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素
很恭敬很溫柔很體貼,一語驚醒做黑夢的我,我猛然想起適才成秋碧對我說過的話,我的身份……現在是夢魅兒……
我張了張嘴,喉中因為緊張和太久的沉默而堵得慌,一時間一句話也說不出。
「副主?」路冬聲急迫地湊近我,我扯扯身上蓋得嚴實的被子,絕對不能讓她看到我此時一絲不掛的樣子。他見我還是不回答他,而且還用一雙驚恐的眼睛盯著他,似是更急迫了,雙手握住我的肩膀,開始使命搖晃:「副主副主!副主……」
路冬聲把我搖啊搖,搖得我差點上了奈何橋,可他除了「副主」倆字之外,啥有營養有價值地話都說不出來。
突然我被迫搖來晃去的身體被另一雙手攬住,溫暖的體溫,不似路冬聲的熱切,也不似成秋碧的微溫。
我緩和了一下被搖得七葷八素魂夢不知的神智,等眼睛里的金星星熄滅地差不多了,我才有力氣去看攬著我的是誰。
薄薄的嘴唇,挺而圓潤秀氣的鼻子,如細柳一般的兩道彎眉,我說過,最使我無法從他臉上挪開目光的,是他那一雙如同具有滅世磁場的雙眸,黑洞洞的瞳仁,映下上眼瞼絨絨纖長的墨色睫毛。
他只是不熱不冷地輕輕攬著我,只是把我從路冬聲載我去奈何橋的船上拉下來,只是……從他的眸中我看不到任何感情,連令我深陷的可能都已沒有,不似那天在血蓮翅膀雕塑旁,更不似被呈當血祭遇到他時他臉上難得一遇地驚訝表情,他的眸光冷淡極了,但我就是無法撇開目光,不是深陷,是不可置信。
他說,聲音冷漠疏離地說:「魅兒,素來了,你不開心?」明明應該是極具溫情的話,可被面前這弱柳扶風頗具幾分病態的男人說出來,甭說是溫情,我要是能聽出一點情我也就毫無顧忌地撲上去了。
下意識的,等這自稱素的弱柳扶風似的男人一說完,我尋求幫助的視線馬上瞥向成秋碧,這才看到,成秋碧早已和著腳步雜亂進來的眾……旱魃靠近床前,正以一雙甚為仇視的眼睛盯著素。
和路冬聲一樣,素順著我的目光看向成秋碧,可在他的眼中根本沒有映射下任何形似成秋碧的影子,難道……他們根本看不到成秋碧?
想想成秋碧的隱遁功夫,我也就泰然了,可一想到懷抱著我的這個男人剛剛說的那不冷不熱又溫情淡漠的話,心中還是糾結著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隨著素轉回視線,我的眼角卻始終不離床頭的成秋碧。他臉上那殘紅已經完全找尋不到蹤影,唯一能夠留在他那張驚天地泣鬼神的骷髏臉上的,就只有越來越明顯的陰鬱。
對著柔弱可也清冷的素,我動了動唇,但我想說的話,卻是對成秋碧的。眼角突然撇到成秋碧緩緩點下去的頭,不明何意,可我那一顆緊緊吊在喉嚨口的心,終於體會到大地母親的踏實和凝穩。
在素越來越冷漠疏離的表情下,我放軟了身體,將身體的所有重量全部盛放在素那襲雪白如絨花的襟懷裡。手猶豫著放到素的腰側,然後更似躊躇地環上他的腰身,趁著臉上的表情盡數掩埋在雪白衣襟里,我微不可查地露出一抹視線到成秋碧那裡,見他只是凝著臉色沒有反對,而且在我看他時他再次點頭,我便知道,我的理解能力還是挺牛掰的。
之於對素和他剛剛喚我的一聲「魅兒」,我便隱約地猜測到他同夢魅兒的關係,然他對待我的冷淡卻令我有些懷疑這種猜測,幸好從成秋碧那裡得到認可,雖然開始沒有及時領會,但終還是讓我聰明絕頂地羋大明星捕捉到其要點,通過咱超同尋常的應變能力,嘿——小病秧子,老娘要是不把你糊弄的昏天黑地,某今後就不叫夢魅兒哩。
咳咳,話說我本來就不叫夢魅兒的說。
得到了成秋碧的認準,我更加抱緊身前的白衣弱柳扶風,同時把頭也深陷在雪白的衣襟里。就在這之後,我很明顯地聽到一聲放心地唏噓從身後路冬聲以及一直沒有得到我注意的濡以沫那裡幽幽傳出。
白衣弱柳扶風的小病秧子名叫素,而且就只素一字,沒有姓氏,亦沒有其它名字,這一點我很快就從成秋碧那裡知曉。他身上散發著令我安心的熱度,因為在離開血蓮池時成秋碧就曾告訴過我,素是人,和我一樣的人類,因此那令我安心的熱度,無疑就是同為人的一種相惜安全感。
濡以沫和路冬聲在確定我沒有其他異樣時便退了出去,適時地為我和素贏得獨處的空間。在他們出去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是這樣窩在他胸前一動不動,任憑鼻息間縈繞著這難得一遇的人類熟悉的體溫和體味。
成秋碧一直沒有走,而且還好死不死地坐在床腳盯著床頭相擁的我和素,我有些不自在,特別是在感受到背後那能灼出一個洞的視線時,這種不自在的感覺更加擴大。
在素的胸前不安地動了動,想要從他的懷裡爬出來,可剛有了個趨勢就又被他捉了回去。他握著我的一邊胳膊,用空著的一隻手撫上他被我揉皺了的衣襟。
他的臉上帶著笑,很燦爛很燦爛的笑,可我愣是被那笑容凍出一身的雞皮疙瘩來。
他柔軟纖長的手指摸到他自己脖頸處的一枚扣子,解開,然後下一枚,解開,再下下一枚,再解開……直到他把他身上那件雪白的長袍全數解開、褪去,然後就換做了他的裡衣,我定定地看著他解扣子解得歡暢,可心中絲毫非分之想都米有,我羽化了,我天使了,我居然沒有一點子衝動想要撲倒對面這小受受男人。
他鬆開我,改用雙手剝下外袍,然後是裡衣,到得最後,他居然就那樣一絲不掛地坐在我的身旁,我流鼻血,我甩口水,我激動地差點鼻涕眼淚都噴湧出來,可是……依舊是沒有撲倒他的衝動。
緣何?
我也這麼問自己,最終,我明白這是心的感覺。雖然我很欽慕他秀美的臉龐,雖然我很艷羨他柔軟白皙的胸膛,雖然我很……驚詫他那根絕對不可思議地尺寸,咳咳,總之了,老子身體有反應卻沒有想要解決地衝動,你那小鳥再誘惑也米用。
裹緊身上的被子,我向著離他相反的方向靠了靠,但立刻就被他拉了回去。他剝下我身上的被子,使得我和他一樣赤裸呈現在彼此的目光下,老娘我竟一時沉不住氣紅了臉,使力抽出被他拉扯著的手腕,可沒想到素看似柔弱不禁風雨,但力氣大得超乎我想象,我這一扯,除了在手腕上留下更深的紅痕外,根本就沒起到絲毫作用。
我又使力拽了拽,沒有作用,又拽了拽,還是沒作用,我急了,急切地吼道:
「你鬆開,好痛。」
素很是善解人意,果然鬆開了我,連反對一下下都沒有,我剛咧開了嘴想對他報以一個感謝的笑容,他就徹底打消了我這種多此一舉的衝動。
他是放開了我的手,可他卻立時禁錮住了我的身。我被他壓在身下,彼此沒有任何阻隔地相貼,感受著從他赤裸的身體上傳遞過來的熱量,有一種緊張的燥熱在體內蔓延。
我焦急,立時用手去推他,可手才觸及到他的胸膛就被他單手擱下,而且手腕再次被他緊攥到掌握之下。
一手圈制著我的手腕,一手已然托起我的下巴,下巴上上傾的力道,使我不得不與壓制著我身體的人對視,他眸瞳深黑,臉上笑容清冷可也熾烈,我被他這種矛盾的表情所震徹,曾幾何時,生活中這種自相矛盾的神情已成為人的專屬,除了人類,不會再有這種複雜的生命體。
我知道他想要對我做什麼,但我不知道他這樣做有何目的,又是潛意識的推動,我驚恐地目光四處尋找著那個既醜陋可也帶給我無限安心的身影:成秋碧。
我找尋了半天,但礙於身體受到鉗制,目光只能在有限的範圍內搜索,濃濃的絕望瞬間席捲了我滿心滿頭。
我不耐心中的懼怕和絕望,即使沒有手腳的幫助,我依然不忘掙扎:
「你放開我,放開!」
素忽而笑得更熱切了,挑著我下巴的手緩緩爬上我的臉頰,一點一點,就好似摸骨的醫生,直把我臉上的每一個角落都摸遍了,他才萎縮著瞳孔收回手。
「你不是夢魅兒。」他肯定的說,對,是說!而絕非猜測。
我一瞬怔愣,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停在我頭頂的那張薄唇,忽而眼角再次撇到令我安心的熟悉身影,我嘴角牽起一抹笑意,和他一樣肯定地否認道:
「我是。」絕對不給他反駁餘地。
但是既然他肯這麼猜測,那他一定是做了充足準備。他放開我的下巴,轉而扣住我的頭頸,將我與他的距離拉到最近直至鼻息相聞。
他說:「你不是,雖然你和她有著絕對相同的體態特徵,可你不是她。」
素傲然地猜測和肯定的語調令我氣憤,我深皺起眉心,聲音惡劣地反問道:
「你憑什麼這麼說!」