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生亦何歡(一)劫殺
鐵逍遙與她看法相同,點了點頭:「應該是他們早便猜到岳正要做什麼,特意給他行刺的機會。」
岳正不解地問道:「他們這是為什麼?」
鐵逍遙猜測道:「你不是說最後還是傷到姓江那小子了么?我估計著這便是他們要的結果,不知是誰的主意,不想那小子進京,才借著你的手來這麼一下。」
岳正聽到鐵逍遙這話,再是不甘,卻不由想到當時他見江寒初要害被刺中,亂了手腳,卻不知怎的匕首扎到了江辰初,那話也說不清的小子明明受傷不中,卻再未攔阻他奪窗逃走。
鐵逍遙又冷笑了一聲:「江雲揚再是狠毒,大約也不會想著殺掉親兒子,看這出手,一擊致命,江雲揚這小兒子到真是個狡猾的狠角色。」
上官璇望了他一眼,出聲道:「面都沒見過,別這麼輕易就下結論。」
鐵逍遙哼道:「我還會冤枉了他不成?這小子生怕被送去京里作人質,有這機會,自然要將同父異母的哥哥除掉,省著江雲揚日後三心兩意。」
「嘶。」上官璇叫鐵逍遙說的抽了口涼氣,她想起那一晚在江府池塘邊看見的那個有些文弱的年輕人,莫名聯想到了連景知,突然覺著有點發冷。
鐵逍遙三言兩語將江辰初的品行一棒子打死,轉回頭來問岳正:「你準備接下來做什麼?還要去找他父子的晦氣?」
按鐵逍遙的想法,後天便是大寒,便是現在他和上官璇往太岳趕,只怕也是來不及了,那還不如先將岳正這頭安頓明白了,免得大家一走,他又生出什麼事來。
岳正頹然道:「我答應江哥了,總要說話算數。」住在曹家終不是個事兒,他現在是真得無路可走了。
鐵逍遙淡淡地道:「你現在打不過人家,動心眼兒就更不用說了,江寒初是怕你非要去上趕著送死,叫他白搭上一條命。」
岳正臉上漲得通紅,被鐵逍遙噎得說不出話來,只嚅嚅地道:「我不會了。」
上官璇望著岳正陷入了沉思。凌紫藤托她幫岳正尋個安身之處,這個地方最好是遠離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叫岳正可以慢慢忘記傷痛,從這一點來說,太岳連家並不合適。
那麼,就只有……
此時搖櫓的船夫突然叫道:「後面有船追來了!」
后船追得極快,這邊曹家的人拼盡全力也只僵持了一小會兒便被對方漸漸追近。
那條快船船頭上赫然站立著一人,正是江雲揚。
這會兒江雲揚也看到了前面這條船上的情形,他只認出了岳正,厲聲喝道:「岳正,你個姦猾小賊,敢傷我兒,納命來吧!」
上官璇對那天夜裡與江雲揚交手的情景還心有餘悸,向鐵逍遙道:「小心,他不知用了什麼邪法,現在武功大進,只怕與連老家主不相上下。」
鐵逍遙聞言吃了一驚,有心道不可能,卻知上官璇絕不會沒有憑據便胡說八道。
岳正叫道:「你們快走,不要管我了。」
他站起身便要拚命,鐵逍遙將眼一瞪,罵道:「添什麼亂!」他掂量了一下局勢,低聲急問岳正和曹家諸人:「都會不會水?」
清河是水上重鎮,想也知道不出意外的話,這幾個水性應該都不差,果然船上幾人連岳正在內都一齊點頭。
鐵逍遙當機立斷:「行了,我和阿璇阻一阻這江老賊,你們呆會跳到水裡四散逃命去吧。」
他又單獨囑咐岳正:「你給我提著點精神,別上趕著送死,打不過他父子有什麼要緊,你還年輕著呢,只要過了這關,我帶你到蓬萊去拜師學藝。」
其實鐵逍遙此刻心裡有好多話想對岳正講,但時間卻來不及了,他抬起手來重重按在岳正肩膀上,神情凝重,等著看岳正對他這話的反應。
岳正呆了一呆,不敢置信地望著他,終於確定鐵逍遙不是在開玩笑,他不知道這人為何素無交情卻如此為自己打算,雙眼卻漸漸露出活氣兒來。
鐵逍遙放下心來,不再多說,只拍了拍他的肩頭,拔刀在手,望了一眼上官璇,回頭向來船方向大聲喝道:「江大盟主,你這麼氣勢洶洶趕來,莫不是害怕小兒子殺了大兒子的事被天下人知道,急著殺人滅口?」
此言一出,他可徹底將江雲揚的注意吸引了過來,江雲揚的聲音里陰得擰得出水來:「一派胡言!幾個小賊膽敢張狂到老夫面前,我看你們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江雲揚不認得鐵逍遙和上官璇,離遠看身形,猜出與岳正一起的是那晚蒙面的一對男女,一時殺意大盛。
此時兩船相距不過數丈,上官璇等人已經可以清楚地望見江雲揚臉上猙獰的怒意,只聽江雲揚大喝一聲,他人自船頭一躍而起,半空一掌向著前船擊來。
一團白霧自他掌心裡疾涌而出,正擊中船尾,寒風蕭瑟,水花四濺,上官璇等人的座船猛然在水中打了個轉。
鐵逍遙連忙喝道:「下水!」
幾個船夫早嚇得面如土色,聞聲紛紛離船入水。
岳正猶豫地望了望睡著了一樣的江寒初,打定主意,將江寒初身上的玉佩拽下來,握在手中,「撲通」躍入了水裡,向下沉去。
此時江雲揚第二掌又至,向著水裡的岳正擊去,鐵逍遙已經認出他所使正是金陵冷家的凝冰掌,不知是什麼原因,江雲揚這凝冰掌的陰寒之氣極盛,竟比冷樂山還要厲害得多。
鐵逍遙明知自己不是對手,卻不能任由他擊中嶽正,硬著頭皮從中間擋了一下。
「小心!」上官璇躍起相助,卻是遲了一步。
「砰!」鐵逍遙只覺得像突然撞上了一座冰山,五臟六腑都猛然一震,一陣腥甜湧上嗓子里。
他暗叫糟糕,不敢再逞強,身體向後直跌出去,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後背當先撞向河面,河水濺起多高,鐵逍遙四腳朝天地掉進了河裡。
江雲揚居高臨下,本就佔了極大的便宜,鐵逍遙與他交手這一下,雖是敗得十分難看,江雲揚卻不由暗暗皺了皺眉:什麼時候江湖上出了這麼年輕的一個高手?
他欲待再給這年輕人補上一下,上官璇的寶劍已然凌空刺到。
上官璇與江雲揚不是第一次交手,深知江雲揚冰寒內息的厲害,又見鐵逍遙吃了大虧,哪裡敢硬抗,只牽扯住江雲揚,手中長劍一沾即撤,就勢退到了船的另一端。
河裡「嘩啦」一響,卻是鐵逍遙跳了出來,他落到船上,低頭「噗」地噴出一口水。
旁人離遠不覺,他自己卻看得清楚,這河水下肚再噴出去帶著點點暗紅,只硬抗江雲揚這一下便叫他受傷不輕。鐵逍遙自忖出道這幾年還從未吃過這樣的大虧。
上官璇與鐵逍遙相倚站立,上官璇側了側頭,還未來得及說話,江雲揚的攻擊又至。
自江雲揚他前些天內力暴漲,再對敵時他便摒棄了劍法,專使「凝冰掌」,不知道的還道他才是這門絕學的真正傳人。
有了前車之鑒,鐵逍遙不敢再硬碰硬,刀尖疾挑江雲揚手腕,正是自「伏倚劍」中演化而來的刀招。
上官璇見狀長劍自下而上一招「雲帶抹松」撩向江雲揚下盤。
兩人聯手,壓力頓時大減,江雲揚接連幾掌未能奈何得了兩個年輕人,只得落到船尾。
三人腳下的這條船這半天無人掌舵划槳,順著水流漂向下游,江雲揚不再去管逃走的岳正,他一眼便望見了面目如生靜靜躺在船里的江寒初,眼角不由跳了跳,慢慢握緊了拳頭,望向上官璇和鐵逍遙的目光中殺意更濃,連聲音都氣得微顫:「我必取爾等首級為我兒報仇!」
上官璇實是覺著江雲揚這仇恨來得莫名其妙,張嘴欲言,卻聽鐵逍遙破口罵道:「滾你母親的!」
江雲揚不再說話,深吸了一口氣,微微彎下腰去,雙掌如在虛空中托著一個看不見的圓球,上官璇只見他臉上一青,緊跟著驟然轉白,與此同時他的兩手竟憑空凝結出厚厚一層冰霜來。
江雲揚保持著這個下蹲的動作,兩手猛然前推,一道肉眼可見的冰刀像堵牆一樣向著鐵逍遙和上官璇二人疾掃而去。
鐵逍遙吃了一驚,只一瞬間他便判斷出躲是來不及了,江雲揚全力打出的這冰寒掌力來勢太快,他橫跨一步擋在了上官璇面前,雙手握刀全力揮出,向著這道冰牆劈了過去。
武功一道實是沒有太多的機巧可取,他二人再是靈變,最後也只得被逼著與江雲揚硬碰硬。
上官璇剛覺察到危險便被鐵逍遙以身體護住,她看出鐵逍遙是要硬接這一招,方才已經有過一回,而江雲揚這招的威力又明顯大大超過了上回。
上官璇大急,想也不想抬左掌按住鐵逍遙背心,鳳紋功疾速運轉,兩人如此聯手在朝陽峰的地穴中早便練熟,上官璇唯恐合二人之力也抵擋不住江雲揚,這一瞬間全力施為。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