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狼煙起 群鷹擊長空(3)
第192章
狼煙起
群鷹擊長空(3)
那為什麽這個女孩的一個電話卻可以引起一次大規模的鬥毆,甚至讓13個小流子一夜之間成為了江湖上有名有號的厲害人物呢?
很簡單,因為這個女孩的父親是個廚子,一個在九鎮十字路口開了很多年夜宵攤的廚子。
縱觀整個九鎮,十字路口絕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風水寶地。
全鎮最熱鬧的地方是那裏,租金最貴的是那裏,政府開發最快的也是那裏,人們最愛去的,還是那裏。
九鎮人的日常生活,已經被濃縮在了這樣一個小小的路口。
一個人如果常年呆在十字路口,就一定會遇到一些別人遇不到的事,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情況。
陳姑娘是一個很懂事的女孩,偶爾的一兩個晚上,當工作不太忙,又沒有約會的時候,她就會去父親的夜宵攤上給父母幫幫忙,打打下手,一直陪著兩老到淩晨收攤。胡瑋也正是因為在某個淩晨時分,去她父親的攤子上吃宵夜,而與她一見鍾情的。
我們辦事的那天,她碰巧就正在給父親幫忙。
當來自江湖的刀光在九鎮的街道上飄飛之前,對於普通的九鎮百姓而言,這是普通平凡的一夜。
陳姑娘家的宵夜生意也如同往常一樣,午夜12點之前,賓客滿座,忙碌不已,等到過了淩晨1點之後,客人們漸漸散去,疲勞不堪的一家人,這才開始輕鬆了下來。
不過,在這個夜晚,心思細膩的陳姑娘卻發現了一個有些奇怪的現象:一桌坐在臨街位置上的客人,晚上11點左右就來了,按道理來說,吃一兩個小時也就差不多要走了。可那幫人在快1點的時候先是接了一個電話,然後,不但沒有走,相反地人還越吃越多。
每一個後來的人都是一臉極為相似的嚴肅表情,到了之後也不點菜,隻是跟先來的打個招呼,就一言不發地找個位置坐了下來。
到了最後,陸續趕來的人幾乎已經坐滿了陳姑娘家全部的桌子,就連夜宵攤外麵都還三三兩兩地站了好幾批。
陳姑娘知道這是些什麽人。
因為,最先來的那桌食客當中,有一個黑黑胖胖的男子,陳姑娘認識,她玩得很好的一個女伴就跟著這個男人。
這個男人叫做團寶!
團寶是一個混社會的大哥,團寶的大哥是一個外號叫做義色的大人物。
而自己的男朋友胡瑋的大哥胡欽,正在和這個叫做義色的大人物鬧矛盾,已經是九鎮人盡皆知的事情。
所以,陳姑娘就悄悄地留了一分心思。
果然,在她的暗自留意之下,她聽見了團寶那幫人的一些談話,他們說,今天一定要辦了胡欽幾兄弟。
於是,陳姑娘偷偷走到一邊,拿出手機,把她看見的奇怪現象和自己心中的牽掛擔憂,全部告訴了自己的男人。
也許,陳姑娘並不願意牽扯到江湖是非當中,她隻是單純地希望自己男人不要出事。
但是,她卻忘了自己男人是個什麽樣的人?
對於她男人這樣的人來說,有些事不知道也許還不會出事,一旦知道了,不出事那就才真的是出事了!
接到陳姑娘的電話之後,她男人很著急,也很義氣。
大哥馬上就要去九鎮,他擔心那些人會在九鎮伏擊自己的大哥。
所以,陳姑娘的男人一廂情願要為自己的大哥掃平這些障礙,他沒有別的想法,隻要能夠確保自己的大哥平安健康,他就開心了。
同時,陳姑娘的男人知道,僅憑他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完成這件事的。於是,他又將電話裏麵的消息悄悄告訴了最靠得住的11個兄弟。
他們一拍即合。
最後,陳姑娘的男人用一個善意而又孩子氣的謊言瞞過了自己毫不知情的大哥,帶著那11個兄弟踏上了自認為義薄雲天的征途。
可惜的是,在那個電話裏麵,沒有江湖經驗的陳姑娘不曾說,粗心馬虎的男人也沒有問,他們兩個人都忘記了最重要也是最致命的一點:那就是——當時團寶一夥到場的究竟有多少人?
一場本不該如此發生的血戰,也就因為這個疏忽,而再也無法避免。
前文中我曾經說過,胡瑋他們成名的那一戰,是悍勇、殘酷而又意氣風發的一戰。本質上而言,頂天了也隻是一場發生在山區小鎮的街頭鬥毆而已,我之所以這樣形容,是因為,這並不隻是我一個人的看法。
在那一戰發生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內,九鎮以及附近區域的流子們談到這一戰的時候,都一致認為隻有這三個詞才是對這一戰最好的注解。
這是一場連道上打滾多年的老流子都難得見到的一戰,這是一場連聲名赫赫的義色、老鼠、六帥乃至廖光惠、海燕、龍袍都沒有經曆過的一戰。
這一戰在日後的江湖上被廣為傳播,每當流子們喝多了酒,豪情頓起的時候,不管知情還是聽說,這一戰中所發生的一幕幕,都會像是史詩一樣再次從某個人的口中傳出……
當胡瑋他們的兩輛車一前一後剛開進十字路口範圍的時候,坐在頭輛車上,負責駕駛的胡瑋就一眼看到了他女朋友家夜宵攤的那頂大帳篷,以及站在夜宵攤前麵的一大幫人。
其中一個個子不高,穿著件白襯衫的人正在指手畫腳、口沫橫飛地對另外幾個人大聲說著什麽,樣子顯得非常激動。
而另一個滿頭亂發,皮膚黝黑的男人則一聲不吭,生態沉鬱地默默站在旁邊抽煙。
“尾巴,看到沒有?阿標和鴨子都在!團寶呢?你媳婦不是說團寶也在嗎?”坐在副駕駛的元伯首先說道。
胡瑋跟著我們一起道上打滾的這些年,他也學到了很多。所以,在他的這些兄弟們麵前,早就儼然是一副大哥的派頭。
在元伯說話之後,胡瑋隻是充滿自信地淡淡回答了一句:“團寶隻怕在裏麵吃東西,管他呢。剛好今朝我們辦事,這些東西就湊齊了,哪裏這麽巧的事?你們幾個等下都把家夥拿穩點,等下肯定要搞事,寧死莫丟人!”
胡瑋將車停在了阿標一夥人對麵不遠處的街道邊,等後麵周波開的那輛車也跟著停下之後,胡瑋走了過去:“周波,你們看到沒有。阿標和鴨子都在這裏。”
“看到噠,隻怕有一二十個人。”
“今朝我們辦事,這些東西剛好也就顯形了,不用想,絕對是衝著欽哥來的,我們過去看看情況吧,你們怎麽說?”
“來都來噠,肯定要去唦。”
“那好咯,你們都做下準備,隻怕是場苦仗,我一發話,就開搞!”
說完這句話之後,12個意氣飛揚的年輕人都紛紛把今晚早就準備好,各自隨身帶著的紗布拿了出來,並用紗布緊緊將刀棍之類的家夥綁在了手上。
臨走之前,胡瑋還一臉嬉笑地對著簡傑、周波、洪波三人說:“你們三個人,哪個把槍借給我吧,你們不用,我來用。”
簡傑、洪波比較老實,聽胡瑋這麽一說,明明不同意,卻又不知道如何回答,隻得呆呆站在那裏。
倒是年紀最大,也一貫最為沉穩的周波趕緊發言,斷了胡瑋的念想:“尾巴,你別瞎搞。欽哥今天動身之前就再三交代了,槍隻給我和簡傑、洪波三個人,我們肯定要管好,他不說開槍,哪個都用不得槍。你真要用的話,要不我就先給欽哥打個電話問一下再說?”
“問你的麻皮哦,不給就不給。這麽幾個人,不用也要得。走走走!”胡瑋一聽周波要通知我,雖然滿腹不爽,卻也隻能悻悻然地閉上了嘴。
“簡傑,你和洪波先把槍給我,我放車上,莫萬一出事了,不好給欽哥交代。”周波確實是值得信賴的,因為他在拒絕胡瑋之後,又一次做出了一個正確的決定。
如果不是周波當時的這個決定,也許稍後他們不會吃那麽大的虧,雙方也不會有那麽多人受傷;但是,最後跑路的人,一定不會隻是險兒,坐牢的也一定不止是胡瑋,胡瑋也一定不會僅僅隻判三年。
一夥人向著街對麵的阿標他們走了過去。
也許是因為阿標正在全神貫注地與鴨子爭吵;也許是因為夜色太暗,而阿標他們又喝了酒,沒有注意到。
總之,他們原本是沒有看見胡瑋這一夥人的。
這樣的情況下,要是換了我們六兄弟,根本就不會多話,趁著對手沒有防備,偷偷摸摸地靠上去,最短時間之內幾刀把人撩翻在地上了,轉身上車就跑。
雖然不光明正大,沒有英雄氣概,但絕對安全、穩當、可靠。
可惜胡瑋不是胡欽,十三鷹也更不是六帥,他們更年輕,更囂張,也更愛出風頭。
當12個人快走到街道中心的時候,胡小白再次發揮了他冷場王的本色,揚著頭,趾高氣揚地對阿標一夥人大聲喊出了這麽一句話:“阿標啊,烏漆麻黑,深更半夜噠,你個畜生還不回去歇覺,站在街上搞什麽啊搞?是不是屁眼發癢,在吃宵夜的地方買黃瓜啊?老子一麻布袋把你裝起來,丟到河裏去的啦!”
各位知道,每當冷場王開口說話的時候,總是能夠讓周圍一片安靜,人人側目,無言以對,引起極大的轟動效應。
當時,冷場王胡瑋的這句話就再次起到了這種效果。
據說,阿標一夥人聞言轉過頭來的時候,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瞠目結舌,要笑不笑、麵麵相覷的奇怪表情,呆呆地看著胡瑋一夥,沒有一個人搭腔。
因為:第一,阿標身為一方大哥,此刻明擺著是在和鴨子吵架,胡瑋卻非要說他買黃瓜。
第二,無論輩分還是年紀,胡瑋都要比阿標小得多。他居然揚揚得意地用一種長輩逗弄小孩子的口吻,對著另一個比他要大的前輩說,要用麻布袋裝他,還要丟河裏!!!
對於這樣一句思維混亂,毫無邏輯可言的問句,阿標他們實在是都不知道應該怎麽去回答。
笑吧,不妥;罵吧,更不妥。
阿標畢竟是個出了名城府極深的笑麵虎,片刻的驚愕與尷尬過後,他避開了這一個無法回答的問題,臉上浮現出了一絲詭異的笑意,看著已經快走到自己身前的胡瑋,說道:“胡尾巴啊胡尾巴,你也真不是一般地膽子大啊!到而今了,你這麽幾個人還敢出來到處晃。我真不是一般地佩服你!”
“怎麽,你的人比我多些啊?九鎮是你買的啊,老子晃不得啊?老子屁眼也癢不行嗎,你咬我的卵啊?”又是一連串貌似有理卻又讓人無法回答的問句從胡瑋的嘴裏冒了出來。
阿標再次被問得噎口噎舌,手足無措。
旁邊的鴨子再也看不下去,一臉焦急地站了出來,對著胡瑋說道:“胡瑋,你們幾個人還是……”
但是不待鴨子說完,阿標趕緊一把扯住了他的衣服,打斷了鴨子的話:“鴨子,你想好啊。老大今天是要辦事的啦,不是像平時什麽見麵打個招呼的情況了啊!”
阿標幾近威脅的話,讓鴨子無奈之下,隻得默默退到了人群裏麵。
阿標再次轉過頭來,看著胡瑋說道:“砸場子的時候,你們是一路的,胡尾巴,我勸你也莫要給自己惹麻煩了,我問你,胡欽而今在哪裏?”
“阿標,你個狗雜種!你吃了兩天飽飯,真不曉得大和小,胡欽這兩個字是你喊的嗎?”胡瑋臉上嬉笑的表情沒有了,盯著阿標狠狠說道。
阿標不怒反笑,臉上再次出現了那種奇怪的笑容:“那好,給臉不要臉,你是不是而今就想搞啊?仗著你有人有刀嗎?”
“就是的,怎麽了?!”胡瑋步步緊逼,沒有絲毫妥協之意。
阿標默不作聲地與胡瑋對視幾秒之後,也不回頭,隻是把下巴稍稍向後一偏,眼睛繼續看著胡瑋,大聲對著後麵宵夜攤的方向叫了一聲:“團寶,莫吃了,別個找上門噠!出來辦事!”
看到阿標這個反應,當時的胡瑋他們感到有些奇怪,為什麽阿標突然叫起了並不在場的團寶。
1秒之後,他們馬上就明白過來了。
“怎麽了?胡欽來噠?”
隨著一個聲音從身後夜宵攤的大帳篷裏突然響起,帳篷上厚厚的門簾被人一把掀開,紛雜不斷的腳步聲中,黑壓壓的一夥人,如同烏雲蓋頂般迎麵擁了出來。
陳姑娘打給胡瑋的那個電話裏麵,就說過團寶在現場,胡瑋當時和阿標對話的時候,也料想到團寶有可能躲在夜宵攤裏麵。
但是夜宵攤的大帳篷擋住了胡瑋的視線,他完全沒有想過裏麵居然會躲了那麽多的人。
這次,12個兄弟來九鎮的最初目的,隻是想要看看情況,看到底是不是三哥在這裏設了埋伏,要伏擊我。
如果是,他們能辦就辦;不能辦,至少也可以退走,在第一時間通知我。
剛到十字路口,當看見阿標那幫人站在街邊之後,胡瑋幾人就都大意了。他們想當然地一致認為,陳姑娘電話裏說的那幫人,就隻是眼前這20來人而已,充其量再加上帳篷裏的團寶和幾個貼心小弟。
所以,他們才主動上前挑事。
結果,等到團寶一行從帳篷裏麵現身之後,胡瑋才知道自己完全錯了。
因為,現場的人數足以證明,這遠遠已經不是伏擊的問題了,那幾乎已經是三哥集團中,除了核心成員之外的所有外圍力量。
三哥是要和我全麵火拚!
隻有擺場火拚,才會出現這麽大的陣勢。
可是,等胡瑋明白過來的那一刻,他們卻已經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了,幾乎是刹那之間,他們12個人就已經陷入了重重包圍。
那一晚的十字路口,三哥方麵聚集的到底有多少人呢?
用事後很久,陳姑娘的父親,也就是那個夜宵攤的廚子談起這件事的說法,來解釋一下吧:“我日了個雜種地,就真的惡作猖狂!外頭街邊上的人我都不講了,老子給你說,我的夜宵攤裏頭一共是九張桌子,每張桌子六把板凳。那個晚上,除了我和堂客坐的兩把之外,帳篷裏頭,沒得一張板凳沒有坐人的,我女兒都站了一整晚,沒地方坐!你個人好生算算看,有好多人?”
六九五十四,除開陳師傅兩口子之外,還有52,再加上站在外麵的阿標他們十幾人,再怎麽少算,至少也有六十人。
12對60!螳臂當車,寸步不退,悍勇嗎?
悍勇!
當親眼看到黑胖的團寶帶著無數人馬,氣勢洶洶地從帳篷裏麵跑出來的那一刻,簡傑等人在事後都非常坦誠地告訴我,他們怕了。
雖然他們在出發的時候,就都已經做好了打架的準備。但他們不是瘋子,隻要是個正常人,就明白這種局勢下,動手和找死並沒有太大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