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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野心家的宴會(1)

  第80章


  野心家的宴會(1)


  我記得曾經有個人問過我,我到底是不是一個有野心的人,我當時回答的是,我不知道。但是我自己的心裏麵非常清楚,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想做的又是什麽,我隻是不想對任何人說而已。


  本意上,我確實是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三哥爭什麽,從認識那天開始,他就永遠是我心中的大哥,就算是走到了今天這樣的地步,這一點都同樣沒有改變。


  但是,在我十七歲的那一年,我就曾經寫過一首自己認為是詩的詩:詠誌

  俯首萬山一般同,


  我自把酒向長空。


  他日長安城裏笑,

  碧落黃泉過春風。


  所以,我確實是一個野心勃勃的人,縱然是多年之後,我已經明白了人生路上有一個全心全意照顧你的哥哥,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我卻也依舊不願意從頭再來。


  因為,我從來都不甘心隻是做一個永遠被兄長照顧的弟弟,比起這個來,我更願意做一個能夠被所有人仰望和依靠的角色。


  從某個角度上來說,我和三哥其實是同一種人,這也許就是冥冥之中,已被宿命注定的悲劇。


  和三哥的那次談話,其實,他還是對我讓了步。


  我們所有人都知道,高利貸這門生意遲早是我們兄弟的了。因為,要小兵兒不出事就像是要我不搶他的高利貸生意一樣,是絕不可能的。


  大部分兄弟都認為,對於小兵兒,既然已經得到了三哥允許,那麽,我們唯一需要做的隻是安心地等待,等待著小兵兒下一次錯誤的出現。然後,就可以毫無顧忌地放手大幹了。


  但是,我並不這樣認為。


  以小兵兒的性格來看,我知道需要等待的時間不會太久,所以我必須要在他的下一個錯誤來臨之前去辦好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畢竟,放篙子的事情,小兵兒並不是一個人,他還有個合作夥伴,紅傑。而紅傑背後,則還站著一個和三哥齊名的大哥,老鼠。


  除了在老鼠出獄的第一天,我們一起喝過一次酒之外,我和老鼠可以說是沒有絲毫的交情,甚至也許還留下了一點不好的印象。


  如果猝然之下,我搬翻了小兵兒,勢必會影響到紅傑,這也很有可能會間接導致我和老鼠之間關係的進一步惡化。但是萬事萬物都有兩麵性,同樣一件事,如果好好地利用,說不定,我還可以賣一個人情給老鼠和紅傑,從而能夠拉近一下我們之間的關係。


  一個好漢三個幫,在道上混,多認識一些朋友總是好的。


  而且正因為就是有了朋友,我才會想出這些事情來。


  小二爺有的時候真的非常好用,他建議我主動請老鼠吃一頓飯,我決定采取這個想法。


  經過前幾天的那件事之後,小兵兒並沒有學得更加聰明圓滑一點。現在他見到我,居然連招呼都不打了。往往都是頭一偏,裝作沒看見一樣忙自己的事,從來不和我主動說一句話。


  我知道他怕我,但是我也知道他並不服氣。如果有一天讓他爬到了我的頭上,第一個被他辦掉的就是我和我的兄弟。


  可惜,他沒有這個能力,我也絕對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那天,我在場子裏找到紅傑時,小兵兒也在場,他在給一個人寫借條,紅傑在旁邊看。同樣他也是對我視若無睹,我也懶得理他,直接把紅傑拉了出來:“兄弟,最近怎麽樣?生意都還可以唦。”


  說之前,我還有些忐忑,上次打小兵兒的時候,紅傑扯勸,當著那麽多人,我並沒有給他麵子,我怕他還記在心裏。沒想到,紅傑卻一臉笑容,好像完全沒有那回事的樣子,笑嘻嘻地抽出一盒煙,對我說:“還可以,混口飯吃啊。又不像你天天自己都不用來就有錢拿。來,抽跟煙咯。”


  “嗯,紅傑,上次的事情不好意思啊,我不是對你去的。我這個人脾氣一上來就有些古怪,那天一急就搞了你一下,別見我的怪啊。我這幾天都不怎麽好意思來場子裏,怕醜見得你。紅傑,你這個朋友我還是裝在心裏的。真的,我今天專門給你說一聲,算我胡欽給你道個歉。”我很誠懇地給紅傑說道,這確實是我的心裏話。


  “哎呀,說這些幹什麽。我紅傑還是分得清,你也幫了我的大忙,那天也確實是小兵兒要不得,沒有關係的。今天大家還一樣是兄弟。”紅傑邊說邊把一隻手放在了我的肩上,用力地拍了拍。


  “那就好,我生怕你恨到我了。紅傑,今後你有什麽事用得上我們兄弟的,你開個口!”


  “不老是說了,我曉得,我紅傑心裏有數,你胡欽是不是個值得交的朋友,我心裏明白。再說就沒有意思了。”


  “那好,紅傑,我給你說,你晚上有事沒有,我想請你和東哥一起吃個飯。”我話鋒一轉,說到正題上來了。


  “做什麽啊?你要是道歉啊什麽的破事就不用了,我真的沒有往心裏去,再搞就見外了。”紅傑有些意外地望著我。


  “紅傑,聽我說。第一,是當給你賠罪。第二,我也有些事想和你談談。第三,上次在東哥剛出來那天,我也鬧了事的,這次也當我給他賠罪,不要別人說我胡欽不曉得一點禮數。”


  “扯淡,賠個什麽罪,真的不用了,我大哥那個人也挺好的。”


  “紅傑,你是不是不給我麵子?當我是朋友就不要多說了,我真的找你有事要談。晚上在大三元酒家見,就我們幾個老弟兄,我等你啊。”


  和紅傑說完之後,我吩咐元伯去大三元酒家先訂了一間包房。


  下班時間一到,紅傑就去喊老鼠了,我則招呼兄弟們一起先去點菜。地兒卻說要去和女朋友談戀愛,沒有時間陪我們。我叫他一起去的時候,他給我丟了這麽一句話:“老子一天到晚腰酸背疼腿抽筋的,沒有時間陪你們幾個搞這麽一些卵狗屁事,你們自己去!”


  門一打開,我就看見了走在最前麵的老鼠,趕緊招呼了險兒、小二爺一聲,當先站起身來,迎了過去:“東哥,來了啊。來來來,過來坐,過來坐。”


  老鼠身後,緊跟著紅傑與上次見過的那個大光頭。


  我親熱地搭在老鼠的肩上,一邊將他往上席引,一邊笑嘻嘻地對著大光頭點點頭示意。老鼠的臉上笑成了一朵花,同樣異常熱情地反手摟著我,說道:“哎呀,小欽,你今天怎麽回事啊?我和大屌剛準備吃飯,紅傑就去找我了,說你一定要請我吃頓飯,我一聽他說你是想要賠什麽罪,我就準備不來的,紅傑非要拉著我來。一想呢,你胡大哥的麵子又不敢不給。當我老鼠是個交得的朋友,賞臉一起吃飯就吃飯,無緣無故,什麽麻皮賠罪不賠罪的話就不要再說了,再說就是看我不起。啊!哈哈哈。”


  “就是吧,胡欽,我說了我大哥人很好的,你非要搞這些明堂,完全沒有必要的。”紅傑也在一邊趁勢幫腔。


  “是我不會說話,不管怎麽說,東哥出來了,我請你吃一頓都是應該的。來來來,先坐先坐。”


  在一番推遲之下,老鼠最終還是坐到了上席的位置,我陪坐在他的左邊,我旁邊是險兒。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坐在老鼠右邊的卻不是紅傑,而是那個叫做大屌的光頭男子,紅傑陪坐在他的下手。小二爺算是我們裏麵平時和紅傑關係搞得最好的一個。所以,我要小二爺坐在了紅傑的身邊陪他。


  “東哥,我介紹下,上次手忙腳亂了,也沒有來得及介紹,這是險兒,這個小二爺,都是我的結拜兄弟。”大家都坐下之後,我指著險兒、小二爺兩個人對老鼠說道。


  “哦,我曉得,聽過好幾次了。胡欽六兄弟,九鎮六帥!哪個不曉得啊。這個就是險兒啊,哈哈,叼子上次的幾個指頭就是你剁的吧?有種!”老鼠大有深意地望著險兒說道,叼子就是上次和大腦殼擺場被險兒砍的那個瘦高個子市裏人。


  看來老鼠出來的時間不長,對於九鎮江湖上麵的事情大大小小倒是都摸得挺清楚的。


  險兒也毫不示弱地看著老鼠,微微一笑,簡單地說了一句:“東哥,你好。”


  “東哥,來,我們三兄弟先敬你三杯。上次不管怎麽說,是我們不對在先,不說賠罪了。反正我胡欽做人,一是一,二是二。東哥今後有事,招呼下就是。我先幹!”


  在老鼠的堅持之下,他居然也跟著我們一起連喝了三杯。


  這一下,本來還有些冷清的場麵,立馬就熱絡了起來,杯來盞往間,酒過三巡,每個人也就親如多年老友了。


  大屌是老鼠的牢友,比老鼠先出來二十多天,因為搶劫被判了四年刑。坐牢的時候,他和老鼠一個牢房,個子看上去快有老鼠的兩個大,但是卻在監獄裏就對老鼠死心塌地了。等老鼠一出獄,立馬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跟著老鼠,成為了老鼠最得力的心腹。


  這個人看上去挺高大魁梧,但是給人的感覺卻好像很溫柔和善,說話都細聲細氣的。上次我和羅佬打架,他一直不停地拉勸,我對他的感覺就很不錯了。


  日後,接觸越來越多,相互之間的關係也融洽,經常一起喝喝酒什麽的,老鼠那邊,除了紅傑,就數他是和我們兄弟關係最好的一個了。


  誰也想不到,這樣的一個人,最後我卻不得不親手廢了他,這是後話。


  關於大屌,那天的宴席上,紅傑親口說了兩個非常經典的故事。


  大屌不是九鎮人,是我們市郊區一個鄉鎮的人,那個鄉也是因為出敢亡命的流子而在全市範圍內赫赫有名。以前大屌不是打流的,家裏非常窮,很小的時候,就跟著他媽大半夜地起來,步行一二十裏路趕到市裏的早集去賣豆腐腦。


  後來長大了,他媽就不出來了,隻剩下大屌每天自己一個人早上進城。


  結果有一年的夏天,大屌起來很早,挑著一擔豆腐腦去市裏賣。走在半路上的時候,熱得受不了了,尤其是褲襠裏麵,因為某個器官太大,汗又多,黏糊糊的很不舒服。男性同胞們在夏天穿牛仔褲的時候應該都有同樣的感受,不過,當時大屌穿的是一條寬鬆的四角短褲。


  他左右一看,天還沒有亮,路上也沒有見到人。這位大哥幹脆就把身上僅有的一件白背心和一條四角褲衩一脫,掛在了挑豆腐腦的扁擔上麵,而且是掛在後麵一截。


  然後他就很愜意地在清晨的習習涼風之中上路了。


  走了一會兒之後,天色已經開始慢慢放亮,市區也不遠了。大屌怕遇見人,於是停了下來準備穿上掛著的兩件衣服。


  結果,他一回頭,整個人就傻了,本來掛在後麵的兩件衣服早就已經不知去向,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他剛才很享受的習習涼風吹跑了!


  怎麽辦?

  回去吧,賣不了豆腐腦了,而且也一樣地會遇見人。不回去吧,赤身裸體的怎麽去市區啊,隻怕還沒有開始賣就被精神病院當作瘋子抓走了。


  沒有辦法之下,大屌想起了家中等待他滿載而歸的父母,於是,他咬緊牙關,發揚了遇到困難,克服困難的大無畏精神。


  他決定繼續往前走!


  天無絕人之路,走了不久,他就看見了路邊的一戶人家,那戶人家的門口居然還晾曬了幾件衣服。大喜之下,大屌放下肩上的擔子,衝到了那戶人家門口,毫不猶豫地換上了那家主人晾曬的衣服。


  不過,事情有喜就有悲,上天給他了幾件衣服,但是也給了那家主人一雙靈敏的耳朵。


  當他衣服還沒有穿好的時候,那戶人家的門就被突然打開,一個中年男人衝了出來:“偷東西啊!”


  一句大吼,把老實巴交的豆腐小販大屌嚇傻在了當場。


  主人看到大屌身上明顯小了一號,而自己又無比眼熟的兩件衣服,再對著晾衣服的繩子一看,明白過來了:“偷我的衣服,你偷東西都偷到家裏來了,好大的膽子啊,你給我脫下來。”


  大屌當然不會脫,但是他個子又太高大,男主人也不敢把他怎麽樣,就隻是緊緊地拖著他不讓他走。一時之間,兩人就僵持在了那裏。


  於是,天越來越亮,路人越來越多,兩人不停地大聲爭吵,也引來了不少的圍觀者。


  “你們大家看大家看啊,這個賊,真的不要臉。偷我兩件衣服居然偷到家裏來了,好大的膽子啊!老子今天一定要喊公安來,要送你坐牢。”


  “我沒偷,這是我的衣服。你不要拉著我,再拉著我,我發火了啊!”


  大屌臉皮很薄,在又羞又急之下,開始有些惱怒。


  “你發火啊,你發火怎麽樣啊。當著這麽多人,你偷了東西還敢打人啊,沒得王法了啊?”


  “我沒有偷,這是我的。”


  “你沒有偷,那這個衣服你穿著怎麽會小這麽多,這就是我的衣服。我自己的衣服自己不認識啊。”


  這句話一出口,圍觀的人都開始點頭稱是了,大屌也被問得羞愧交加,一時愣在那裏,無言以對。


  “你說啊你說啊,是你的為什麽這麽小?”房東步步緊逼。


  有句話叫做急中生智,千萬記住,這句話是對的。


  因為,在房東的步步緊逼之下,大屌被逼出了一句驚天地,泣鬼神的回答:“你這個卵人就真的不是一般的混賬啦。說了我沒有偷,硬要說老子偷了!老子偷了你的衣服,那老子自己的衣服嘞?難倒老子一路上是打著條胯來的不成啊?”(注:“條胯”一詞乃方言俚語,裸體的意思)

  此話一出,誰與爭鋒!


  於是部分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聞言一下子都恍然大悟了,竊竊私語之下,大家都對大屌投去了讚同的頗為同情的眼神。


  這個高大的小夥子怎麽看都不是瘋子,說人家偷衣服,那他自己的衣服呢?難道真的打條胯啊?不可能唦。房東狀若雷擊,目瞪口呆,無言以對。


  那一刻,別說是他這樣一個區區的鄉野村夫。就算是蘇秦再世,張儀複生,又可奈何之?


  於是,在這句體現了完美邏輯的辯答之下,大屌輕柔地推開了房東抓著自己的手,瀟灑地挑起豆腐腦攤子,穿著小一號的衣褲走向了人潮熙攘的市區……


  泱泱中華,藏龍臥虎。奇人絕事,何其之多!


  我前麵說過大屌出生於一個專出流子的地方,但是他以前本身不是打流的,他隻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賣豆腐腦的小販。


  不過既然出生在那樣的地方,就難免會認識一些打流的或者即將打流的朋友。就像你長期待在哈佛,你也一定會遇見幾個諾貝爾獎獲得者,你長期當官,你也會貪贓枉法一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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