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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何必畫地為牢,不如一別兩寬

  第333章


  何必畫地為牢,不如一別兩寬


  幾分鍾後,大海終於心滿意足放下了筷子的那一刻,桌麵上手機提示音再次響起,拿起一看,還是皮鐵明發來的短信:“明天有空的話,抽個時間,咱們見麵聊吧?”


  看著這條聰明人發來的並不聰明的短信,我百感交集。


  不管是在何時何地,我幾乎隔三岔五就能聽到各種不同的人,說出同樣的一句話。


  當這些人們或自私,或狂妄,或驕橫,或愚蠢的時候,他們總是會輕描淡寫地說一句,自己就是這麽一個脾氣,是性情中人。


  可是這偌大的一座江湖裏麵,我唯一認識的一個性情中人,就隻有皮鐵明。


  明哥,從來沒有變過,永遠都是那個笑容寬厚又帶點羞澀的溫和男子。


  重情重義,卻又委曲求全。


  他畫地為牢地將自己困在那座並不存在的美好江湖裏,在那裏有兄弟義氣,有一諾千金,有兩肋插刀,有恩怨分明。


  他有著現實江湖中絕無僅有的高貴和善良,卻也有著完全不適用於真實世界的固執和迂腐。


  更可悲的是,他並不笨,甚至他比我們大多數人都要更加聰明得多。


  所有的一切,他都明白,可是他卻依舊不敢去想!不願去信!不屑去做!

  他就那樣視若無睹地活著,高貴、可悲,孑然一人。


  哪怕是到了現在,他居然還試圖讓我變回以前的“小欽”,堅信著我們的關係還是以前的兄弟。


  他以為,隻是和我見上一麵,掏心掏肺地說說心裏話,我就能像當初一樣,回到九鎮,回到他和義色的身邊。


  明哥,你讓我怎麽答複你?

  昨天半夜,我收到了一條短信,告訴了我義色出事的消息。


  當時,我正仰麵而躺,一個女孩坐在我的身上,麵如桃花,腰肢扭動。


  這些年來,我養成了一個習慣,談不上好壞,但是有效。


  每次麵臨重大事件的前一晚,我都會做愛。


  當初去省城救張萬平之前是這樣,昨夜,也是這樣。


  適當的性愛,確實可以舒緩壓力,調節人的精神狀態,最不濟也能讓人疲勞,更加容易入睡。睡好了,一覺醒來,太陽底下也就沒有什麽過不去的大事了。


  我並不愛那個姑娘,我想,她愛的那個人也應該不是我。


  但是我們在一起已經有段時間了。


  對於一個肉體歡愉遠遠重過情感需要的下三濫流子,和一個孤身在他鄉需要倚靠的普通女孩來說,生活中大多數的事,無非隻是“將就”而已。


  然後,那條突如其來的短信打消了我一切將就的興致。


  第二個通知我三哥出事的人,是周波,他的電話隔了大概半個小時。電話裏,他問我怎麽辦,我說,涼拌。


  掛完電話,我沉沉睡去,在夢中,又一次夢見了那頭張開血盆大口的老虎。


  今天一大早起床之後,我開車去了一趟小二爺家,看了下已經出院,正在家中休養的小二爺。


  當時,就在他的床邊,我把昨晚收到的三哥出事的消息告訴了他。


  聽完後,小二爺半天沒有說話,就那樣直直看著我,似笑非笑,眼神晦澀,不露悲喜。


  我有些心慌,也有些不快,罵罵咧咧地狠狠拍了他一巴掌。


  他也不躲避,笑了笑,淡淡說:“想得到的事,而今的局勢,天下大亂,群魔亂舞,老鼠義色黃皮哪個出事都不稀奇。隻是老鼠手筆這麽大,我實在是沒有猜到。都已經動了手,還敢不一次性到位。那看來,老鼠黃皮肯定還有後手咯,根本一點都不怕義色啊。九鎮清一色這麽多年,辦了義色一個人,皮鐵明幺雞都要發癲了,軟刀子剮肉,溫水煮青蛙,先一步步來,時候到了再一鍋全端完。要是我,我也這麽搞。”


  說到這裏,他端起床邊一碗健骨生肌的財魚湯,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之後,接著又問了我一句:“怎麽了?你一大早跑過來說這個,是有什麽想法嗎?想幫忙啊?”


  我一愣,沒有說話。


  小二爺嘴角出現了一絲苦笑,搖了搖頭:“今天是什麽日子?今天要幹什麽?今天之後,我們麵臨的又是什麽?你做的主選的路,你比我更清楚。胡欽,你根本就不應該來和我說這些。”


  沉默了幾秒之後,我也苦笑著點了點頭,說:“我明白,也沒別的意思,就是和你說說而已。就算想幫,也幫不上的。他隻是被打了兩槍,肯定不會死。過了今天,老子連命都不曉得還在不在,怎麽幫?”


  “這就對了!”


  小二爺目光炯炯地望著我,語調放緩:“胡欽,雖然我和他沒有多少情分,他不幫我也是正常。但現在誰都知道,我們兄弟就是一體,一榮共榮,一損共損。我這次死裏逃生,廖老板都知道要過來抬你一把,他義色呢?胡欽,到了什麽位置就想什麽事,當大哥是你自己要當的,那現在你就隻能站在大哥的角度考慮問題了。一出事,背責任的不是你胡欽一個,而是這麽多跟你鐵你的人,不是他義色。當年那點香火情,從我們把買碼讓給他,又退出九鎮,把九鎮讓給他,就已經還得一幹二淨了。你要還牽扯不清的話,我可以跟著你,險兒可以跟著你,地兒可以跟著你,但是其他人呢?大家謀的是富貴,不是是非!”


  小二爺的話讓我啞口無言,繼續說下去也再沒有必要。


  於是,簡單寒暄兩句之後,我起身要走,小二爺卻又一把拉住了我:“胡欽,今天的事,你真的想好了?路總有走的,可不可以先莫搞。”


  我搖了搖頭,輕輕拉開了小二爺的手,說:“路是有,但時間沒得噠。你出事之後,方五金子軍再也沒得動靜,我相反越發過得心驚肉跳,下一回,是什麽時候,又是哪個人?等不得了!再說,用你的話,這次,我謀的是富貴,不是是非。”


  從小二爺家離開後,我就來到了場子裏,在所有人開會之前,我又單獨和險兒地兒兩人談起了義色的事。


  當時,險兒的回答很直接,他說:“胡欽,如果不是當年我們兄弟跟了他一段時間,有點情分在。說實話,真要我幫的話,他和老鼠,我寧願幫老鼠。至少,老鼠可以共富貴,不會搶兄弟東西。你如果真想幫他,很簡單,我不參與。”


  一直以來,我們兄弟六個裏麵,最佩服三哥的是袁偉,對三哥最感恩的是武晟,最防備三哥的是小二爺,最無所謂的是地兒,而最反感最抗拒,甚至有些討厭三哥的,正是險兒。


  所以,險兒的態度並沒有讓我感到意外。


  讓我意外的是地兒,那個向來無所謂,隻是永遠死心塌地跟著我走的兄弟。


  在險兒說完之後,我看向了地兒,地兒根本就沒有考慮,卻張口說出了和小二爺幾乎一樣的回答:“他出事了,我們去幫,我們出事,沒看見他幫啊。我和險兒一樣,我不參與。”


  其實,在昨夜剛收到消息的時候,我就明白,無論如何,我們兄弟都注定不會插手到九鎮的任何事務裏麵。


  可縱然如此,聽到三位兄弟的說法之後,我還是感到了一絲由衷的輕鬆。


  這麽多年的江湖生涯,我早就已經成為了一個無利不起早的老流子。


  可老流子的心裏,也還是有著感情,有著喜好,有著回憶。


  我和三哥的緣分,已經到頭;但我們的回憶,卻無法抹去。


  所以,我極為懦弱的故意去問了他們三人。


  他們的回答,不會改變任何現狀,就算不問,就算他們想幫,我本人也絕不可能會同意插手。


  但是,問了,卻可以讓我更加心安,更加堅定。


  哪怕還有些難受,卻並不覺得愧疚。


  然而,明哥,聰明如你,又為何也要多此一舉?

  當初,那個反目成仇導致我們兄弟被趕出九鎮之前的晚上,我試圖與三哥講和,他在電話裏是這麽告訴我的:“而今,這是打流。”


  對於這句話,如今我越來越理解,越來越深有體會。


  所以,我並不恨三哥。


  但理解,並不代表大家還能回到以前那樣。


  不恨,隻能說不是仇人,也不意味著我們就是朋友,就要互相幫助。


  我和三哥的兄弟之情,已經徹底結束在了那天晚上的那個電話裏。


  之後一切,無非隻是過招。


  正如三哥所說,而今,這是打流。


  打流,就有打流的規則。


  生死存亡,各安天命。


  老鼠黃皮已經正式出手,身後隱隱約約還有一個敵友難辨,至今未曾真正現身的悟空。


  就算未來有一天,另外的那一個人真的會回來,但是當年那些一言難盡的恩怨糾纏,到時候,他的態度到底又是如何呢?

  他會和你們生死與共並肩而戰,還是親手捅上義色最後一刀?


  明哥,世情涼薄,人心寡淡,本就如此。


  你難道真的看不懂看不透嗎?


  “咚咚咚”,耳邊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抬頭看去,賈義推門而進:“欽哥,來了!”


  我點點頭,再不猶豫,在手機上快速按下了一行字:“很忙,見麵就算了。明哥,九鎮沒意思的話,你隨時可以過來。”


  明哥,現在你明白了嗎?


  小欽,已經不再是小欽。


  你如果幫我,雙方得利;可我去幫你幫他,毫無異議。


  我知道,你走不出自己的牢,你永遠都不會過來幫我。


  那就放手吧,讓我們一別兩寬,各自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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