臉上卻是一臉的驚恐,連孤鴻的一隻手正像老鷹爪子一樣抓在他咽喉上,剛才那一瞬間,他全然沒有察覺到自己是怎麼落到了對面這老頭兒手裡。
連孤鴻冷冷地道:「我連家正在為亡者發喪祭奠,英靈不遠,有何好笑?」隨著這句話出口,手指運力,「喀」的一聲響,被俘那漢子的腦袋便耷拉了下去。
冷樂山叫道:「且慢!」他意識到連孤鴻起了殺意便出聲制止,孰料連孤鴻根本是充耳不聞。
眾人的笑意全都凝固在臉上,場上鴉雀無聲。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